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作者:楚提香之吻    更新:2021-11-29 12:36
  你怎么变成这付模样了?”杨慕非苦笑道:“大哥,往事不堪回首,我已不想再提。紫电剑本就应归峨嵋派所有,你又何必强取豪夺呢?”衣明枫摆手说道:“兄弟,你不会明白,我为了得到这柄宝剑,付出了多少心血!总之,大哥非得到它不可。”杨慕非道:“若小弟偏不许呢?”衣明枫咬牙道:“那就别怪我不顾兄弟情谊了。咱们今晚干杯绝交!”说着,从方行乞墓前端起一碗水酒。
  第十八回:白发书生神州泪(4)
  杨慕非也端起一碗酒来,叹气道:“大哥,我们相约在此煮酒论剑,想不到喝的却是绝交酒!”衣明枫朗声说道:“从此而后,咱们往日的交情一笔勾销。在场诸人,俱为证见。”杨慕非道:“待会交手,大哥切不可手下留情。小弟若然不慎死在你手底,也只能算是我时乖运蹇。”说着举起酒碗,一饮而尽。衣明枫也将一碗酒喝干了。
  杨慕非扔了酒碗,缓步走到南宫琳身前。南宫琳与他目光相接,只见他眼中温柔无限,那眼神甚是熟悉,不由得呆呆一怔。杨慕非倒转剑柄,柔声说道:“南宫姑娘,这是贵派的宝剑。请姑娘收下!”南宫琳接过紫电剑,敛衽行了一礼,道:“多谢大叔!”杨慕非胸间如受大铁槌猛力一击,剧痛无比,突然仰首大笑道:“大叔,大叔。哈哈哈!”南宫琳觉他长笑声中大有悲凉之意,不禁愕然,心想:“这位大叔怎么了?”蓦地里见他回身跃起,左掌轻扬,往衣明枫头顶上空拍出。衣明枫闪身相避,右掌斜掠,荡开杨慕非拍来的那掌,使的正是烈焰神掌。
  杨慕非恍若不见,右手高举额前,左掌顺势轻飘飘的捺出,正是缺月疏桐掌中的一招“空城晓角”。衣明枫喝道:“好功夫!”右掌斜引,左手变掌为抓,搭向对方肩头。顷刻间已拆了数十余招,衣明枫身形一幌,欺到杨慕非怀里,左手疾扬,向他丹田要穴拂去。杨慕非倏地向后一个急翻,头下脚上,呼呼拍出一掌,正是缺月疏桐掌中的一招“斜月帘栊”。
  衣明枫大惊,右足着力一点,身子向斜刺里射出,只听嗤的一响,胸口衣服已被杨慕非掌风挂破了一条大缝。杨慕非纵前抢攻,双手有若狂风暴雨般,“万里孤云”、“天涯倦旅”、“行云有影”,接连三招,向衣明枫胸前捺去,待转到第四招“阴晴不定”时,脸上忽喜忽怒,似哀实乐,神情瞬间百变。这一招专用以慑人心智,与湘西摄魂术有异曲同工之妙。衣明枫一见,登时心旌神摇,如痴似醉,身子摇晃不定。杨慕非一声大喝,使招“别馆寒砧”,右掌轻飘飘地捺出。衣明枫不及闪避,只得仓促招架,硬接了这一掌。砰的一响,两人掌力相接,杨慕非身子一幌,后退了两三步,衣明枫却身不由主地飞跌了出去。
  杨慕非双手一拱,道:“大哥,承让!”衣明枫嘴角津津流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凄然大笑道:“想不到我衣明枫苦练武功数十载,到头来却输给了一个乳臭未干的浑小子!”左手高举过头,便要往自己脑门拍下,突觉手腕倏地一麻,原来杨慕非已扣住了他脉门。衣明枫怒道:“你不要欺人太甚!”杨慕非道:“大哥,比武胜败,算得了甚么?你又何必如此在意哪?”衣明枫冷笑道:“你比武胜了,自然怎么说都可以。若你输了呢?”
  杨慕非凄然道:“大哥,小弟纵是输了,也不会如此想不开。我一生之中所受疾苦,不知要胜过此事千百倍。”衣明枫见他眼中泪光莹莹,真情毕露,不由得大为感动,含泪说道:“兄弟,衣某不配作你的大哥。”杨慕非道:“大哥,你我既义结金兰,一生便永为兄弟。岂可因却才一时愤慨,而断送了兄弟情谊?”衣明枫咽声道:“兄弟,你还认我这个不肖的大哥?”
  杨慕非握着他的手说道:“大哥,去年之约,兄弟仍铭记于心,不敢相忘。”衣明枫哈哈大笑道:“妙极,妙极!咱们兄弟俩今夜便一醉方休。”两人引吭长笑,展开绝世轻功,向华山之巅疾奔而去。南宫琳急急叫道:“大叔,小女子还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哪。可否相告?”只听得杨慕非遥遥应道:“一笑挥鞭马似飞,梦中驰去梦中回。人生事事无痕过,蕉鹿何须问是非?山野之人,贱名何足挂齿。南宫姑娘,保重!”但见冰轮横空,银光泻地,早已不见两人的踪影。
  南宫琳茫然若失,转过身来,只见空山寂寂,冷月无声,慕清风等人已不知于何时悄悄离去了。她轻声叹了口气,缓缓走下山来。忽见山道旁林子里白影微闪,有人埋伏其中。南宫琳心下一惊,急忙闪身躲在山石之后。猛听得东南角马蹄声如雷,数十骑从苍茫夜色中迎面驰来,却是一小队元兵。
  过不多时,那三十余名元兵便驰到山脚之下。南宫琳探首张望,只见他们怀里大都搂着一个哭啼啼的汉族女子,马鞍上还一左一右,悬着两个沉甸甸的钱褡子,似乎满载着抢掠而来的财物。蓦地,林子里呼啸连连,五条人影纵身扑出,当先一人喝道:“蒙古鞑子,竟敢在中原烧杀掳掠,胡作非为!看我白莲教替天行道,荡魔除妖。”各挺兵刃,向那小队元兵冲杀了过去。这五人均是白莲教中的三流高手,手起刀落,片刻间便将元兵斩杀干净。南宫琳心中大快,忖道:“早就听说白莲教揭竿起义,公然与蒙古鞑子对抗。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猛听得一个白莲教弟子笑道:“花堂主,这些女子中有几个姿色还不错,我们兄弟五个便分了罢!”那花堂主哈哈大笑道:“妙极,妙极!”说着,恶狠狠地向一名女子扑去。这二十余名被掳女子怎料到刚逃离虎掌,又落入狼爪,吓得尖声大叫,花枝乱颤,抖缩成了一团。那些白莲教弟子,纵身将几名女子按倒在地,大声淫笑着,伸手撕扯她们胸前衣衫。
  南宫琳见状大怒,心想这些白莲教弟子的行径,与蒙古官兵又有何差别,当下从大石之后飞身跃出,紫电剑剑光如雪,将那五名白莲教弟子,一个个透胸刺死。她收剑回鞘,翻身跨上一匹白马,狠狠抽了一鞭。那白马吃惊,撒开四蹄,向西南方疾驰而去。
  正是:草合离宫转夕晖,孤云飘泊复何依?
  山河风景元无异,城郭人民半已非。
  满地芦花和我老,旧家燕子傍谁飞?
  从今别却江南路,化作啼鹃带血归。
  (请继续收看下卷)
  第十九回:道有千千结
  词曰:
  接叶巢莺,平波卷絮,断桥斜日归船。能几番游,看花又是明年。东风且伴蔷薇住,到蔷薇,春已堪怜。更凄然、万绿西泠,一抹荒烟。当年燕子知何处?但苔深韦曲,草暗斜川。见说新愁,如今也到鸥边。无心再续笙歌梦,掩重门、浅醉闲眠。莫开帘。怕见飞花,怕听啼鹃。
  这首词乃宋末元初大词人张炎晚年游西湖时所作。元世祖忽必烈灭宋后,深恐南人心系旧主,故派重兵镇守江南。蒙古贵族大肆豪夺,收刮民间膏脂,以供元廷享乐。昔日歌舞升平之地,竟而“万绿西泠,一抹荒烟”,几欲成了废墟。张炎目睹此情此景,不由得捶胸痛哭,肝肠寸断。故国沦亡之怨、江山易主之恨,在词中以不言言之,极尽沉痛哀婉。
  时下正值元成宗大德三年,宋亡距此足二十年整。元成宗铁穆耳即位堪艰,乃厚赏诸宗亲、元勋,向之所储,不足一年即散之殆尽。为弥补国库亏空,铁穆耳重用里不花等权臣,大肆侵吞田地,收刮民脂民膏。百姓昼夜劳作而不能给,往往易子而食,饿死者不计其数。山东、江浙、广西等地,盗贼窃起,饥民暴动风起云涌。
  河南开封府威扬镖局总镖头开碑手余劲风,见天色已晚,饶是艺高胆大,却也不敢连夜赶路,吩咐副镖头铁瓜锤方秋豪指挥众镖师,将四个大铁箱搬进咸亨客栈的客房里。余劲风乃少林俗家弟子,与飞龙镖局总镖头伏龙剑尹浩然素来齐名,凭十二式开碑手纵横江湖四十余载,从未失手过。自天池老怪司徒雷灭尹浩然满门后,威扬镖局更是独步天下。余劲风本在五年前就金盆洗手,将镖局交付给了独子余秋雨打理,此次却不知因何缘故而重出江湖。
  余劲风抱了一坛烈酒,缓缓踱到客栈外空地上。一阵凉风吹来,他倏觉寒意袭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方秋豪骂骂咧咧地道:“这风真他妈的邪门!大热天哪来这么冷的风?”余劲风微微颔首不答,举目远眺,只见夜色渐合,远天一线,阵阵昏鸦,向那轮血红的残阳振翅急飞。他陡觉一股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喃喃自语道:“金鸦逐日身名裂,故人长绝回魂夜。”方秋豪见他满脸凄楚之色,不由大奇,急急问道:“义父,你怎么了?”
  余劲风微微一笑,拍了拍他肩头,道:“没甚么。秋豪,你还记得我们押镖出城时在西城门遇到的那个老道士么?”方秋豪道:“那疯道士满嘴胡言乱语,义父理他作甚?”余劲风摇头道:“秋豪,那位道长乃是世外高人,绝不是甚么疯道士。‘金鸦逐日身名裂,故人长绝回魂夜。’他吟的这两句诗,此时此景,仔细思来,却莫不有几分道理。”
  蓦听得身后一声长笑:“余总镖头,此时回头,时犹未晚。”方秋豪喝道:“甚么人?”但见一条瘦长的灰影从身右急急掠过,脚不点地,绝尘而去。这人身形奇快,来去若电,似鬼似魅。只听得他大声吟唱道:“尘世事飘飘,叹浮尘何日了?不如我弃功名,学做个全真教,把家私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