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求证李虎
  这一夜，李铭几乎未曾合眼。,6/1′k^s¨w′.`c\o′m,
  任何细微的声响——风声、虫鸣、甚至是木头因为温度变化发出的轻微“嘎吱”声——都能让他如同惊弓之鸟般弹起，心脏狂跳半天。
  那若有似无的“吧嗒”声，似乎响了一阵，又似乎只是他恐惧过度产生的幻听。他死死记着自己的推测，绝不回应，绝不探究，只是蜷缩在床角，用被子蒙着头，在煎熬中等待着天明。
  当黎明的微光终于透过窗纸，驱散了屋内的黑暗时，李铭才如同虚脱一般，瘫软在床板上，浑身都被冷汗浸得湿漉漉的。
  他还活着。
  但那种在恐惧中挣扎一夜的疲惫，远比身体的劳累更加摧残人。
  他挣扎着爬起来，用冷水泼了泼脸，冰冷的刺激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看着水盆中自己苍白憔悴、眼窝深陷的倒影，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涌了上来。
  不能坐以待毙！必须验证自己的猜想，必须找到更多的信息，必须……想办法活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份恐惧强行压入心底深处。今天要去衙门，要继续整理卷宗，要從那些尘封的记录里，找到更多关于“它”的线索！
  来到衙门库房，老张头依旧嘟囔着给他开了门。库房里还是那股熟悉的霉味和灰尘味，但今天，李铭感受到的不再仅仅是阴冷，还有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沉淀了无数绝望的死寂。
  他目标明确，不再漫无目的地翻找，而是开始系统性地筛查。他重点寻找所有带有“水”、“湿”、“溺”、“井”、“河”等关键字眼，或者死亡地点与潮湿环境相关的案卷。~d￠i.y-i,k¨a*n~s\h~u-.+c′o+m?
  过程枯燥而令人心悸。每翻开一份卷宗，都可能首面一种匪夷所思的死亡方式。他的推测在不断被验证和补充：
  确实，几乎所有异常死亡，都与“水”或“潮湿”脱不开干系。 时间上，夜间发生的概率远高于白天。 受害者似乎没有特定的年龄、性别偏好。
  但同时，也有新的疑问产生：为什么是这些人？完全随机吗？还是有更深层次的规律？
  午时过后，李虎拎着个食盒来了库房。
  “喏，给你带的饼子。”李虎把食盒递给李铭，自己拉了把掉腿的椅子坐下，脸色不太好看，眼珠带着血丝，显然昨晚也没睡好。
  “谢了，虎哥。”李铭接过食盒，没什么胃口，但还是掰了一块饼慢慢嚼着。
  “铭子，”李虎压低了声音，眼神扫了一下门口，确认老张头又在打盹，才凑近道，“俺昨晚回去越想越不对劲。陈老五死的太邪乎了。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俺早上又去现场附近看了看，听住在旁边的一个老虔婆偷偷说，她昨晚好像也听到了……那种吧嗒吧嗒的声音，像是光脚踩在水里的动静，就在巷子那头……但她没敢点灯，也没敢看。”
  李铭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心猛地一沉。
  又一个目击者！或者说，“耳闻者”！
  “她还说了什么？”李铭急切地问。!j+j·w\x¨c¨.,i¨n^f-o.
  “她说……那声音好像在巷子里来回走了好几趟，后来……后来好像停在了陈老五家的门口……”李虎的声音干涩，“然后……就听见很轻的一声‘吱呀’，像是门被推开的声音，再后来……就没动静了。”
  门被推开？！
  李铭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陈老五家的门锁呢？”
  “完好无损！”李虎的脸色发白，“俺检查过了！所以这才是最邪门的地方！难不成那东西……是穿门而入的？”
  穿门而入？不！不对！
  李铭的脑子飞速转动。《神秘复苏》里的鬼很多都有类似的能力，但它们通常需要满足某种条件才能突破物理阻碍。
  条件……条件是什么？
  水？潮湿？
  他猛地抓住李虎的胳膊：“虎哥！陈老五死前，他家门口或者附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洒落的水？或者……那天晚上是不是下雨了？”
  李虎被问得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啊，昨晚天气挺好，没下雨。他家门口……也挺干燥的……等等！”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猛地瞪大：“你这么一说……俺想起来了！陈老五他是打更的，那天下晌……对！那天后晌，他家屋檐下那口接雨水的大缸，不知道被哪个顽皮孩子扔石头砸裂了一条缝，里面的水漏了一地……他婆娘还骂街来着……但这跟他晚上死有啥关系？”
  轰——！
  李铭只觉得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水缸裂了！水漏了一地！门口变得潮湿！
  所以……“它”出现了！因为那里满足了“潮湿”的条件？
  然后，“它”走到了陈老五家门口……是那些漏出来的水，成为了“它”的媒介？或者通道？让“它”能够无视门锁？
  而陈老五，他听到了声音！他可能回应了！或者……他开门了？接触了？
  所以……他死了！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似乎串成了一条线！
  虽然还有很多未知，但潮湿环境是它出现的前提，这一点似乎越来越清晰了！
  “有关系！大有关系！”李铭因为激动，声音都有些变调，“虎哥！你信我！水！那些异常出现的水，是关键！那东西……那‘诡’，它似乎需要通过水，或者潮湿的环境才能活动！甚至显现！”
  他几乎要将“杀人规律”几个字脱口而出，但最后还是强忍住了，换了一种更符合这个时代认知的说法：“就像是……水鬼！但它比水鬼更可怕！它能在任何出现异常水迹的地方害人！不仅仅是河里！”
  李虎被李铭这番话彻底震住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是个粗人，信刀剑，也信一些鬼神之说，但李铭描述的这东西，显然超出了他理解的“水鬼”范畴。它能到处走？通过水迹出现？这听起来简首像是志怪小说里最邪门的东西！
  但……结合陈老五的死状，结合那老虔婆听到的声音，结合那裂了的水缸……由不得他不信！
  一股寒意顺着李虎的脊椎爬升，让他这个在战场上见过血的汉子，也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铭子……你……你咋知道这些的？”李虎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李铭沉默了一下，低声道：“卷宗……我看了太多卷宗。类似的案子，以前就有，只是没人在意。现在，它变得越来越频繁了。”
  他指着库房里那堆积如山的卷宗，声音沉重：“这些东西……记录的不是意外，不是巧合……是索命的规律！”
  李虎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昏暗光线下的重重卷宗，此刻在他眼中，仿佛变成了无数冤魂的墓碑，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他猛地站起来，脸色变幻不定。
  “俺……俺得去跟赵县令……不，跟孙师爷说说！”他转身就要走。
  “没用的！”李铭立刻拉住他，急道，“虎哥！你想想，孙师爷他们会信吗？他们只会觉得我们疯了！只会用‘邪祟’、‘冲撞’之类的话搪塞过去！我们现在没有证据！反而可能被打上散播谣言的帽子！”
  李虎的脚步顿住了。他知道李铭说的是实话。衙门里的老爷们，最怕的就是这种无法理解又影响稳定的怪事，多半会选择掩耳盗铃。
  “那……那咋办？”李虎有些茫然地看向李铭，不知不觉间，他己经开始依赖这个看起来文弱却似乎知道很多秘密的发小了。
  李铭目光闪烁，压低了声音：“我们需要证据！需要能让他们不得不信的证据！或者……我们需要自己能应对的方法！”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了那深不见底的、堆满了死亡记录的卷宗深处。
  答案，或许还隐藏在那里。
  或者……隐藏在那本，《神秘复苏》的小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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