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第四十四章 意难平(三)
作者:青眉如黛    更新:2021-11-29 14:16
  第四十四章意难平(三)
  渭水便桥,我离难的起点,又何尝不是离难的终点。
  史朝义没再逼上一步,我住到了爷爷的老宅,他行军六十里外。十月二十日房琯陈兵咸阳,这一战迂阔大言的房宰相效法了古人,一场令一千二百年后的史学家都匪夷所思的“牛车阵”将大唐千辛万苦征召的将士、粮草、士气统统送给了史朝义。
  二十一日的第一战,史军顺风擂鼓呐喊焚烧战车,唐军牛惊车毁自乱阵脚,人畜相杂,死伤多达四万余人,此战唐军北军几乎全数歼灭,逃命活下来的仅有数千。十月二十三日,房琯倾巢而出正面交锋,结果南、中二军主将投降史军,唐军一溃千里,史军围困唐军残兵于咸阳陈涛斜,拒不受降。
  消息传回,整个便桥镇上欢欣鼓舞。是天大的讽刺,我,一国皇子的妻子,唐军大将的妹妹,身处敌军主帅的羽翼保护之下,然后在故国旧地亲眼目赌人民大众的喜形于色。一水之隔的彼岸战火锋烟昼夜不熄,一水之隔的此岸家园重建集市重开。史朝义有他的治城之道与治军之道,他驻兵的十几天里,渭水便桥重新修建,百姓家园物归原主,士族公卿依法三章。他手段极狠,那些揭竿而起的被一一镇压枭首示众,那些心有二意的满门获罪家产充军,那些扰民乱民的军法严惩绝无宽恕,与此相应的结果是显而易见,昔日以王公贵胄宗室官邸而繁华风流的长安东城一蹶不振,西城日益有序井然,道之所向,心之所归。
  二十四日,他留下的铁骑整齐待发。大燕潞州节度使薛嵩沿途护送,过渭水,走关中、潞州、相州、魏州,北上范阳,沿途精挑细选,万无一失,都是史军攻占的城池,他从来心思缜密算计无数,安庆绪安允汶于之他简直就是三岁孩童,何况是我。我逃不过他,恨不起他,一分分失去坚持,失去抗拒,甚至一分分习惯,迷失,沉沦。
  渭水茫茫,灵武太远,李俶。。。冷漠如石。
  我没有怨过你,我无数次在梦里回到遥遥西北的伏俟城,那个夜里你曾在风雪中抱我奔驰,你曾在孔明灯下拥我入睡,你说要我等你,等你的衮冕辂车来接我。我等到了你,又没等到你,历史永无改变,这个,是不是就叫做猜到了故事的开头却没猜到故事的结局?我面北长望,久久。
  “小姐,我们走吧。”
  朝英来催我,我看得太久,看那些兵器甲仗、文物、图籍运载装车,看那些宫女、名伶、宣春云韶乐队哭啼上路,史朝义秋毫无犯兵不扰民不代表他是善类,这些是他尽数虏掠长安府库与掖庭后宫的成果,他的军队军饷最优也军纪最好,以战养兵高薪养廉,这一点他倒是思想超前,这样的脑子这样的开明,他不做皇帝真是可惜,就是弃武从商恐怕也与大哥难分伯仲。
  “小姐,您笑了耶。”朝英拍手欢喜,我笑了么,多久没笑了呀,光是哭,痛也哭,伤也哭,忍也哭。
  “这是什么?”我指着她手上的靴子。
  “是公子特意叫人做的,您的靴子,您看看,羊皮做的,穿起来软得一点儿也不铬脚,里面是羊羔裘的,可暖了。小姐试试,您脚太小,我找了几家店铺才做了这么双来,公子量了几回尺寸,掌柜说这活越小越难做呢。”
  “是么,那你替我谢谢他。”我接过乳白小巧的羊皮靴子,想象着他以手仗量我脚的情形,认认真真地要她转达谢意。
  “哦,替您谢谢公子,哦。。。啊,小姐您说什么?您说话了呀!”她忽然叫起,是啊,都说两句了呢,我点头,着重重复一遍,“替我谢谢他,替我!”
  “真的!小姐想通了?真的!小姐——”
  我保持微笑看她,在喷出第一口血之后。
  “小姐!不要死!你不能死——”
  这丫头,还是乌鸦嘴呀!什么叫“替我”?我要是真死了你再替我谢好不好。我收拢怀里的靴子,那上面点点粉红,宫粉红梅,史朝义喜欢红色,他总要我穿粉红的衣裙。能不能死啊。。。史朝义,就看你的了,你的药有没有效啊,爷爷总说你用药太凶,我还听见你叫朝英看准分量煎药,你用了蒲黄是不是,久病成医,蒲黄用得好是止血,用得多就是吐血了,我这些天每天都喝双份呢,朝英哪有你精,我说弄翻了她一点也没怀疑。。。你是很好,很好。。。我以后不倔了,很辛苦。。。我能做的都做了,他们不会怪我了。。。你好狠心,适儿我只看了一眼。。。你们师徒两个都狠心,那个女人,那个孩子,那么小的生命你们也下得了手。。。又是为我,又是为我。。。
  一个人的身体里有多少血?三大碗还是两大碗?我身体里的血又有多少是他的?
  他躺在我身边,侧脸看我,脸色苍白得象张白纸。
  “很好,珍珠,很好,很好。”
  他疲力地说好,除了很好还是很好。
  傻子,他是傻子,是疯子,我看着他的臂,一颗一颗掉泪,打湿了枕,打湿了被,还有襟。
  他的臂上全是血,被上全是血,他的血,他用了最原始的输血法。那根长长细细的芦苇管连了我们的血脉,出得多,进得少,他的鲜血、精神、生命力,源源流进我身体。闵浩的手一直搭在我脉上,他在拔管,有时也接管,拔得多接得少。他不懂,静脉输血法不是这样的,血液流出得快流进得慢,顾及我,他会血尽而死。他们也不懂,如果我们的血型不一样,他的血根本无法在我体内结合,我活不了,他也会白白而死。
  “你的血里有我的,珍珠,不许再离开我,永远都不许。”他用未伤的手来揽我,我开始慢慢复原,有时发烧,有时红疹,不过再没吐血,他的血已真正融于我。他的唇清冷,舌火烫,我轻轻点头,坠于缠绵,甘于悱恻。血脉相连,血浓于水,史朝义,我醒来的那一刻看到的,你知不知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恨你,不恨,只有。。。
  十日后我可以下地,再十日后,我可以出门,他陪我到院里散步,朝英抱着个胖胖嘟嘟的小孩儿来,是个女孩儿,这个孩子。。。她。。。我惊喜地要去抱她。“别抱,她可重了。”他转过我,搂在身边。“我怎会这么心狠手辣,啊?那么小的孩子,我怎会动手?”他哀哀怨怨地对我,弹了手到小孩儿的脸边,那孩子啃哧一口咬住,巴叽巴叽吮了起来,又觉味道不对,小鼻子一皱噗地吐出。
  “小姐这回可瞧见了呀,闵浩不会动手哩!”朝英嘻嘻地笑,招了手唤袖手旁观的闵浩。
  “喏!你抱!”
  “我做什么抱!”
  “本来就是你抱来的么!”
  “那我再抱走好了。”
  “你哪儿抱来的?”
  “。。。”
  我倚着他身边,看着他们两个打打闹闹推推磉磉地出院,她大而化之地笑,天真烂漫胸无城府,就象多年前一样,她在洛阳与安锦绣斗法,在灵州偷看大哥练刀,在吴兴和郭旰比赛爬山。。。
  “那女人我没动她,朝英遣她走了。以后,我会尽量。。。信我,好么?”他合握我手,诚恳温和。男人自有他的行事准则,史朝义是如此,闵浩也是如此,他本不需向我许诺什么。以他的军纪自律,他的军营里根本不会有女子出现,更不用说是从范阳特意接来。这女子想来是有几分象我吧,他早有打算要用她替代我,要不是安庆绪来得太突然,他没来得及。。。我点头,我会信他,彼此,无须为难彼此。
  “过几日,我们搬到永安坊去好不好?这里很好,就是太远,等过了年,你身子也强些,我们。。。嗯,你若是不喜欢范阳跟我去魏州好不好?老头子又吃了败仗。。。呜,我也败了一回,该休整休整,都是我练出来的兵啊,真是心痛。”他拿眼角瞄我,一些些促狭,一些些捉弄。我害他吃了个败仗,一个教不知情人笑掉大牙的败仗。十分之九的仗打完了,最后的虎头蛇尾晚节不保全因主帅莫名其妙的临阵败退。大唐的第一次东征虽以败局告终,但总算败得不算太难看,李倓救走了房琯,史思明也在太原败给了李光弼,十万人马,六员大将,围困太原三月之久,居然还败了,不过他笑得开心,不知道什么事那么开心。
  “千辛万苦,珍珠,千辛万苦啊。”他抚鬓轻叹。我懂了,清晨我醒的时候拔了他鬓角一根白发,他本闭目装睡,一下疼得忘了装,我噗哧笑了声,他原是为这开心。是啊,千辛万苦,万苦千辛,他有了白发,是急的,一夜急的。
  “不急,我可以等的,慢慢来,我们慢慢来啊。”他习惯了看我的表情,猜我的心思,我似乎也习惯了缄默,这些日他晨出暮归,长安城一划为二,安守忠管东城,他管西城,夜里回来他烛下务公,有时自言自语,有时颇有踌躇,有时牢骚抱怨,有时得意非凡,我听,也看,会为他磨墨,也会为他添茶。我们同床而眠,他抱我,也吻我,那些吻,舒服干净,我们之间,差的只是最后一点。
  十一月十三,我们进城,午时三刻炮火响起,这一日,长安薛氏满门处斩。
  安化门街宽畅豁达,笔直端正,永安坊在西市西北隅,与东市曲江池相对应,永安坊边也开凿放生池,引永安渠水汇注。西市如今浮寄流寓,不可胜计,一路路经大衣行、秋辔行、秤行、绢行、烛店、当铺、饭馆、波斯邸、窦义柜枋,车马停下。
  “啊,到了啊?”朝英叫起,她与我一样,一直住了便桥老宅没进过城。
  他来掀帘,正见我苯苯拙拙手脚忙乱。“我来。”他搁了我脚在他膝上,包袜、套靴、绕绳、系带、换脚、重复一遍。他甩袍而起,我僵在车沿,他的动作。。。那么多人。。。他刚才是单腿下跪为我穿靴!
  “那又如何,我就是要世人都知道,我史朝义爱妻如命!”
  他挥落我面前红纱,他向众人宣告。永安坊将军府邸中门大开,槛前留步,他牵牢我进门,我,亦没回首。
  一切,亦不会再回去。至德元年的最后两个月我住在了永安坊里,太多的不同又太多的相同,红瓦朱门的主人变了,一声“小姐”唤的是哪家的女儿,还有,心里的那根刺。。。
  我第一次笑着去抱她的时候乳娘和侍女都惊呼出声。
  “小姐,您长得真。。。”
  “您会说话呀!”
  “让我抱抱,哟,好重,这丫头够重的!”我接过她,掂了掂身,八个多月的小孩儿,小胳膊小腿象藕似的,这小屁股哟,真真的弹性十足。
  “小姐!将军说这孩子您不能抱!小姐,不行啊!将军说不能让她跟您。。。”
  我不理睬她们,史朝义的吩咐我早知道,他不许我见她,不许我抱她,朝英有次抱来让我看看都教他责了,他不过就是怕我想起自己的孩子。其实让我抱抱又如何呢,我的儿子,终是见不着的,早些想通早些死心罢了。
  整一日,我留在了后院,喂她吃粥,看她玩耍,还硬掺了一手帮她洗澡。她对我的鳜鱼汤和燕窝粥都很感兴趣,她靠在我肩上睡觉时还喜欢把玩我耳垂上的珍珠耳环,我把它解了下来拆去耳钉用了红绳串起挂在她腕上。这副耳环与我是无甚意义,与寻常人家却是难得,只愿能寻到了她的父母家人,或是寻个善心人家收养,也是好的。
  天色将晚,我回前院,她们都聚到院门送我,与她们,我是个新鲜神秘的人物。史朝义的保密工夫做得到家,同一屋檐下住了一个多月,后院的人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我本人,她们七嘴八舌版本各异,听得我抿嘴直乐。所谓流言原来这般丰富,一说我长相有异常人故深居简出常以红纱遮面,一说我容貌太美将军爱妻如命故不愿世人见识,还有说史大将军是为师徒之情以其师有哑疾的孙女为妻,如今,真相大白。
  “我明日再来,我会想办法让你们搬到前院来住,或者,或者我去跟将军说说,不送她走了,我来养她。”
  我把她交回乳娘手中,舍不得,真是舍不得,原来离开孩子会是这样舍不得,离开适儿的时候是千钧一发,离开瑾儿的时候是目不能视,现在才知道,若是眼睁睁看着你的孩子离你越来越远,远得千山万水,远得骨肉分离。。。不想了,我抹去泪花,力所能及,我只能对这个孩子好,她们都说后院离永安渠太近,这些日夜里渠里声响古怪流言说是闹鬼,我想把孩子接到前院来住,我还想要这个孩子,史朝义该不会在乎多一张嘴吃饭。
  “你喜欢这个孩子?”夜里回来,他果然依了我,喝完了药早早上床,他掖了被问我,我点点头,他在我耳垂边轻吻,我偷眼看他,他在笑,笑如春风。
  他这笑,我总觉熟悉。街上梆鼓敲到三下,我辗转依旧。多年前他曾领军送我往返过幽州,今次与他相处四个多月更是体会颇深,他待人谦恭体恤士卒,将士多愿依附于他,不过他也有恶名在外,比如军中传言宁见安庆绪怒而不见史朝义笑,他发笑而怒比沉脸发怒可怖可怕得多,比如他曾对禁苑里那个来自范阳的女子百般调笑温柔,恐怕那个女子是不知他心里实是想用她的尸身替代我。那么这个孩子,究竟是怎么会出现的?闵浩从哪里抱来的?为什么要抱来呢?我背上冷意嗖嗖,不是我不信他,他本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当年他就边笑边杀了郑巽,这一回,他本是不许我见孩子的,今夜答允得好痛快。。。
  我汲鞋下地,他还未回房,前厅里火烛通明,有人声传来,是闵浩。
  我本意是想听他们在讲些什么,不过我来得太晚,他二人推门而出,闵浩告辞,史朝义随手点指,“喏,就在后面,有乳娘陪着的,你一块弄走好了。”
  做什么!他又想杀人!一个孩子,才八个月大,就因为我违抗了他,他连个孩子都容不下!我转身飞奔,跑得绣鞋掉了都不及去捡,我就知道,他从来就是这样,从来就是!
  “珍珠!珍珠!”
  “别跑!小心绊了!”
  他在我身后大叫,且愈来愈近,衣袂飞掠,我只恨不得一步跑到。“咣铛”推门,“啊”地一声长长尖叫,天旋地转,我落入他怀中,他上下其手,周身检查。
  “没事?没事!没事就好!”他确定我无事后这才大叫来人,我的确无事,院门是我推的,可那声尖叫不是我叫的,是在里间,后院里间!
  来人掌灯,后院众人全都叫醒出来,尖叫的那声来自孩子房中的乳娘,她说三更起来小解,回房时见床边有个黑影,一晃即不见了。“无稽之谈!”史朝义对闹鬼一说哧之以鼻,闵浩全院搜查一无所获,众人七嘴八舌说是永安渠闹鬼,早先也有多人见过院内黑影,皆是一晃即无,也无任何物件损失。“荒唐!鬼有影子吗!”他斥责,接了乳娘手中的婴儿来看,这孩子真是胆大,一双大眼滴溜转着看我看他,不哭不闹,最后还趴在他肩上继续好梦。我满心戒备地看他,看他的手,怕他手起掌落,怕他翻脸无情。他叹口气,安排乳娘带了孩子睡到前院朝英房里,又叫闵浩加派人手巡院,这才牵我回前院,走了几步他抱起我,我袜上沾了黑黑的泥,两只鞋子早都不见。
  “珍珠,不是你想得那样,我是叫闵浩带孩子去便桥老宅。你想想,我要是动手早动了,何必把孩子养在府里,是不是?”他连番叹气,脱了我袜裹进被中,我背过身去,我不信他,若是如此他何必一边稳下我一边叫闵浩弄走孩子,有其师必有其徒,他们师徒两个都不是好人。“不信?我该早告诉你,那孩子。。。许是他的女儿,所以,我不许你见她。”他的女儿?哪个他?这孩子是谁的女儿?我心里有疑,他扳过我身,“许氏,就是那个女人,两年前我送了庆绪。那时他刚从京城回来,发怒发狂得要命,我一问才知是与李系干了一架。许氏本是奴籍,我除了她籍使人教她些歌舞,她有几分象你,不过象得不多,一开口就一分也不象了。”
  “庆绪那些外室多得连他自己都数不清,我年前无意见到,那女人先说是怀了他的骨肉求我引她见上一面,生下孩子之后又说愿终生服侍左右,我岂会要她,只不过算算日子这孩子说不准真是庆绪的女儿,这性子有些象,头发也象,只是还太小,样貌脸盘还需大些才看得出。”
  我懂了,他不许我见她,不许我抱她,他怕我喜欢上这孩子,这孩子若真是安庆绪的女儿早晚被他送回父亲身边,泄露我身份是一桩,我付出越多最终是伤心难舍越多。“懂了么?我可依你任何事惟独此事,这孩子不可,你那一双儿女也不可,你喜欢孩子我们可以生,可以生很多很多孩子。”他在被中解我的襟扣,双手轻抚我玲珑腰线,我开始紧张,身躯僵硬紧攥床褥,这一日始终要来,我早想过,初见他第一面我以为是,结果他只为我抹身上药,第一夜同床我以为是,结果他只量了我脚,洗浴他撞入一次我也以为是,结果他是为保我藏我,还有病愈后这么多日,他只轻抱轻吻无私欲邪念,这个男人,我懂得少不懂得多,而他,看尽我每寸身体每分心思。
  这一夜他还是放过了我,清晨醒来我枕在他臂弯里,一手印在腮边一手平贴他胸前,他裸着上身,一瞬不瞬地看我,双眼血丝密布。我蒙在长发里脸红,脸红这暧昧的姿势,脸红昨夜的一切,他□□焚身,燃烧我,也燃烧他自己,最后关头他放过了我,他说——
  “珍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久没碰过女人?我不想伤了你,你身体太弱,我怕我控制不住,慢慢来,我可以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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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拿砖拍我啊,朝义哥哥自己放过不甘我事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