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作者:卧龙生    更新:2021-11-29 15:55
  第三章王者有九剑
  左少白缓缓坐了起来,下了木榻,直对那老人行去。
  那老人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道:“小娃儿,可要喝点酒吗?”
  左少白道:“酒倒不喝,但晚辈口渴难耐。”
  那老人道:“这茅屋后有三口水井,但井中的水,却是不大相同……”
  他脸上突然泛起一种难喻的奇异神情,望着左少白说道:“小娃儿,我希望你选一条安全的路。”
  左少白听得茫然不解,道:“老前辈,选什么安全的路?我有些听不明白。”
  白髯老人道:“唉!这不能怪你,只怪老夫没有说清楚,那茅屋后面有三口小井,中间的一口,是普通的水,与人无害,最是安全。”
  左少白好奇之心大动,问道:“那两边水井中的,异于常水吗?”
  老人脸上泛升起一层忧虑,进:“不错,两边的水井,都非普通的水,一口水井中有着剧毒,吃下去在一盏热荼工夫之内,剧毒即时发作,七窍流血而死。”
  左少白道:“两口井中,都有剧毒?”
  那老人沉吟了良久,才道:“只有一口,另一口井中,乃是极为难得的石乳,吃下去对身体有着很大的帮助,唉!孩子,我瞧你还是吃中间那口井吧!陪老夫在这无忧谷中,安度余下的岁月。”
  左少白摇摇头,道:“不!我要出去,爹、娘告诉我渡过‘生死桥’,我没有使爹失望,但我却无法忘去爹、娘被杀的仇恨,我亲眼看到了爹、娘的惨死,还有大哥、妹姊,他们都死了!白鹤门和左家,也许只有我一个活人了,我要为爹、娘报仇,查明事情的真象……”
  那老人轻轻拂一下白髯,接道:“在这无忧谷中,已和世间一切隔绝,仇恨、恩怨,都已不复存在,孩子,你爹、娘就算不死在那些追杀他的武林人物手中,也不能永生不死啊!
  哈哈,百年人生如一梦,你又何苦定要报仇呢?”
  左少白呆呆的望着那老人,双目暴射出强烈的怒火,但却沉吟不语。
  那老人举手喝干了杯中之酒,又满满斟上一杯,笑道:“你这般瞧着我干什么?哈哈,你的眼睛中凶光闪闪,对老夫好像很不满意呢?”
  左少白道:“晚辈心中有几句话,说出来,只怕开罪了老前辈。”
  那老人笑道:“数十年来,老夫想让人家骂一句,而不可得,不要紧,你说吧!”
  左少白道:“老前辈今年贵庚?”
  这一问大出那老人意外,咕嘟一声喝干了杯酒,笑道:“小娃儿,你问老夫几岁了是吗?”
  左少白道:“是啊!我瞧你总该有六七十岁了吧!”
  那老人呵呵大笑一阵,道:“偏偏没有让你猜对,小娃儿,你先说说你几岁了?”
  左少白道:“晚辈今年十五岁。”
  那老人笑道:“好极、好极,你再活六十五岁,就和老夫一样的年岁了。”
  左少白道:“再活七十五年,七十五加十五,老前辈今年九十岁了?”
  老人笑道:“是啊!如若老夫不出这无忧谷,再活九十岁那也不足为奇。”
  左少白道:“老前辈寿比南山,当真是和那山石一般的健朗。”
  那老人脸色微微一变,继而哈哈大笑,道:“好啊!你骂老夫和山石一般的冥顽不灵?”
  左少白道:“晚辈倒不是这般用心。”
  那老人道:“孺子可教,看将起来,你那骂人的花样很多,老夫愿闻高见。”
  左少白只觉嗓中干燥,说话甚是不便,轻轻咳了两声,道:“我先去喝一点水,润润嗓子,咱们再谈不迟。”大步向门外走去。
  只听那老人喝道:“不行!”
  左少白只觉眼前人影一闪,那老人已端着酒杯。拦在身前,笑道:“小娃儿,你如误服毒水死去,还有何人来骂老夫,我瞧你还是先喝一杯酒,润润嗓子,也好借酒壮胆,骂个痛快。”
  他言笑之间,神色平和,毫无激动愤怒之情。
  左少白接过酒杯,一仰脸喝了下去。
  这酒性奇烈。左少白喝下一杯,立时觉得力不胜酒,一股热流在丹田之中流动脸上也泛现重重红晕。
  白髯老人笑道:“小娃儿,老夫自酿的酒味如何?”
  左少白道:“好酒误人,老前辈安于无忧谷中生活,不和人间往来,与草木同腐,正应当有这好酒相伴。”
  那老人点头晃脑地赞道:“骂得好,痛快淋漓,听得人过瘾之至!”
  左少白接道:“你活了九十岁,还想再活九十岁,二九一百八十,可算是人间的高寿了!”
  白髯老人点头笑道:“老夫如若是再注重一些养生之道,活上两百岁,也不是太难的事。”
  左少白酒气壮胆,说道:“但两百年之后呢,这青山依然,溪水长流,你的尸骨却已和凋谢的花草,混入这无忧谷中的泥土之中。”
  那老人黯然一叹,忖道:这话不错,我纵然活上两百年,也是要死,和这谷中的草木一般,但花谢了,明年春风吹又开,草枯了,来年春到又嫩绿,我如死了呢?
  但闻在少白接道:“莫说你只能活上两百岁了,就算你能活五百岁,和你眼下的九十岁,又有何不同?”
  白髯老人被骂得心神激荡,如同酒醉,五指一松,酒杯落在地上,打的片片粉碎。
  左少白凭仗一股酒意,说话冲动异常,及至那老人手中酒杯落地打碎,才霍然警觉,小小年纪,自己竟然对一个须发皆白的长者无礼,心中大感惭疚,急急说道:“老前辈生气了吗?晚辈年幼无知,少不更事,得罪了老前辈,还望老前辈大度优容。”
  白髯老人摇头叹道:“小娃儿,你没有错,你骂的很对,老夫深居这无忧谷中,一座‘生死桥’横断了人间一切往来,是非恩怨,情仇爱恶,似都远离老夫,唉!其实呢!人间的一切,仍和老夫入谷前一般模样,仇恨爱恶,无一不同,只不过老夫眼不见,心不烦,但这与事何补?”
  他缓缓转过身子,慢步行去。
  左少白望着他的背影,只觉他陡然间老了甚多,步履蹒跚,有如负不动他的身躯,不禁油然生出一阵同情之心,急步追了上去,扶住那老人的左臂。
  白髯老人慢慢的回过头来,微微一笑。道:“孩子,老夫今宵才觉得当真是老迈了,唉!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老夫能在未死之前,又见到晚一辈英雄人物,死亦无憾了!”
  左少白道:“老前辈过奖了,晚辈家门凋谢,孤臣孽子,流落荒山,满怀怨恨,岂敢当英雄人物!”
  白髯老人道:“孩子,你是的,你有英雄情怀,儿女心肠,莽莽神州,阴晦武林,正需要你这等人物,仗三尺青锋,扫除人间险恶,为武林点燃起一盏明灯。”
  左少白惶惶地说道:“老前辈,晚辈才学、武功,俱都平庸无奇……”
  老人笑接道:“这不要紧,学不足立世,可以再读点书,武不能除恶,可以求名师指点,苦心锻炼。”
  左少白道:“名师何处?欲进无门!”
  那老人缓缓就竹椅落座,道:“孩子,你可知老夫是谁吗?”
  左少白摇摇头,道:“恕晚辈年幼,不识老前辈……”
  那老人突然一展眉头,脸上的忧郁之容,一扫而空,笑道:“你爹爹是白鹤门中的掌门人吗?”
  左少白道:“是的……”那老人接道:“老夫隐隐记得,那白鹤门的掌门人,并非姓左?”
  左少白道:“家父从晚辈外祖的手中,接过掌门人之位。”
  白髯老人道:“这就是了……”微微一顿,接道:“你可知令尊为什么要你冒着那千分之一的生机之险,渡过‘生死桥’吗?”
  左少白道:“这个晚辈就不太清楚,家父也一直未说明原因,但在晚辈想来,我们全家被人追了八年,当真是天下虽然大,已然没有我们左家立足之处,不得不冒奇险。越渡生死桥,以避那追踪不舍的铁蹄。”
  白髯老人笑道:“除此之外呢?”
  左少白道:“此外,晚辈就不清楚了。”
  白髯老人举手拂着左少白的头发,笑道:“除了逃避那追踪的铁蹄之外,还要你来这里碰碰运气。”
  左少白讶然说道:“要晚辈碰碰运气?”
  白髯老人笑道:“不错,要你来碰碰运气,孩子,千百年前,已有了这座石桥,但它却是一直默默无闻,老夫不敢掠人之美,说这座‘生死桥’,因老夫和一位故友,而名声大噪,但这座石桥,确因老夫和那位朋友的越渡,其名更盛。”
  左少白道:“晚辈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白髯老人轻轻叹息一声,道:“这座生死桥,不知被何人发现,百年前才传说在江湖之上,那时,这座‘生死桥’名叫‘死桥’,意思是说,凡是踏上了这座桥,就别想活了!
  左少白道:“原来如此!”
  白髯老人接道:“江湖道上,最是复杂不过,因为这座‘死桥’秉天地造化之功,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气漩,再加地底暗流,在这条深不可测的山谷中,破土而出,和曲转的山势阻挡,使谷中激流,也形成一种漩流,年深日久,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回旋风’,蓄蕴了强大的自然威力,这等天地造化功能,势道之强,不论何等高强武功的人,也是难以抗拒,自从此桥传于江湖之后,引起无数武林人物的好奇,三五结伴,强渡石桥,但大都被那‘回旋风’吹入绝谷激流之中,无一生还,这‘死桥’之名,由是而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