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作者:卧龙生    更新:2021-11-29 14:52
  喝了一口水“虬髯神判”接道:“又过了一些时,有天夜晚。她告诉我,她已有了身孕,而且孩子是我的骨肉,当时,我说不出是快活,还是悲痛,但是一看她柔情似水,再细想她历来对我的一份特厚的情意,心中真也很感动,所以我就取下这块佩玉给她,一来是安慰她,二来也算给孩子祝贺之意,同时我对她说,如果生下来的孩子是男的,就把我的‘奇’字加上侧玉,取名‘琦’若是生下女的,就将你的‘婉’字换个侧玉边,取名‘琬’……”说着,几人都将目光注视着小琬,小琬彷佛若有所悟般的,轻轻的嗯了一声。
  傅玉琪因天性纯厚,听他大师兄“虬髯神判”如此一说,反觉迷糊,不禁怔怔的问道:
  “这不是很好吗?为什么‘玉蜂娘子’又要对师兄下毒呢?……”他陡觉说出“玉蜂娘子”
  四个字,似觉不妥,脸上不由泛起了薄薄羞红,对小琬瞧了一眼。
  小琬睁大了一双凤目,宛似在听说故事一般,幽幽地说道:“是啊,娘为什么却要给爹下毒呢?”
  “虬髯神判”摇头长长叹息一声,道:“当时,琬儿娘确有向善之意,只是江湖险恶,恩怨纠缠,利害困扰,总使人无法逃出事件,说起来也可以算是天命了。那时奉承她的大都是一等高手,但是这些人……唉,当然也得把我算上,这些人都是各怀用心,有的是醉心那部宝籙,有的则是迷于美色,虽然明知她处事手段狠毒,可竟都沉迷不悟,这时见她身怀有孕,在行动上她自然有所忌惮,是以平日奉承她的人,一个个便露出原形,威逼软诱,无不用其极,也是我愤于这些人的卑鄙无耻,手段下流,当时我见他们对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竟如此恶毒,不自主的便大为不平,愤然挺身而出,拔刀相助,当时我保护着她,与她联剑出手,一夜之间连伤十七名高手,这一来,更激起那些人的恨忌,必欲剪除我二人而甘心,这时我们两人是利害相关,休戚与共,除了同心合力拒敌以外,别无他想,于是只得双骑远走,但他们苦追不放,一路苦斗冲杀,又连伤十一条人命,最后在衡山前陷入重围,苦斗三昼夜,力毙一十四位绿林豪客,就在这一场拚搏中,我身受重伤,承她之情,冒死相救,连夜逃出湘省,远逸广西,为我疗伤治毒,二人厮守两月,我才复元……”话至此处,望着小琬,浩叹一声,倏然住口。
  贞儿看“虬髯神判”住口不说,忍不住追道:“唉!大师哥,你说的好好的,怎么又不说了呢?你身体复元了之后,又怎么呢?”
  “虬髯神判”脸上抽动了两下,惨然笑道:“男女之间,这个情字,实在微妙得不可思议,不论你多大的英雄盖世,又想戡破此关,恐怕大不易为,又何况我呢?我们两人经过这几场浴血死战,又经过这两个月的厮守,竟然恩爱异常,真是像同命鸳鸯一般……”
  琬儿听到她父母恩爱之情弥笃之时,忍掩不住心头的高兴,天真的问道:“爹爹既跟娘这么好,那么……那么……”她说到这里,忽然觉得,为子女的总不能追问娘为什么要谋害父亲,所以“那么,那么”的说不出话来。
  “虬髯神判”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听我说,就在此时,我听到风声,恩师他老人家对我真是恩重如山,他一听琬儿娘在江湖上这几场震惊武林,骇人动魄,惨烈绝伦的搏杀,一时放心不下,便亲自下山寻找于我,闻听此讯之后,我内心感动万分,当时我就跟她商量,要她出来,和我同求恩师,求他老人家准允我们的改过自新,哪知任我说好说歹,她总不肯答应,她说她什么也不想,只想和我永远归隐,永不复出,过一种像平常人家的生活,就心满意足了……唉,这时,我真大感为难,既不忍看恩师间关跋涉,千里相寻的恩义,又不忍拂她那份恩爱柔情,我苦恼得坐寝不安,她大概知道我终有一天会毅然离去,必无法永久得到我……她的性情原是狠毒、易怒、冲动的人,这时,她心里想,既然无法得到我,就不如没有我,她心里虽是这等想法,可外面依然不露形迹,有一夜为我弄酒解闷之时,一时冲动,竟下了奇毒,我中毒之后,她疯狂一般的大笑,叫我走,并且爽快的说,她已在酒饭中下了毒,如想解得此毒,只有她独制的秘药,只要我能心回意转,愿意跟她长相厮守,可以随时找她,到那时,再慢慢为我疗毒,她说完之后,竟像疯兽一般向山林里奔去,这时我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茫然若失的离开了她……唉,转眼就是二十年前事,我竟似作了场恶梦一般……”说着两道眼神,痴痴的瞪着,心里涌起的往事,勾引起无限的感慨。
  诸人沉静了片刻,傅玉琪道:“师兄既中了她的独门奇毒,怎么我大伯父能医好了呢?”
  “圣手医隐”陆天霖道:“这也是机缘巧遇,我对治疗你大师兄的毒,原本一点也没有把握,但在无意中,竟使我触机生慧,替他医好剧毒,其实这并非我之德能,其中又蒙静心老前辈力助,说起来也算龚兄该早脱苦海而已……”接着,便将自己如何发现“虬髯神判”
  神情可疑,如何注意,如何思索用药,如何触机想起“迷迭香”如何采药,如何疗伤的情形,说了一遍,大家顿时明白。
  第二十六回
  镖头贪重利九阴蛇母是红货
  芳心常善感一意怜侬在素心
  “虬髯神判”笑道:“说来这事倒还是亏了琬儿,如若不是她,我也不会若有所思,魂不守舍的给陆老前辈发觉可疑之处,那陆老前辈自然也无法猜测别的了……”
  琬儿低头,轻盈的笑了笑。
  “虬髯神判”望着琬儿,停了半晌,才开口问她有关“玉蜂娘子”当年分手以后之事,琬儿睁着双秋水似的秀目,惘惘地摇摇头,又讷讷的道:“娘什么也没有告诉我,只对我说杀了‘东岳散人’之后,打开她老人家遗体所在的石洞,就知道了……”
  贞儿插嘴道:“这些事她真的不清楚,眼下只有一个人……不,三个人最清楚。”说到此处,倏地住口,神秘地微微一笑。
  “虬髯神判”目光一转,笑道:“想是师妹必定知道的了!”
  贞儿一呶嘴道:“我可不知道,要想知道,就赶快去找酒去。”
  贞儿这一说,把在场的人都说笑了。
  “江南醉儒”一晃脑袋,嚷道:“好哇,你这娃儿,怎么无缘无故,把我也赚上了……
  好,你嘴快,就嚷你说罢,免得你闷得难过……”
  贞儿一嘟嘴,嗔道:“我说,就我说。”接着便把当日在岳阳如何遇“独臂丐王”董天臣,客旅夜宵如何由“九阴蛇母”复出江湖谈到“千愚书生”的三部宝籙,再谈到“东岳散人”唐一民心想宝籙,谈到“玉蜂娘子”。
  又把“病锺离”严百川所言之事说了一遍,贞儿生性极是聪明,说来有条不紊。
  “江南醉儒”听贞儿说的竟是头头是道,不由拍掌笑道:“能,能,能,你这娃儿可真不得了,就是让我老人家来说,也未见得会说得比你好。”
  静心道姑听“江南醉儒”夸赞贞儿,内心自是高兴,望着几人笑了笑。
  “虬髯神判”睁着两眼,一阵木然,似在思索什么事情,想了片刻,才困惑地向静心道姑、“江南醉儒”问道:“如此一说,弟子倒有一件事想不明白,请二位师叔示明,以开弟子茅塞。”
  静心道姑道:“你莫非是念着你师父跟那什么三部书吗?”
  “虬髯神判”唯谨的应道:“弟子愚昧,正是为此事有不明之处,那时弟子身中奇毒,虽然未至全残,但思维却无法使用,只是混混沌沌的,记得上次恩师派我随护琪弟,去武昌截夺‘灵蛇’宝籙,这事前后经过,以及恩师如何知道‘九阴蛇母’门下在那时会到武昌取书……这些事,我竟百思不解。”
  “金翅大鹏”方云飞,脸色一动,插嘴道:“说起此事,在下也有许多不明之处,存在心中数年,虽是千思百虑,也想不出道理来,……”
  “圣手医隐”陆天霖道:“三弟所虑,莫非是‘神武镖局’子母梭张子斌之事吗?”
  “金翅大鹏”接道:“正是此事,小弟始终想不通,何以‘子母梭’张子斌忽然得病逝世,何以竟知七年后有姊妹二人前来镖局,又何以把自己辛勤建创的镖局,拱手让与二女,尤其不明白这二女竟是与‘九阴蛇母’有着关系……”
  “圣手医隐”行道江湖数十年,交游广阔,阅历丰富,当时他在武昌“神武镖局”初见二女之时,就觉奇怪,但凭他的经验,依然无法想通此中的因果,这桩事一直闷在心中,但他在武林道上,声誉虽没有“瞎仙铁笛”“江南醉儒”、静心道姑、“独臂丐王”……这几位的崇高,但也是名满江湖的人物,而且他为人沉着达练,胸中虽是疑云重重,但却只是闷在心里,不便贸然开口,这时听义弟如此一说,不觉勾起了好奇之念,也插嘴接道:“从‘子母梭’的去逝,二女竟如遗言,准时来到,看来此事,似是早有默契,二女固然必是‘九阴蛇母’的门下的重要人物,就是‘子母梭’张子斌的生前也必与‘九阴蛇母’有所牵葛,而这件事,也必是江湖上一件惊人的秘辛轶事……”
  “圣手医隐”陆天霖话尚未完“江南醉儒”忽然晃着脑袋,朗朗笑道:“阁下盛名,果不虚传,见识确实高人一等,这件事也真可算得武林秘辛了……”话至此处,竟是哈哈朗笑,彷佛心中甚是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