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作者:卧龙生    更新:2021-11-29 14:52
  这时她朝夕与两个英秀的少年在一起,更是容易触发起她芳心的漪涟,不过这种感情,却是极为纯洁的一种天真的情操。
  万楚崧的为人,天性笃厚,心地纯正,虽然终日与双凤在一起生活,习文练武,他对她二人只是保持着兄妹,姊弟的一种手足友情,从不曾涉及其他的想法。
  艾正武年纪还比万楚崧小,但他就已懂得在二位姑娘面前献点小殷勤,耍点小聪明,以博姑娘的欢心。
  “莫愁散人”岳衡自然知道年轻人的变化,所以有意无意便使他们间隔开,把住宅的前后院,分得清清楚楚。
  特地请了两个年老的仆妇,照应二位姑娘,自己则督促着万楚崧、艾正武在前进院子住。
  他对少年老成的万楚崧,自是暗暗喜欢已极,但对艾正武,却认为他这等聪明,而不知好好用功,认为玉不琢,不成器,实在辜负了这块材料,所以便督促的特别严紧。
  岳大侠岳衡这种用心,真可说仁爱无比,他对艾正武丝毫不存他心,多年抚教他的苦心,已将他看同家人,同时,也由于多年日夕相见,岳衡对他,已生出一种奇妙的感情。
  他时常清夜暗思:自己对艾正武,是这等爱护,不知对与不对,看这孩子过份的聪明,却不肯用于正途,就怕将来聪明的反被聪明误,现在他年纪小,羽毛未丰,万一将来知道自己的生身之父,竟是被自己逼死,就不知这孩子如何了!万一他以为自己是杀父仇人,就是否会把自己对他全心全意视同己出的一番苦心,抛到胸后……想到这里,悔不该,当初未听亡妻之言,不要收养他,岂不省了许多无谓的麻烦和苦恼。
  但是今天,木已成舟,自己已无法摆脱得了。
  何况自己这许多年以来,对他一直未存二心,无形中已产生了一种感情,此时也不忍相逐,他想到苦恼之际,也只得暗自伤叹而已。
  有一年“莫愁散人”要万楚崧、和艾正武二人,前往浙江杭州、金华一带行走一趟,以增阅历。
  这时正逢天竺灵隐寺佛身开光,路上尽是善男信女,和要饭的化子。
  艾正武便一个溜出去,偷了许多银两,第二天,他便沿途施舍救助那些老弱化子,万楚崧一见他有这多的银两,自是要严加追问。
  哪知艾正武,毫不在乎,并说偷富济贫,乃是侠义中人,应为之事。
  万楚崧虽然算是师兄,可是知他与师父关系很深,师父视他如同己出,所以对他也就无可奈何。
  本来在侠义道中,偷富济贫,原本平常之事,但艾正武除了把偷来之银两,用于救助化子之外,自己更是大吃大喝,这情形看在万楚崧眼里,自是不以为是,便严词义正的训责了他一顿,艾正武不但不受教训,而且还反唇相讥,只气得万楚崧说不出话来。
  在二人返回金陵之时,艾正武这时却向万楚崧央求,要他回去之时千万不要将盗银济人之事,告诉师父,否则,自己也不回师门,就此请辞。
  万楚崧知此事关系非小,被他一逼,只得答应,绝不将此事禀告师父。此事虽然很小,但在万楚崧心中,对这位小师弟,却多了一份戒心,也担心他会被自己的聪明毁灭了自己。
  四个人的情感,随着年龄而变化,吟凤、鸣凤二人的芳心,都喜欢纯厚的大师哥万楚崧,对这位聪明英俊的艾正武,却有着一种格格不相投的情形,但艾正武自觉年轻英俊,竟然得不到双凤的欢心,心中十分恼恨。
  他不但恨双凤无情,更渐渐地把这份恨意,归罪到大师兄万楚崧身上,他认为,如不是有万楚崧居身其中,凭自己一表人才,自然会获得双凤的青睐。
  艾正武在这种失望之下,心理便起了变化,他变得阴沉、寡言,也变得更阴恶,另一方面,他对双凤,尤其是鸣凤,更是爱得如醉如狂。
  不知多少次,艾正武竟设法谋害大师兄万楚崧,无如大师兄的功夫就是比自己高,奸计总无法得逞。
  就这样又过了几年,在这几年中,四人依然常奉命,出外行道,但是艾正武却在每次外出之时,暗地交结了一些下五门的歹徒,学了一些歹毒下流的行为。
  也是合该有事,这一年岳衡五十诞辰,到了不少至友,岳大侠一时高兴,当着亲友之面将鸣凤许配给万楚崧。
  这个决定,却刺伤了两个人,一个自是艾正武,他痛心失去了心上人,此事既经师父决定,无论如何也无法再挽回。
  另一个却是大凤吟凤,她一片痴心早就系在万楚崧身上,这时老父突然将妹妹许配给他,登时便如坠冰窖,失去了一切希望。
  这情形艾正武看得自然清楚,心里痛恨师父这种决定,便产生了一股报复之心,于是他就趁吟凤伤心之际,大献殷勤。
  人在失意痛苦之时感情最是脆弱,更何况他是有心而为,几番花言巧语,便轻轻的取得了吟凤芳心,也骗得了她的贞操。
  艾正武这种行为,不过是为了报复师父将鸣凤许配师兄之恨,而不是真的爱吟凤,在他目的达到之后,也不敢久留师门,于是不久之后,就偷离师门。
  他这一走,吟凤才知受骗,毅然泣禀老父,自己决心剪却青丝,去伴那古佛青灯以了一生。
  “莫愁散人”岳衡,骤惊此变,悲忿至极,仗剑追查劣徒。
  经过三个多月的奔波,总算找到了,就在岳衡举剑下刺之时,他心里陡然一软,觉得自己把他抚养成人,视如己出,此时却又要自己手刃此儿。
  于心实在不忍,他想到此处,颓然收回宝剑。
  含泪说道:“武儿,武儿,我抚养你二十载,待你不薄,你怎能作出此事,今天本当一剑将你刺死,但是我觉得此错还是在我,怪我没有好好的教育你,如我此时杀了你,心里觉得愧对你父临终之托,但是我如果不杀你,又愧对我女儿……”
  这时艾正武也跪下说道:“孩儿知错了,但凭伯父处置便了。”
  岳衡沉思了一阵,叹了口气,道:“这怪道是因果报应不成吗?也罢,从今天起,你也不要再叫我伯父,也不准你再见我,但愿你今后能好自为之。”说到这里,岳大侠又举起长剑,道:“今天我要狠心留下你一点东西,这样既可使你时时惕勉自己,我也可以聊慰凤儿了……”说罢剑锋一挑,艾正武只觉脸上一凉,一只右耳已在岳衡手中。
  “莫愁散人”岳衡划下艾正武的右耳,长剑一指道:“孽畜,你走吧……”
  艾正武走后,岳衡带了他的右耳回来,就令万楚崧和鸣凤成了亲。
  在万楚崧完婚的这一天,岳大侠是心灰意冷,折断长剑,以表永绝江湖之心……宏普大师幽幽地把往事说到这里,深深的叹了口气,道:“真是人生若梦,此事已数十年前事,如今说来,犹如昨日……”
  “瞎仙铁笛”这时点点头,道:“怪不得他是长发直垂耳下呢!原来为的是遮掩右耳。”
  “圣手医隐”陆天霖,问道:“艾正武既被岳老前辈逐走,怎么以后竟又发生另一事变呢?”
  宏普大师自然知道陆天霖问的是傅玉琪家中之事,当下低宣了声佛号。道:“此事也许是前世冤孽,不是人力所能避免得脱,这艾正武对鸣凤竟是一片痴心,当我成亲之后,便迁回原藉,岳大侠则是既舍不得莫愁湖畔的旧居,又舍不得膝下的女儿,所以,他是两边居住,那艾正武心还不死,隔了一段时日,他居然又追到我处,每日深夜,必在我屋前后徘徊不去……”
  贞儿道:“你老人家为什么不赶呢?”
  宏普大师道:“老衲为人,素来就厚道,总不喜与人太过,虽知他徘徊左右,但还念在过去一般情谊,只要他不再惹是生非,我也不好意思,过于逼他,何况双凤也不是易与之人,如他敢存什么歹念,谅来也讨不到什么便宜,是以老衲对他只当没有此事一般,任他留去……”
  “金翅大鹏”方云飞道:“他到底是留是去了呢?”
  宏普大师瞧了傅玉琪一眼,道:“唉!他的一片痴情,倒也痴得可以,他在那里一留,就留了六年多,那时琪儿的娘才四岁,这孩子长得就跟鸣凤小时候一模一样,这时先君已去世,家里人口也不多,除了先君留下一个长年伴随他的周大叔与两个男女长工之外,就只有一位孀姐在家,琪儿娘的名字叫小凤,小凤从小便是老衲的孀姐管带的,也是合当有事,这年夏天,岳大侠身感不适,鸣凤又怀了孕,我一个人去莫愁湖探望他老人家的病,哪知艾正武竟趁虚而入……”
  室内诸人不知艾正武到底做出什么事来,听他说到这里,脸上都现出了紧张之色,尤其傅玉琪更是焦急。
  宏普大师慢吞吞的接道:“一天黑夜,艾正武竟使出下五门的手法,用那鸡鸣五更还魂香,薰倒鸣凤,这时小凤跟他姑母睡,正巧在艾正武薰迷了鸣凤,小凤不知怎么,忽由梦中惊醒,她姑母起床弄东西给她吃,忽然发现鸣凤房中火摺子闪动,便知不对,她虽然不习武,但却能遇事不乱,赶忙跑到前宅,叫醒周大叔,这位周大叔手底下虽然不弱,可是年纪老迈,又是黑夜,自然不能与艾正武相比,他老人家一听出了这等之事,提了一柄单刀,翻身来到后进,劈门冲进鸣凤房内,那艾正武见有人来,哪里还敢大意,举手两招,便把周大叔逼到天井之内……”
  “金翅大鹏”方云飞,道:“对了,我也听二嫂谈过这位周大叔。”
  宏普望望他道:“依老衲看,艾正武对周大叔原无相害之心,只不过打算把他逼开去也就算了,所以,以老衲推想,那艾正武把周大叔引到天井之后,原想遁走,但吃周大叔一缠,倒也十分不便,可能重重的出了两招把周大叔逼开,在艾正武准备离开之时,他忽听得小凤的啼叫之声,心中便又另作打算,这才折转回去,将小凤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