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陷阱
作者:秦汉唐宋    更新:2021-11-29 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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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辟的街道是宽阔的,没有平房,却种着绿绿葱葱的道旁树,建的阁楼,倒是柔和的浅灰与奶黄,阳光洒这种街道上显得特别明亮。
  撒加一边走一边感慨万千,呢喃道:“天啊,两年前的贫民窟现居然变成了天堂,如果姑爷不告诉我路线,人家绝对找不到目的地的。唉,这都是那个人的仁政所致吧!难怪没几个人愿意参加这次行动呢!不过为了小姐,我甘愿……”
  她闲逛似的曲曲折折兜了老大一个圈子,直到确认真的无人跟踪后,这才迅捷如鬼魅般腾身飞入道旁一座普普通通的小院。
  朝阳下,院子里显得明亮和整洁。迎面是一堵影壁墙,墙后有一幢四缝三间青砖灰瓦的屋宇,屋前有口小池塘,屋后是片竹木林,一股淡青色的炊烟正从屋顶上升起,飘青松翠竹间。
  院坝里的花草林木掩映之下,有一段石板铺成的小小的人行道,她沿着走过去有三级石梯,登上宽敞的阶沿。
  “笃笃笃!”撒加依照约定的暗号敲响门扉。
  片刻后,门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一张肤色黝黑的中年人面孔,他不动声色道:“姑娘,你找谁啊?”
  撒加深瞥他一眼,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淡淡道:“我找他。”言罢自香囊里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翡翠腰牌他眼前晃晃,遂又马上收了回去。
  中年人脸色一变,躬身施礼道:“不知芳驾光临,属下有失远迎,快请进!”
  撒加也不客气,立刻抬脚步入屋内,身后那扇门“咿呀!”一声迅速地关闭了,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隔了片刻,“嗤!”一枚火折幽幽亮起,发出一团蓝黄相间的火苗,照亮了周围环境。
  屋内东墙边柴禾堆得齐天棚高,顺墙根有一间房门紧闭的卧室,门口垒着锅灶,西墙上唯一一扇窗户被厚木板钉得密不透风,挡住了所有光线,难怪大白天也伸手不见五指。
  撒加正往四处打量,耳畔忽听到一阵“嘎嘎!”的声响,也不知中年人按动了什么机括,地面倏地一翻,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中年人低声道:“您要找的人就下面,请!”说着就将手中的火折递给撒加。
  撒加狐疑地瞅了他一眼,却见对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只好依言沿阶而下。
  整条甬道干燥整洁,不论地面、墙壁、还是天棚皆使用青砖砌成非常坚固,而且空气清不会给人压抑感觉。这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工程,显是设计者筹备了很长时间,投入了很多精力才筑成的避难所。
  撒加心情忐忑地前行了十余丈,拐过一个弯道倏然眼前一亮,看到了一扇厚重铁门。
  她抢步上前伸手用力一拉,铁门应手而开,继而耳畔遥遥传来一阵“嘎嘎!”闷响,竟是入口处的翻板恢复原状了。
  “好精妙的机关啊!”撒加暗暗慨叹,可等她看到铁门背后的东西时,却整个人都目瞪口呆。
  眼前赫然是一座中型会议室。
  室内陈放着整套豪华会议桌和高背虎皮交椅,四壁上悬挂着一些山水花卉画,迎门里这一排雕花装饰的屏风,屏风上绘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金狼仰天啸月,屋角是棕榈、文竹、节节高、万年青和一些玲珑的盆景,地板上铺着深红色地毯。
  棚顶莲花状的吊灯已经点燃,映照得室内纤毫必显。
  灯下稳稳端坐着三名形态各异的男子,正对一张地图指指点点议论着什么,听到门声才抬头望了她一眼。
  撒加环视诸人,见正是姑爷龙克缍、膀阔腰粗状如棕熊的那尔轰、以及一名成熟稳重的陌生中年男子。
  龙克缍道:“你来得正好,坐,我们正讨论营救计划呢!”
  撒加依言坐到那尔轰下首,低头审视起那张地图来。从文字标注来看,这是一张完整的碎星渊要塞平面结构图,它甚至包括了全部的地下排水系统和城市防御系统,需要注意处皆用红笔勾勒出来。
  龙克缍沉声道:“当日收审彭真的罪名仅是严重失察,大刑罚不过是撤销原有官职,所以按照刑律并未押入正规监狱,而是单独囚禁要塞南区刑部司下属的一座别院里。看守是隶属铁血卫直辖的一支整编泰坦步兵营,不论是实力和忠诚都是勿庸置疑的,所以我们没必要浪费时间去硬闯或者收买,那是绝对不现实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巧取。”
  那尔轰奋然道:“姑爷敬请吩咐,那某和麾下八百儿郎绝没有一个是孬种,就算是赴汤蹈火,吾等也要救出小姐!嘿嘿,反正都是光棍没有家室拖累,就算脑袋掉了也不过碗大的疤痕,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言罢醋钵般巨大的拳头捏得咔咔直响,一副恨不得马上找人拼命的架势。
  龙克缍点头表示赞许,眼神却盯中年人身上,问道:“林兄有何建议?”
  “林……他是林尘!”撒加赫然想起当初彭真慎重无比地提到的这个人,想不到横空飞来阁南疆区总管林尘竟也卷入了这场营救行动之中,事情顿时变得异常复杂。
  她感到浑身冰冷,心脏也不争气地狂跳起来。因为她知道这一次绝非是简简单单的营救行动了,一旦与柳轻侯的宿敌横空飞来阁携手合作,那就百分百会被南疆高层定位成叛逆罪格杀勿论,可惜……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
  林尘微笑道:“一切悉听龙兄吩咐,小弟将亲率150名精锐高手从旁倾力协助。”
  龙克缍忽然目光闪闪地端详着撒加,淡淡道:“你联络到多少人?”
  撒加强作镇定,恭声道:“一共320名精锐战士,他们都是驻留绿洲不愿离开的原‘黄蜂’盗贼团一流好手。这次他们分批化妆成各种身份进入的碎星渊,肯定不会引起敌人注意的。”
  龙克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遂将目光移往地图,右手食指纸上不断划出一道道优美弧线,脸色凝重地说出全盘营救计划。
  临了,他指着身后那扇门轻轻叹了一口气,柔声道:“门后是另一条秘道,保证你们可以不受任何监控地安全离开。我后强调一遍,时间是午时三刻整,所有人都必须那时候统一行动。嗯,龙某言于此,希望将来尚有可见面的一天吧!”言罢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再不说话。
  “咿呀!咿呀!咿呀!”耳畔连续响起三次铁门开合声,刹时间整座会议室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椅子上纹丝不动。
  “秦楼楚馆,芙轩海斋”指的是碎星渊要塞著名四大酒店,其中秦楼、楚馆是全国连锁的百年老店,后台分别是苏家和独孤家;芙蓉轩和海棠斋则是近两年才兴起的贵,不过独树一帜的风格也着实吸引了不少顾客。
  芙蓉轩的环境幽静雅致,用餐者虽众却皆是闻人雅士,均能自觉保持着肃静,除了偶尔传来的绵声细语外,你绝对听不到任何噪音。
  “叮铃!”一声风铃悠然响起,店门倏开倏合走进一名衣冠楚楚的文静青年。
  看到他,坐里间的库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把刚端起的茶杯又缓缓放回原位。因为他知道这个年轻人将彻底破坏早餐的兴致,不过幸运的是餐桌上的碗碟基本都空了。
  欧阳控来到库身旁坐下,传音入密道:“属下参见库司长!”
  库淡淡点头,同样以传音入密问道:“情况如何?”
  欧阳控恭声道:“自昨晚掌灯时分起,先后共有三人进入西区溪尾街文坊巷4号。第一个是第56集团军第4军第3师副师长那尔轰,第二个是兴盛隆商会会长林尘,第三个是户部司督察处一级督察撒加;布雷拉。”
  库兴致盎然地问道:“嗯,这些人的背景和同党你可调查清楚了吗?”
  欧阳控道:“是,卑职已调查清楚。结果如下:1那尔轰编入第56集团军之前,一直隶属于彭真领导的黄蜂盗贼团,而且曾先后担任过彭真的警卫团团长、第一万人队首席千夫长、万夫长,是彭真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爱将。2兴盛隆商会是金雕盟南疆的一个分支,按理说林尘应该是费家亲信,但是与帝都交换情报后的结果表明,林尘的真正身份其实是横空飞来阁驻南疆区总管。3撒加;布雷拉是彭真贴身侍女,一直担任着户部司督查处一级督察职务,直到彭真被刑部司隔离审查,这才跟着被停职反省。”
  库动容道:“好家伙,简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嘛!我们这次说不定可以一网打呢!对了,你们有没有发现龙克缍的踪迹?我不相信林尘那种老油条会跟那尔轰或撒加这种小鱼小虾合作,能够惊动他的必是重量级人物,有可能的就是龙克缍本人。也许我们都估错了一件事,那就是龙克缍其实根本就没有离开过碎星渊,他一直就躲城内,等待着援救彭真的时机。”
  欧阳控愕然道:“啊,这一点卑职可从来没想到过!”
  库轻拍了他一下肩膊,欣然道:“你已经很不错了,看来我真该好好谢谢孔龙呢!他确实派遣了一名得力干将给我。嘿嘿,我看过你的履历,成功办理过很多大案子嘛!小伙子好好努力吧,将来的前途定然无可限量!”
  欧阳控心中一热,感激道:“多谢大人栽培!”
  库忽然问道:“如果你是龙克缍将如何营救彭真?”
  欧阳控心中浮起龙克缍冷酷无情的脸容,深吸一口气道:“声东击西!”
  库目光落到他脸上,微笑道:“哦,具体如何运作?”
  欧阳控沉声道:“任何一次军事行动皆要考虑天时、地利、人和这三个要素。如果我是龙克缍一定会选择今日午时三刻动手。因为白昼的警戒力量通常是黑夜的十分之一规模,而午时三刻又正是人们饭后懈怠的辰光,龙克缍当然熟知这一点,所以他定会趁此机会动手。我首先会派遣数十支小队城内四处杀人放火制造混乱,吸引人们的注意力,然后亲率一批精锐高手从地下排水系统潜入别院中心,偷渡泰坦步兵营设置的地面防线,以闪电战迅速解决战斗,终抢完人从原路撤退。”
  库沉吟道:“若果真如此,我们要怎样应对呢?”
  欧阳控的唇角露出一丝诡异绝伦地笑意,若无其事道:“既然龙克缍对彭真誓必得,那我们与其扬汤止沸,不如使一招釜底抽薪!”
  库听得目瞪口呆,像首次认识他般上下仔细打量了他一遍,叹道:“果然是后生可畏啊!”
  欧阳控连忙谦虚道:“大人谬誉了,卑职不过是胡乱猜测揣摩罢了,一切还请您亲自裁决。”
  库长身而起,微笑道:“你不用担心,本官绝非嫉贤妒能之辈。呵呵,唯有不断挖掘人才为南疆效力,主公霸业方能早日实现。嗯,现我以礼部司司长的身份即刻任命你为‘狗尾’行动指挥官,全权负责抓捕龙克缍。”
  说到这儿,他再次拍了拍欧阳控的肩膀,淡淡道:“礼部司副司长的位置还空着,我看好你。”言罢转身离开座席,头也不回地走出芙蓉轩。
  原地只留下欧阳控直勾勾地望着库的背影呆呆发楞,脑海里不断重复着库说的后一句话。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过劲来,就像一名意外得到玩具的小孩子似的欢呼雀跃起来,惹来无数客人嗔怪鄙夷的目光也浑然不觉。
  骄阳肆虐的正午,天上没有一丝云彩,空间没有一丝微风,空气仿佛凝滞了,风不吹,鸟也不叫,刑部司别院里死一般沉寂,甚至连绿草和鲜花都酷热中昏睡,根本没有人敢太阳下行走。
  这是一座拥有三百年历史的古宅,大理石阶,钢铁大门,四壁嵌满青铜铸出的鬼怪图案,弧圆的大门楼高擎着一弯月标志,象征着刑部司执掌南疆所有官员生死的超然地位。
  四面院墙均用二尺见方的铜龙石筑成,边长百丈,高逾四丈,厚约八尺,呈等边四角型牢牢护住内宅。院墙四角分别耸立着一座大型哨塔,塔上架着三门重机弩,除常备六名正副射手和三名?望手外,塔内还有五名狙击手,九名刀斧手、以及二十七名突击手随时待命。
  墙头插满了蓝汪汪的锋利刀片,墙缘还覆盖着好几层密实层叠的铁丝网,墙内绿草如茵,不过皆高不盈寸,一眼望去连一棵树也没有,视野异常辽阔。
  草坪上不时有一队牵着巨型獒犬的巡逻队经过,他们皆是全副武装的泰坦步兵。这些人一个个浑身裹灿银色重铠中,左臂横举一面长约五尺的方形银盾,右手轻握着一柄两边锋刃蜿蜒,中间脊背高高凸起的银斧,目不斜视地沿着鹅卵石路缓缓前行,神态凝重并充满了警惕。
  宅内的建筑共分三重:第一重是圆形分布的官兵营房,第二重是六芒星状分布的刑部司别院办公地,其中包括审判庭、刑讯室和监狱、武备库、会客室和餐厅、档案馆、财务室,第三重是刑部司别院的中心建筑物――血月楼,楼分五层专供刑部司要员和其他大人物驾临时接待用,一般除清洁工外严禁任何人入内。
  此刻,安德鲁正怀抱漏影宝刀,血月楼顶五重檐下的阴影中盘膝而坐,饶有兴趣地看着楼下草坪上不断转圈巡逻的泰坦步兵们。
  他观察这群连主公都忍不住推崇备至的亚述族战士。
  这些人的身体都特别强壮,超逾九尺以上的雄伟身躯总是让人望而生畏。他们拥有宽阔的肩膀,狭窄的腰身,古铜色的肌肤之下是一块块儿小山般隆起的发达肌肉,深褐色的眼珠始终射出两道刚毅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他们还拥有高傲的性格和天生的荣誉感,因此无论遇到多么可怕的敌人都绝不退缩,仿佛生来就是一群霸气十足的强横战士。
  可怕的一点是,这群超级野蛮人统统来自铁血卫的训练基地――龙腾谷哥舒堡,而且据说不是以铁血卫身份参予本次行动,而是以铁血卫教官的身份加入的。因为他们皆是两年前柳轻侯亲自招揽的第一批铁血卫成员,甚至还得到过“深蓝魔王”哥舒嫩残的亲手点拨。
  兵部司的档案上,这支泰坦步兵营的番号是南疆军区第55集团军第3军第111营,但是却从未任何一次战役的任何一张战报里出现过,那意味着它是一支非特殊任务绝不出动的王牌部队。
  安德鲁静静地回忆着临行前翻阅过的绝密档案,心头涌起难以形容的感觉。
  他终于知道主公想杀龙克缍的心情有多么迫切了。
  整整五百名装备精良的泰坦步兵,每个人实力都等同甚至超越一名三级白银骑士,臻达一级黄金骑士的水准,这是什么概念啊?何况除了宅内的一个泰坦步兵营外,宅外不知尚有多少兵马埋伏,铁血卫、礼部司、户部司……碎星渊要塞内几乎所有能够调动的机动部队都集中到了这里,只等龙克缍和他的同伙出现就一网打了。
  安德鲁苦笑着侧耳听了听顶楼卧室内的动静,结果仍然只能听见一个纤细微弱的呼吸声。
  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心中暗忖道:“他奶奶的熊,屋子里难道真的只有彭真一个人吗?为什么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呢?莫非他也能够像我一样随时随地陷入胎息境界……”
  安德鲁怀着这个疑问,用精神能逐寸逐寸地扫描着整座卧室,结果却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正当他打算放弃的时候,城中心的警钟骤然连续不断地疯狂鸣起,顷刻间“当!当!”的钟声响彻全城,任何一个角落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短短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碎星渊要塞东南西北四区足足腾起七八十处火头,滚滚浓烟伴着呛鼻的气味迅速向四面八方蔓延,大半座城市都被覆盖乌黑阴影之中。其中尤以南区灾情严重,不但火势比别处猛烈十倍,一阵阵浮游的黑烟浩浩荡荡地淹没了整座刑部司别院。
  安德鲁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呢喃道:“好戏终于开锣了!”
  话音未落,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别院两扇大门顿时被炸上半空,直翻滚了好几个筋斗,这才重重跌落草坪里砸出两道深盈数尺的沟渠。刹时间,剧烈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别院四面围墙亦被相继炸开一道缺口,数以千计的矫健身影迅速冲了进来,分成数十个小队分工明确地攻向各自的目标。
  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四座大型哨塔上十二挺重机弩、一百零八支突击弩、二十架狙击弩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频频散播着死神的意旨,几乎每一瞬都有敌人倒血泊之中。可是他们却仍然倚仗着人多势众,高擎着铁盾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同时右手冲锋弩不断喷吐着一道道锐芒。
  不到一顿饭的功夫,敌人已经成功冲至哨塔之下,与守军展开了舍生忘死的搏杀。
  此时此刻,别院内三重建筑也陷入迫眉睫的危机之中。
  火警乍起,久经战阵的泰坦步兵们就迅速撤入别院第二重,掐断了所有通往血月楼的道路。并以小队为单位结成十座铁桶阵型严密戒备。
  战斗饴始,就有超越己方三倍规模以上的敌人潮水般蜂拥而上,发起猛烈的攻势。一瞬间,刀枪似雪箭矢如蝗浓烟中乍隐乍现,处处充盈着一股惊心动魄的杀机。
  铁桶阵中泰坦步兵们一排排单膝着地,小心翼翼地隐蔽于银盾后方纹丝不动。耳畔叮叮咚咚的箭盾交击声疾如狂风暴雨,他们都能冷静从容地聆听,只是右手紧紧握着双刃银斧,默默等待着敌人冲至眼前的一刻。
  乱矢飞烟中,若你从半空鸟瞰即可发现一幕奇景,每一名泰坦步兵身上竟都缓缓泛起一波璀璨银芒。起初它很微弱,仅是薄薄淡淡一层,渐渐地银芒有如一圈圈涟漪般扩散开来,将全身铠甲、武器、盾牌皆囊括其中,迅猛炫目至让人睁不开双眼的地步。
  可惜敌人完全察觉不到这种异状,只知状若癫狂地闷攻而上,恶狠狠地扬刀舞剑,喊杀震天。
  箭雨稍歇,敌人也已冲近泰坦步兵们盾阵前五尺,异变就这一刹发生。
  “奥丁!”伴随着这声整齐划一的断喝,所有泰坦步兵齐刷刷地顶盾而起。霎时间,一股惊天地泣鬼神的浩瀚气势应声而出,有如一道钢铁长城横敌人面前,当敌人被震慑得全体一顿的瞬间,泰坦步兵掌中一轮轮银月横空飞出,顷刻又寸寸皆裂变成漫天星雨罩向敌群。
  “嘭!”“轰!”“嘎崩!”“喀嚓!”各式各样的怪声伴随着短促尖锐的惨叫不断响起。但见敌阵中一面面铁盾分崩离析,一柄柄刀剑粉身碎骨,猝不及防下,敌人大片大片地栽倒地,再也爬不起来,后方也是一阵大乱。
  尸体上的致命伤非常显眼,那赫然是一柄柄银灿灿的小斧头。它仅巴掌宽窄,五寸长短,却重逾四斤八两,外形酷似双刃银斧,简直就是它的一个袖珍版。此物单柄叫“旋风斩”,集十二柄组成一枚空心圆盘后叫“霹雳轮”,是亚述族泰坦步兵们的独门暗器。
  这玩意体积虽小,却胜锋刃犀利,重量惊人,泰坦步兵的般若功全力催迫下是无坚不摧,能够瞬间碎盾、断刃、破甲、震裂敌人全身骨骼,再穿背而出连续凿入第二名甚至第三名敌人体内。
  整整六千柄“旋风斩”化作一片银云击中目标的瞬间,泰坦步兵们及时抓住战机,发动了一次强横的反冲锋。他们眨眼间变铁桶阵为锋矢阵,恶狠狠刺入敌阵腹地,展开了一面倒的大屠杀。分割、合围、歼灭,十队泰坦步兵配合无间地不断重复着这三个步骤,就像一架构造精密的绞肉机,不断吞噬着敌军性命。
  敌人本就被突如其来的暗器搞得心慌意乱,再加上亚述族泰坦步兵们人人雄壮如山凶猛如虎,杀人如斩瓜切菜般利落,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知不断后退了。于是,管他们人多势众仍不禁足足退出二十余丈,直到后方大批精锐高手出马,这才堪堪站稳阵脚,挡住泰坦步兵们杀戮的舞步。
  这时候,远隔三条街外的一所普通民宅内,欧阳控正若有所思地望着桌上地图呆呆出神。
  屋内除他外,还有五名精明干练的年轻副官站门口,不断和来去匆匆的传令兵交换着战报和命令布署,一步步实施着欧阳控的计划。
  他们胸前分别佩戴着一枚特别通行证,证上盖着吏部司、兵部司、刑部司、礼部司、户部司五司金印。这意味着当全城戒严时,唯有他们才可以五司警戒范围内随意行走,传达“狗尾”行动指挥官的命令。若是其他人擅自逾越限界,哪怕是顶头上司也要格杀勿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欧阳控的眼神如一潭静水,没有一丝涟漪,也没有半点波澜,就这么默默地等待着那一刻的来临。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一名副官和其他四人低声商量了一阵儿,遂快步走到欧阳控近前,躬身施礼道:“启禀大人,所有部队皆已进入指定作战位置,请指示!”
  欧阳控微微点了一下头,淡淡道:“嗯,继续待命!”说完自顾自地地图上轻轻划了一笔,将包围圈后一道缺口填满,封成一枚完美无缺的圆。
  五名副官不由得面面相觑难掩眸中惊骇之色,眼睁睁地看着敌人攻入别院,他却居然按兵不动。他们实搞不懂上司究竟等什么。
  其实欧阳控的内心世界远没有表面那么风平浪静,他也曾一度怀疑过作战计划的可行性,但是当他想到对手是原南疆户部司司长的时候,就释然了。如果龙克缍仅会放火强攻此等雕虫小技的话,那他就根本不配称霸南疆情报界。所以那肯定是一种虚张声势的试探,若此时收网定被藏匿暗处的龙克缍识破埋伏,即刻远扬。
  “现拼的就是耐心,谁能忍,胜利就属于谁!”欧阳控喃喃地警告自己,心灵倏然变得磐石般坚不可摧。
  隔了不久,不远处蓦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后一名传令兵迅捷如飞地跑来,气喘吁吁道:“启禀大人,血月楼周围敌踪初现。他们总人数约三百名左右,根据身法推断均是天空剑士级数以上的高手,有数名超级高手推断不出级数,其中一个瞧身形酷似龙克缍。请指示!”
  欧阳控深深吸了一口气,略微思后,沉声道:“通知所有作战部队预备,‘狗尾’行动即将十息后正式开始。我现倒计时,十、九、八……”随着他惊心动魄的声音,五名副官分别掏出一支特制信号弩,对准了天空。
  欧阳控犹然不慌不忙道:“……二、一。敲响特级警报,全城进入一级战备状态,任何闲杂人等胆敢上街者一律格杀勿论!我宣布‘狗尾’行动正式开始!”
  “呜!呜!呜!呜!呜!”五支响箭应声射入长空,发出一串凄厉无比的尖锐啸声。顷刻间,城中心的八十一口警钟同时嘹亮响起,每条街道每条小巷都眨眼间就布满了人山人海的南疆士兵,整座碎星渊都“活”了过来。
  尤为壮观的是城南刑部司别院周围。只听轰隆轰隆的车轮声、希律律的战马嘶鸣声、急促齐整的脚步声声声入耳,数百辆泰坦战车、数千匹神骏战马,数万名全副武装的精锐战士,把这座仅有方圆百丈的府邸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们第一时间就发起了一浪高过一浪的集团式冲锋,沿途一旦遭遇反抗者一概杀无赦,短短一刻钟的功夫,就或歼或擒了敌军布置外围负责阻截的两千六百余名战士,随即迅猛无俦地从四面八方?壁合围,恍若一只硕大无朋的铁手牢牢握住了血月楼。
  安德鲁暗暗地长嘘了一口气,整个人越发蜷缩至屋檐下阴影深处,两支大耳朵直挺挺地竖起来,默运道宗先天无上玄功监听起屋内动静来。
  “喀喇喇――轰!”“咝咝咝咝咝!”“锵!”“啊!”“咕咚!”掌风山崩海啸,剑气纵横交错,侵入血月楼的敌方精锐高手,马上遭到月卫的迎头痛击。刹时间,兵刃撞击声、惨叫声与尸体坠地声不断交织一起,编成一曲血肉横飞的悲歌,充满了一往无回的惨烈意味。
  形势对敌人极度不利,因为血月楼内的秘道中不断涌出一批批月卫,前仆后继地阻挡敌人上楼;而血月楼外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南疆士兵,以及成千上万挺“霹雳雷霆”式重机弩、“黑暗精灵”式十字狙击弩、“龙卷风暴”式突击弩。这些平素难得一见的先进武器,此刻齐刷刷地瞄准着每一扇门窗和缝隙,一旦看到敌人身影,二话不说就是一轮疯狂射击,直到把尸体射成蜂窝状才肯甘休。
  安德鲁静静聆听着千百股纷乱嘈杂的声音,并从中细细分辨着想要锁定的目标,慢慢地数股凌厉可怖的破空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显然是敌方首脑人物,突进和上楼速度异乎寻常地迅捷,简直像鬼魅般不可捉摸。沿途虽不断有一批批月卫奋不顾身地阻挠和拦截,却根本压制不住敌人前进的步伐,转眼间他们就冲至顶楼卧室门外。
  这里他们遭遇到了突袭以来激烈的抵抗,哪管以他们的强横实力亦只有两人能够冲出重围,破门而入。
  “快救人――”一把清朗的嗓音悠悠传来,即使眼下这种万般焦急的情况下,犹然透出一股温文儒雅的韵味,显出独具一格的大家风范。不过他只来得及说出三个字,余下的话就被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月卫们截断了,接下来他能够做的事情,只剩下竭全力堵住房门这一桩了。
  安德鲁聚精会神地倾听着另一名敌人的动静,可是既没有脚步声,也没有衣袂破空声,那个人就像一个幽灵般存着。这个发现不禁吓得安德鲁的小心肝噗通噗通地狂跳不止,甚至连全身汗毛亦皆倒竖起来。
  “我的娘啊,这个人武功之高简直深不可测嘛!难道他就是龙克缍……老大,你真会拿小弟的性命开玩笑啊!你让我监视他,还不如说是让我来送死直接明了一点!呜呜呜――”安德鲁加小心谨慎了,整个人就像一只冬眠的棕熊,除了心口那点温热外浑身毛孔都自动封闭,晋入了胎息境界。
  “轰!”周围倏地万籁俱寂,一切声响和图象皆放大千百倍映入安德鲁的脑海。这一刹,他竟无形的庞大压力下,悍然突破了“镜花水月”第九层瓶颈,晋升至第十层境界,甚至连卧室内的景象都点滴不漏地浮现脑海之中。
  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是一座舒适怡人的卧室。
  淡青色的墙壁上镶嵌着多块工艺精美的金银雕塑,罗浮竹制成的拼花地板上铺着大幅的墨绿色暗花地毯,幽雅恬静的陈设中,每一件家具和古董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精品,显主人富甲天下的身家和宏伟气魄。
  安德鲁的“眼睛”匆匆掠过门口的时候,赫然发现了两个敌人其中之一。那位仁兄把一双长袖舞得如痴如醉,恍若排山倒海般沛莫能御,伴随着一阵阵轰隆隆的风雷声,愣是将数十名月卫堵门外难做寸进。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暗忖道:“他奶奶的熊,这小子好雄浑的内力啊!恐怕就算是哥哥我上去也不一定是他的敌手哩!嗯,幸亏俺的任务只是监视而不是打架,不然可能会死得很惨哩!”
  安德鲁一边暗呼幸运,一边转移目光向那位正主望去。
  从这个角度看去,龙克缍的身材魁梧之极,脸部线条硬朗且轮廓鲜明,尤其是高挺的鼻梁和冷酷无情的眼眸,显得他整个人都分外刚毅坚忍,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枭雄人物。
  此刻,他正一步一步走向紧靠东墙的那张宽阔的胡床,厉眸中几乎不可察觉地闪过一丝狂热无比的爱怜之情,有如一辈子珍贵的事物就摆放那里,等待和他重逢。
  安德鲁凭借敏锐无比的直觉,感到龙克缍的情绪出现了一丝丝波动,而且这种波动还有愈演愈烈之势,不由得心下暗暗惊悸,遂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压抑感。
  对一名绝顶高手而言,任何情绪异常都是绝对要不得的,他必须时刻保持冰雪般的冷静,这样才能避免任何疏漏,防止厄运降临己身。此情此景下的龙克缍,显然没有做到这一点,他只是表面上强作镇定,内心却丝毫都不平静。
  只剩下三步两步一步,随着与胡床的距离越来越近,龙克缍的右手也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终于他触摸到了帐幕,并温柔地挑了起来准备吊挂钩上。
  他的眼神充满了美妙的憧憬投往床榻,谁都可以感觉到那种期待和喜悦……可是,当他完全分开两片帏幕,眼神终于触及床榻上的事物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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