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作者:楚提香之吻    更新:2021-11-29 12:36
  你还是去沅君房里睡罢。”萧谷雨紧咬薄唇,道:“我瞧你和沅君情意缠绵,如胶似漆。既有了一月一枕,干么不再抱一个月在怀里哪?”因庄琦君、段沅君二女闺名中均有个“君”字,是以萧谷雨将她们比作“二月”,而将自己比作“一枕”。
  杨慕非脸上微微一红,道:“你尽胡扯!我甚么时候和沅君情意缠绵、如胶似漆了?待段总管退掉了梁王那头的亲事,我便将沅君送回大理城去。”萧谷雨道:“五日前,老总管飞鸽传书告诉我,梁王于月前已暴病身亡了。”杨慕非大喜道:“真的么?那我下月便动身送沅君回去。”
  萧谷雨笑吟吟地道:“好呀!段总管早放话出去,说已将沅君许配给了你。你也该回大理拜见岳丈大人,让他把你们的喜事办了。”杨慕非道:“你怎么尽拿我和沅君开玩笑?是不是吃醋了?”萧谷雨嗔道:“谁爱吃你的醋了?事实就是如此嘛。”杨慕非道:“我不跟你瞎扯了。只怕琦君她们等急了,我们快回去罢。”说着,将她拦腰抱起,发足向莲花山庄急奔。萧谷雨将头紧紧贴在他火热的胸膛上,眼光中忽地露出狡黠之意。
  到了洞房外,远远瞧见庄琦君二女抱着锦儿正和两个人说话。杨慕非凝目望那两人时,但见左首那人青衫长身,右首那人白衣飘飘,正是自己魂牵梦绕的爹、娘,不禁大喜若狂,叫道:“爹、娘。”急奔过去。萧谷雨低声道:“快放我下来!”杨慕非心想:“在爹、娘面前如此放肆,的确忒也无礼。”连忙放她下地,握着她的手奔了过去。他飞身纵入沈冰怀里,叫道:“娘,你们不是说不来么,怎么又来了?”沈冰抚着他的脸颊,道:“你大喜的日子,爹、娘怎能不来为你庆贺呢?不过,由于风雨阻路,毕竟还是晚了一步。”萧谷雨心系爱子,上前将锦儿抱了过来,柔声哄他入睡。
  杨慕非道:“爹、娘,外面风大,请屋里坐罢。”杨明铮摆手道:“不了,我跟你娘不想惊扰他人。”沈冰盯着萧谷雨,微笑道:“你就是谷雨罢?”萧谷雨点了点头,叫道:“杨……”杨慕非扯了扯她衣角,低声道:“叫娘。”萧谷雨脸“唰”的红了,忸怩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眼:“娘。”沈冰脸上容光焕发,笑道:“好孩子,我匆匆来此,也没准备甚么好礼,便把银丝掌套送给你罢。”从怀里掏出一双白色手套,递在萧谷雨手心。萧谷雨道:“谢谢你,娘。”庄琦君嚷道:“娘,我也要。”沈冰笑靥如花,道:“当然少不了你的。”说着,把一张人皮面具递了给她。庄琦君大喜道:“谢谢你,娘。”随即戴上人皮面具,向众人扮了个鬼脸。众人都不禁莞尔一笑。沈冰道:“段姑娘,这是你的礼物。”段沅君惊喜道:“还有我的礼物?”伸手接过,却见是条白绸带子。那绸带末端是个发声的金铃,微微一振,便叮叮当当作响。这金铃索乃沈冰当年行走江湖时所用的兵刃,能于数丈之外点人全身要穴。铃剑双侠退隐江湖后,杨明铮将退思剑传与了杨慕非,而沈冰却一直将金铃索带在身边,足见她对此物的喜爱。
  段沅君心情激荡之下,竟忘了道谢。忽听得脚步声响,有人向这边过来了。杨明铮道:“非儿,我和你娘这就回去了。你好自保重!”说着,携了沈冰的手,飘然而去。杨慕非望着他俩渐去渐远的背影,不由得热泪盈眶。但听得步素素在身后大叫道:“你们俩不好好在洞房里待着,跑出来作甚么?”不由杨慕非分说,便将他和庄琦君推进了洞房。耳听她大声嚷道:“时候不早了,你们也快回房去睡罢。”过不多时,门外人声渐逝,惟闻夜风瑟瑟之音。
  杨慕非解下外衫,道:“妹子,我们也早些安歇罢。”庄琦君“嗯”了一声,背转着身,将外衫与裙子脱去,裹着锦被在床里边躺下。杨慕非吹灭烛火,也钻进了被窝。庄琦君与心爱的男子同床合衾,想起燕儿跟她说的一些胡话,心里害怕之极,动也不敢动一下。杨慕非隔衣感到她娇躯微微颤抖,奇道:“妹子,你冷么?”庄琦君颤声道:“不……不是。”杨慕非柔声说道:“到我怀里来罢。”庄琦君“嗯”了一声,依言如小猫般依偎他怀里。杨慕非抱紧了她软软的身子,道:“妹子,今天辛苦你了。快睡罢!”庄琦君将脸贴在他宽厚结实的胸膛上,只觉心中安乐,过不多时,便合上眼睡着了。杨慕非借着月光,见她娇靥如花,说不尽的娇媚无限,忍不住低下头去,在她右颊上轻轻香了一下。
  当晚,洞房之中,春意融融。然而在去莲花山庄二十余里外的官道上,那白马迎着西风,正奋蹄疾驰间,忽听“嗖”的一声,从道旁树丛里射出一枝冷箭,正中它的颈项。那白马吃痛,一声长嘶,前足倏地跪地。溶溶月光下,一个白衣人站在树枝上,身子随着树枝而起伏摇晃。
  那白衣人冷冷盯视着倒在地上的白马,仰天长笑道:“杨慕非,我要你在大理死无葬身之地。”笑声未歇,人已愈去愈远,但见树涛阵阵,在他身后汹涌不休,犹带呜咽之音。那白马挣扎着站起身来,迎着西风,走出了几步,复又翻身滚倒,抽搐了几下,便一动也不动了。
  正是: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后记
  一、主题
  这部小说在2007年3月至5月间动笔写了上卷后,于2007年7月至9月间又将下卷陆陆续续完成。创作时间,都是一分一秒挤出来的,其间种种艰辛,自然不言而喻。总的来说,下卷比上卷写得更好。不少人问我,为什么要选择写这样的一部小说,我告诉他们,是为了纪念那些因美伊战争而受到伤害的人民。朋友们听后,大都一笑了之,并不当真。但是,这部武侠小说的确不着重于写江湖仇杀,而是想通过讲述人性因战争而引起的种种变化,来控诉战争的罪恶。
  战争是史上最具有破坏力的恶魔。它既能摧毁一个国家,也能毒蚀那个国家所有人民的心灵。一个国家被摧毁了,还可以在硝烟中重建,但如果国民的心灵因此而受损,那就不是能轻易修复的。美伊战争已过去四年了,但伊拉克那片焦黑的土地上仍爆炸声不绝,绑架事件此起彼伏,人体炸弹纵横捭阖,居民整日生活在恐慌之中。
  这部小说的历史背景,是在蒙古大肆入侵中原,并最终灭掉南宋的那段时期。由于南宋军民的坚决抵抗,这场战争历时多年,战况异常惨烈。面对蒙古那纵横天下、所向披靡的铁骑,南宋军民无法逃避,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如下三条路可走:
  第一条路,变节投降,反戈攻宋,如张弘范、全真教等。张弘范率领蒙古兵攻破了南宋多座城池,并在崖山掐灭了南宋最后一丝复仇星火。他临海兴叹,洋洋自得,在岩石上刻下“大将军张弘范灭宋于此”十字,但时隔不久,便被人添上了一字,变成了“宋大将军张弘范灭宋于此”,成为了一时笑柄。张弘范去劝降文天祥时,文天祥以《过零丁洋》一诗示之。他读到“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两句时,羞愧难当。他在元朝做官期间,上至皇帝官僚,下到黎民百姓,都瞧不起他,甚至当面讥讽。至于全真教,因丘处机西行传道,获得了元朝统治者的好感。但当他们与元朝统治者发生利益冲突时,连自己的“吃饭家伙”也保不住,万千道经付之一炬,仅留下了一本《道德经》遮羞。
  第二条路,奋勇杀敌,抵御外侮,如文天祥、慕清风等。文天祥是历史上最有气节的忠臣之一,也是最令人心酸的父亲之一。他冒死逃出蒙古军的魔掌,经过万千艰难险阻,终于到了大宋境内,却被扬州统帅李庭芝疑为奸细,下令通缉追杀。后来,他再次被元军抓获,投入牢狱。在狱中,文天祥收到女儿柳娘的来信,得知妻女在宫中为奴,被人无端欺辱。此时,只要他肯投降,妻女立刻便能得救,从此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然而,他尽管心如刀割,却不愿因妻女而丧失气节。他在家信中如是写道:“收柳女信,痛割肠胃。人谁无妻儿骨肉之情?但今日事到这里,于义当死,乃是命也。奈何?奈何!……可令柳女、环女做好人,爹爹管不得。泪下哽咽哽咽。”而慕清风哪,他家本是名门望族,为了抵抗蒙古军,而满门抄斩,自己也被逼得挥刀自宫。
  第三条路,遁世远避,不理尘事,如张三丰、寂灭师太等。他们隐居山林,修身养性,从不过问时事。既不上阵杀敌,抵御外侮,也不向元朝统治者奴颜婢膝,卖国求荣。这种态度,是当时大多数人所采纳的处世哲学。但他们的这种不作为,自然难以逃脱沦为亡国奴的命运。虽然使自己得到了一时的安逸,却失去了一生的安逸。
  在这种乱世里,无论走那一条路都是绝路。面对残酷的现实冲撞,人性开始扭曲。蒙古军统帅伯颜在《奉使收江南》中这样写道,“剑指青山山欲裂,马饮长江江欲竭。精兵百万下江南,干戈不染生灵血。”也许,他真的没有动手杀人,但他手下的将士,在他的默许下,甚至鼓励下,这里屠城,那里屠城,四处烧杀抢掠,其中又流淌着多少生灵血哪?而大宋官兵为了抵御蒙古军的进攻,坚守城池,直至粮食断绝。这时,“英雄”站出来了!他们易子而食,易妻而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