第37章
作者:卧龙生    更新:2021-11-29 16:02
  方雪宜解下马鞍,轻轻在马背上拍了一掌,夜色中健马如飞而去。
  放走了健马,方雪宜又把马鞍之物投入水中,顺流逐波而去。
  方雪宜丢了所有可能留下痕迹之物,然后整整衣服,推动自己捆扎的木排,投入水中纵身而上。急流迅快,他还未坐好身子,那木排已然为急流冲出了两丈开外。
  这是一次新奇的行程,望着在激流上的木排,方雪宜有着茫然无措的感觉,心中暗道:“希望我这木排能够牢固一些,不要被激流冲散。”只觉得那激流愈来愈快,方雪宜心中也愈来愈紧。
  突然间眼前一黑,连星光也隐失不见。原来,那木排随着激流,进入了一道山谷之中,谷中林木参天,掩遮去了天上的星光。
  方雪宜极目望去,只见那谷中的水道,又窄了很多,只有一丈多宽,水势也更见湍急。
  方雪宜俯在木排之上,心中暗道:“水势如此快速,若遇上一个陡弯,这木排势必要撞上石壁不可。”
  心中念头还未转完,耳际间已响起了一声蓬然大震。只觉身上一凉,全身浸入水中。
  敢情正如他心中所畏,木排撞上了石壁,震断布索,木排碎开。
  方雪宜伸手一抓,抱住了两根木干,紧紧不放,全身侵入水中,只露出一个脑袋,顺着激流而下。
  突然间,水势一缓,那奔腾之势,也突然停了下来。
  方雪宜摇摇头,睁眼望去,只见水光浮动,一池繁星,飘来荡去,敢情,急流在此聚成了一个大潭。
  半轮明月,脱出浮云,清辉照耀着湖面,碧潭印月,光波粼粼。
  这时,流速很微,方雪宜挣扎着骑上木干,仰天长啸一声。
  啸声落后不久,突然见火光闪动,一艘小舟,直驰而来。
  方雪宜不时发出啸声,告诉那舟方位。不大工夫,小船驰近。
  方雪宜不禁吃了惊。原来,那小舟上,站着一头形如人高的巨猿,双手把橹,瞪着一双火眼,望前方雪宜。
  忽然间,小舟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呼叫,道:“上船来吧!”
  方雪宜吃了一惊,暗道:“难道那巨猿也会口吐人言不成?”
  仔细的看去,只见那巨猿身后,一张架竹之上,站着一双通体雪白的鹦鹉,那巨猿瞪着一对火眼金睛,望着方雪宜出神良久、突然伸出毛茸茸的手来。
  方雪宜看他似无恶意,也伸出手去。
  那巨猿力气很大,一抬手,生生把方雪宜提上小舟,放下方雪宜,摇橹转船头,向前行去。
  方雪宜在水中泡了大半夜,挣扎在生死边缘时,生命替力顿发,还不觉怎样,登上小舟,已达安全之境,紧张的精神,亦为之松懈下来,顿觉一阵寒意,由心底直达全身,不自主打了几个冷战。
  但他仍然被一股好奇之心吸引着,留心着那小舟的行经之地。
  只见那小舟行近悬崖之后,突然转入一道很小的山谷之中。
  那山谷只可容这小舟通行,两面都是高耸云霄的石壁。
  巨猿操作技术十分高明,小舟在狭道中划行,竟很顺利通过。
  走完狭道形势一变,水面又呈开阔。
  抬头看去,只见月光直射而入,还是月挂中天时分。
  原来,这水道尽处,山势形成了一个圆周,纵横四丈,除了那水道口外,都是峭立的山壁。
  巨猿把小舟停在一面小壁问,壁上垂下的老藤系好,伸手指着山壁。
  只听那翼划空,那白鹦鹉已当先飞了起来,直向上面飞去,口中却传下清脆的声音,道:“上山去,上山去。”
  他虽能口吐人言,但究竟非人,无法把心意完全表达出来。
  在巨猿手势,白鹦鹉吐言之下,方雪宜于是明白了它们的意思。
  凝目望去,只见那泊舟所在,隐隐可见一条可行小径。
  只听呼的一声,那巨猿突然跃上石壁,手攀足登,向上行去。
  方雪宜看那峭壁虽然险恶但又手却有可攀之处,当下振起精神,跃上石壁,手足并用,向上行去。
  他手足都已冻木,攀踏石而上,实有力不从心之感,几次失足,但幸好手中抓住的老藤甚牢,才未摔下峭壁。
  抬头看去,那鹦鹉,巨猿都已走得不知去向,寂静峭立的石壁间,只有自己一个人。
  方雪宜长长吐了一日气,鼓余勇又向上面爬去。
  这面峭壁,是四面耸立的山峰中较低的一面,但也在百丈以上。
  方雪宜用上了全身的气力,攀上山峰,已然累的筋疲力尽,心中暗道:“我且伏在地上休息一阵,再找路而行。”
  哪知他疲累过甚,这一趟下,竟不知不觉地睡熟了过去。
  醒来时,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木榻之上,一阵芬芳花气,扑入鼻中。
  方雪宜挺身而起,四下打量了一阵,只见自己停身之地,是一座打扫得十分干净的茅舍,木榻上铺着软草,草上铺着一张虎皮褥子。
  室中竹几竹椅,一尘不染。
  窗外阳光照,微风徐徐,穿窗而入。
  方雪宜正待起身行向窗外,看个听白,突然一阵轻微的步履声,传入耳际。
  抬头看去,只见东耳老人,手执杖,缓缓行了过来。
  方雪宜急急跪了下去,道:“叩见师父。”
  东耳老人点头微笑道:“你起来,咱们坐下说吧!”
  方雪宜拜罢之后,站起身子,仔细地看了东耳老人一眼,不禁吃了一惊。
  只见东耳老人面色苍白,数日不见,人似又消瘦了许多。
  果然,东耳老人这数日中正受病魔困扰。
  东耳老人竹杖点地,缓缓行到一张椅上坐了下去道:“孩子,为师的这两日病势大变,能够见到你,很是意外了。”
  方雪宜急道:“师父现在病势如何?”
  东耳老人道:“不要紧了,又被撑了过去,只要不再奔走劳动,还可以活些日子。”
  方雪宜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楚,说道:“师父,弟子还未行拜师大礼……”
  东耳老人摇摇头道:“不用了,我收你为徒,只是为了传我衣钵,拜师大礼的形式为师并不放在心上,重要的是,你要尽你之能,完成我的心愿,如你能够答允,我就认你为徒,如是不能答允,我也不勉强你,你可以在这里小息两日,我遣灵猿送你离此。”
  方雪宜缓缓他说道:“师父有何心愿,不知可否先行告诉徒儿。”
  东耳老人点点头道:“问得好,我没有看错你……”语声顿了一顿,说道:“不过,我那心愿非常宏大,你要倾尽毕生的精力,使其实现,一般人都无此等定力……”
  方雪宜突然接口道:“师父看徒儿行吗?”
  东耳老人道:“这个,为师也难肯定,不过,你是我所见之人中,唯一有此可能的人,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如活在世上,还有人及时提醒纠正你,可是为师的无法等你练成,就要死去了。”
  方雪宜黯然说道:“师父病了很久,是吗?”
  东耳老人道:“十几年了!”
  方雪宜道:“师父功参造化,控制生死,能拖过十几年,为什么不再多拖延十几年呢?”
  东耳老人哑然一笑,道:“孩子,这岂是人力能够挽回的吗?生老病死,大自然中微妙的消长之机,为师有何智能,能够与这大自然中消长之机抗衡?”
  语声突转沉重,凄凉地接道:“但为师能做的事是,找一个资质好的人,传我的衣钵,能够就下代新生的力量,找一个替我的人。”
  方雪宜道:“可是师父不是平常的人啊!你已拖延了十几年,为何不能再拖些时间呢?”
  东耳老人道:“十几年来,我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心神,已到油尽灯枯之境,实无法再拖延下去了,孩子,但你可以继起我的生命,我死了之后,仍有一个剑神活在人间。”
  方雪宜道:“既是如此,师父,请说你立下的心愿吧,弟子也要想一想,是否能够答应。”
  东耳老人神色黯然他说道:“我要你承我遗志,终生一世,为维护武林正义奋斗,为师承受你师祖的神剑,一生中虽无殒越,但我以未完成他老人家的遗志为憾,如今要把这干斤重任支付给你,希望你能够承担重任,完成我未完遗志。”
  方雪宜道:“弟子愿尽力,但只怕无此能耐,有负师父期望。”
  东耳老人道:“只要你终身奉行,能否完成,那就听命于天了。”
  方雪宜道:“弟子已然年过十五,习武只怕晚了一些,奠基未固,如何能期大成?”
  东耳老人道:“你有足够的才慧,具备了第一个要求,当你师祖择我继他衣钵时,说了一句话,他说,我虽是很好的练武之材,却没有足够应变机智,如今刚好你和我昔年的机遇相反……”
  方雪宜道:“维护武林正义,首需武功,弟子纵有机智,但无法练成绝技如何能当大任?”
  东耳老人缓缓他说道:“老夫将尽我之能,试行创造奇迹,孩子!人虽无法和大自然抗拒,但在精密的计算之下,可能会创出超乎常规的奇迹。”
  方雪宜道:“如何一个创造之法呢?”
  东耳老人道:“用药物和佛门中传薪大法,孩子你够聪明,所以,对那神奇的剑招繁乱的拳脚之术,你定可以学有所成,差的是你的内功,也许奠基的工夫,我要用人算胜天的办法,使你在极短的数年,补不足成有余。”
  方雪宜道:“只怕我没有这份能耐,而使师父大失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