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荆州
作者:秦汉唐宋    更新:2021-11-29 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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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风斩!”莫琼瑶浑身裹入层层精芒,一柄神剑光芒万丈地刺来。空气被硬生生分裂开一道真空,一股磅礴无匹的先天剑气遥遥锁定我的位置,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我平平淡淡瞅着那道剑气,幽幽叹息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说着随随便便一招手,面前骤然凭空出现一面璀璨无匹的圆弧形光幕,刹那间又由圆变锐,一柄长逾四丈硕大光矛,针锋相对地迎上剑影。
  “轰!”剑矛相交,声震数里。
  我雄躯剧震,上半身猛地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一股充沛无匹的剑气悍然入侵体内,但顷刻间就被浩瀚光能同化吸收。
  莫琼瑶加不堪,遥遥横飞出数丈,樱桃小口一张,狂喷出一道血箭。
  我丝毫怜香惜玉都欠奉,雄躯一动暴现她左侧三尺,抬手一掌轻轻按向她高耸胸口。“回归”千万倍增强了速率,精神能无孔不入地探测着每一分破绽,这一拳蕴涵了我毕生武功精华,堪称出道以来强之拳。
  莫琼瑶不愧是大宗师轩辕天之痕的嫡传弟子,山穷水境地中,仍冷静如亘古不变的冰石。就我显露身形的刹那,她竟懂得先一步出剑。
  “飞鹰百斩!”随着一声娇叱,莫琼瑶柔荑中的剑锋,化作千百孤鹰齐飞,瞬间两人之间布下重重帷幕。那数以百计的剑气有如一堵堵铜墙铁壁,硬生生封住我所有进攻路线,唯有眼睁睁瞅着她遁出数丈。
  我轻描淡写地击碎千百重剑气,悠然自得地称赞道:“好剑法!”一边说着,精神能却毫不放松地继续锁定莫琼瑶。
  莫琼瑶秀眸射出两道滔天怒火,想将我生吞活剥烧成灰烬,那才略微能解心头之恨。不过现实和梦想的差距永远都不可逾越,强横无匹的精神能压迫下,她渐渐加不支,连目光都有些迷离恍惚起来。
  我好整以暇地道:“莫小姐何不早早归降,这打打杀杀的事情,真是有伤体统,哪像一名公主殿下应该做的事?我答应一定给您和身份相符的待遇。怎么样?考虑一下吧!”
  莫琼瑶冷冷淡淡地道:“呸,你休想以花言巧语欺骗本宫,我们之间仇恨不共戴天,结局只有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仰天长笑道:“哈哈哈哈……莫小姐真是幼稚可笑,说的话一点都不像做大事的人。为了区区几条人命就和我不共戴天,你睁开眼睛看看,目前局势除了投降,唯有惨死收场。这么简单,你都不懂抉择吗?”
  莫琼瑶闻言情不自禁地环顾四周,但见方圆百丈密密麻麻地围满高阶黄金骑士,剩余三大天王皆其中殊死搏斗着。无事可作的孔龙气定神闲,指挥着一队队黄金骑士布下层层封锁。一片片金灿灿闪光,天下只剩下这一种颜色,只是原本赏心悦目的风景,此刻却充满了残酷杀伐。
  三双捉对厮杀的对手,此际也露优劣。
  艨艟和对手拳拳硬碰,卷天席地的狂风,使方圆三丈没有一人能够立足。即使三丈外都充斥着一股汹涌澎湃的气浪。忽然,他兴致勃勃地喝道:“过瘾,过瘾!很久没这么爽了。好,再接我一拳!”
  我见他玩的上瘾,不禁气结怒喝道:“艨艟,还不给我赶快做掉他,哥哥我还要进城吃免费早餐呢?”
  “轰隆隆!”艨艟和那名巨人人影一分,咧嘴闷声道:“不陪你玩了,小子去死!升龙霸!”言罢双拳合握,高高举过头顶,狠狠砸下。
  “呜!”天际蓦然传来一阵阵由低至高的雄浑长啸,众人愕然之际,一条栩栩如生的深紫色巨龙凭空出现艨艟双拳合一处,倏地闪电般飞向敌人。这条十六人合抱粗细的魔龙,携带着强横无匹气势,所经之处天地变色,即使不懂武功的普通人也知道它蕴涵着排山倒海般可怕威力。
  那名巨人怎都料不到艨艟竟是一名三级龙骑士,仓促间唯有抱着鱼死网破的杀意,恶狠狠咆哮道:“苍神粉碎爆!”
  他身后蓦然涌现一尊狰狞可怕的魔神影像,轮起一只硕大无朋的铁拳,毫无畏惧地轰向龙头。
  “不好!”我见状想要阻止已经不及,唯有眼睁睁看着一场烂摊子出现。
  “喀喇喇!”一团白炽光芒蓦然以艨艟;巨人为中心扩散开来,滔天气浪向四面八方涌去。一幢幢房舍楼宇纸糊玩具般纷纷支离破碎、爆裂成粉。眨眼间,方圆百丈一片狼藉,沙尘爆雾团团笼罩着数条街道。
  我第一时间“锁定”莫琼瑶,想也不想一记手刀全力切向她的颈部,岂料她早就直接人间蒸发了,我劈中的仅仅是几可乱真的幻象。
  这种匪夷所思的变化,发生得诡异绝伦,乃至根本来不及布置。我一边深深懊悔着,一边仍不死心,将精神能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片刻后,我爽然若失地愣那里,半晌才哑然失笑道:“好厉害的女子,竟懂得瞒不过我的精神能,早早潜入了预先准备好的地道。这次算你走运,下次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尘埃落定,灰头土脸的艨艟一脸懊丧地走了过来,直挺挺地长跪不起。
  我早知他会认错,平平淡淡道:“你起来吧,错不你!”
  艨艟骇然望着我,料不到我就那么轻易放过他。
  我一把搀起艨艟,笑眯眯道:“小事一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枯砚老贼一死,莫琼瑶这个小女子能折腾出什么大浪?再说他们充其量不过剩下四名高手而已,想近期组织狙杀行动绝对力有未逮,我们还是抓紧办正经事吧!”
  艨艟茫然点头,仍不清楚我说的深层含意。
  我暗暗叹息:“看来艨艟真不是搞政治的材料,也就冲锋陷阵可以用用。”
  这时,孔龙、汤姆、龙之息纷纷围上来,禀报伤亡数字。
  孔龙恭恭敬敬道:“启禀主公,本次被狙部下死亡人数为零,唯有四名重伤者、二十五名轻伤者,已经开始紧急治疗,估计没有大碍。根据现场勘测,敌人此番来袭共计莫琼瑶、秦山、楚山、斩铁、枯砚、神崎谷一、晓武藏七大高手。其中后三人皆被主公击毙,前四人都已逃脱。报告完毕!”
  我淡淡点头道:“这次敌人实力大损,值得庆祝一下。嘿嘿,恐怕轩辕天之痕也不会善罢甘休,将来的战斗会很残酷,大家都小心一点,别出了什么纰漏才好。”
  汤姆一旁补充道:“使斧的家伙也受了点伤,估计半个月不能动真气。”
  孔龙连忙记录下来,微笑道:“那人叫楚山,七海盗盟八大天王里排名第八。呵呵,这样一来那四人半个月里,当成三个就行了。”
  艨艟嚷嚷道:“不是三个是两个,秦山那小子硬拼老子的升龙霸,起码也得养半年才能痊愈。嘿嘿,以为老子的绝招是混假的,够他鬼哭狼嚎一阵子的。”
  孔龙继续记录着,如数家珍道:“他叫秦山,七海盗盟八大天王里面排名第五。预计伤愈半年后。”
  龙之息后一个轻描淡写道:“我的对手叫斩铁吗?刚才动手的时候,我他体内埋藏了两道啸月真气,下次月圆时分,他就一命呜呼了。算来他也就剩下三天寿命。”
  这番话一出口,汤姆、艨艟都露出一副错愕的表情,唯独孔龙脸容古井不波,只是深深望了龙之息一眼。
  他一边记录一边解说道:“斩铁,七海盗盟八大天王里面排名第四,预计三天后死亡。”
  龙之息脸上毫无得色,看到孔龙望来的眼神,眸子里反倒微微露出一点后悔神情。不过眨眼间又恢复如初,变回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我将一切看眼内,却佯装什么都不知道,一点劝诫的意思都欠奉。
  两名智将之间勾心斗角,总比他们联起手来对付我强。这样我才能牢牢控制全局,而不是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所谓权术不过如此。
  我漫不经心地听着他们闲聊、整队、收拾器械……眼神却始终落城门方向。
  四人见我半天没有作声,不由纷纷住嘴,目光也齐齐望向城门。
  战斗持续时间不长,但战场位置无遮无拦,若配有了望哨,城门楼上绝对可以把战场一目了然。但是,迄今为止没有任何援兵抵达,情形诡异之极。
  艨艟心中有些不满道:“城门官倒是轻闲,老子打得手忙脚乱,他们悠哉游哉地一个鬼影都不见,难道是想眼看着我们挺尸吗?”他说的粗陋直接,偏偏又极有道理。
  汤姆乍听想笑,仔细一想笑容却凝固脸上了。他冷冷道:“说不定城门官真是这么想的也不一定。我们来接收风云舰队,谁知道那些头头脑脑背地里玩些什么花活儿?”
  龙之息默然不语,倒是孔龙淡淡吩咐一名黄金骑士道:“你去看看,顺便通知城门官开门迎接主公。”
  “是!”那名黄金骑士正要领命前去,忽听城门大开,传来清脆而急促的马蹄声,正有大批人马匆匆赶来。
  我缓缓举起右手,淡淡道:“列队!”
  “锵!”数百柄裂阳刀齐刷刷出鞘,雪光里闪耀着炫目光彩。
  黄金骑士们排成整整齐齐的五座小型方阵,军姿威武雄壮之极,那种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绝对让人不敢小视。可怕的是他们齐齐将刀柄竖右胸,右手稳如磐石地握紧,一对对虎眸射出咄咄逼人的精芒。
  这种军礼是骑士普遍礼节,表示对高阶长官的尊重。不过普普通通的军礼,由五百余名黄金骑士施展,则又是另外一种威猛韵味。只是那一股沛莫能御的真气洪流,就不是任何高手能够承受得了的。
  我眯缝着眼睛,平静地瞅着那彪人马。
  “希律律!”战马仰天咆哮,两千名帝国骑士齐刷刷勒住缰绳,距离一箭之地横路上。
  他们清一色内衬天蓝帝**服,外罩深蓝厚重马铠,肩头披散着黑色披风。独角蛟龙盔下,是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容,单手齐齐握剑柄上,说不出的杀气腾腾。
  我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儿,眉头微微一皱,暗付:“他奶奶的熊,都是刚刚从战场退下来的士兵。难不成刚刚真的没有任何人守卫城门吗?”
  正寻思着,一个洪亮声音突兀地打断了我的思绪:“风云舰队第二集团军近卫军统领猝跋韩,参见元帅阁下!”
  我循声望去,见骑士团里正跑出一匹良驹迅速靠近我,马上端坐着一名三级黄金骑士。
  他身材瘦削,穿着一副黄金铠甲显得松垮垮的,有点滑稽可笑。可不论谁看到那张伤痕累累的丑脸,都绝对笑不出来。尤其是那双电芒暴射的铁灰色眸子,冷惨惨地没有一丝人类情绪,让人从头凉到脚,几乎动都不会动了。
  我依旧笑眯眯地打量着他,平平淡淡道:“猝统领免礼,马隆侍元帅一向可好?”
  猝跋韩毕恭毕敬答道:“侍元帅阁下正西城督战,军务繁忙不能亲自赶来,特命卑职率领近卫军第一团前来迎接。还请元帅阁下恕罪。”
  猝跋韩的态度非常公式化,表面上看起来恭恭敬敬,可骨子里谁都猜不透这种人心底的真实想法。
  我笑意浓,若无其事地道:“战事要紧,战事要紧,接个把人算不了什么大事。嗯,我们先进城吧!”
  “是,卑职遵命!”猝跋韩乖巧地陪我身边,近卫军第一团则分成两队一前一后夹道护送,浩浩荡荡挺进袍哥州内。
  我悠然自得地问道:“猝统领对目前战事有和看法啊?”
  猝跋韩一愣,想不到我第一句就问他的意见,有点受宠若惊地道:“卑职……没有看法。”
  我哈哈大笑道:“猝统领太紧张了,随便说说就好吗!我柳轻侯是初来乍到,对战况一点都不熟悉。还望猝兄不吝赐教!”
  猝跋韩脸色微缓,正色道:“卑职说的空口无凭,不如您直接去战场看看的好。您说呢?”
  我碰了个软钉子,暗付:“你小子倒是口风严紧,真不知道是天生如此,还是马隆**下,平常根本没有发表意见的机会。”
  我拍拍他的肩膀,沉声道:“有道理,有道理!我们就依猝统领的意见,去城头看看吧。”
  猝跋韩脸容微微一动,想不到堂堂帝国元帅如此平易近人,心头不禁涌起一种异样感受。
  雪下得大了。
  漫天飞雪下,古老的袍哥州显得分外孤独、沧桑。
  袍哥州,古称袍哥关,位于南疆东陵郡大袍山、小袍山之间,地形成凹进的倒三角型。从龙皇朝时期以来,一直分东西两城防守。城墙建半山悬崖峭壁间,从不设置城门,纯粹是为防范敌人偷袭。而入城者必须乘船,经过港口水道深入二里,才能抵达袍哥水寨。目前由于处战争期间,水路已经关闭,航道处处设置了沉船铁链,要清理干净非要一年半载不可。
  我登上水寨城头,波澜不惊地瞅着海面。
  冬季的大海浊浪滔天,给人一种人类是那么渺小、那么无力的震撼。它愤怒地咆哮着,温柔的雪花不断轻轻抚摸,却根本无法使它平静下来。
  惊涛骇浪中,我远远的就看见一幕奇异景观。
  一艘艘硕大无朋的墨绿色恺撒战舰,虎视眈眈地漂浮海面上。它们周围是一艘艘体积很小的登陆艇,忙忙碌碌地运送着一批又一批恺撒战士。登陆艇汇聚成两条流水线,源源不绝地连接着战舰和东西两城。岸上看,无数恺撒战士舍生忘死地攀登着悬崖峭壁。崖壁上正是不太坚固的城墙。
  管距离遥远,惨叫声、怒吼声、呐喊声、厮杀声声声入耳,足见战况多么凄厉惨烈。
  我扫视完整个战场,轻轻地闭上眼睛。刚刚看到的一幕幕场景,以光速掠过我的脑海,迅速无匹地整理编制,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心头。
  良久,我微微叹息一声,有点愁眉不展地重睁开眼来。。
  猝跋韩终于等到机会,试探性地问道:“元帅阁下,您不去西城看看战事吗?”
  我淡淡瞥了他一眼,幽幽道:“若我需要去东西两城临阵观看战况,那么这一仗根本不用打下去了,我们必输无疑。”
  猝跋韩闻言脸色一变,噤若寒蝉地瞅着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不管他怎么想,自顾自地命令道:“你现就去请马隆侍元帅,让他到这里来见我,越快越好。”
  猝跋韩还想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话都到了喉咙,被那双深邃难测的龙眸硬生生憋回肚里去了。
  我等了半天,他才挤出一个字:“是!”说完毕恭毕敬地深施一礼,转身离去。
  我冷冷一笑,轻描淡写地收回“锁魂”,心道:“他奶奶的熊,不给你点颜色,你还以为哥哥我是豆腐渣,怎么捏都无所谓呢。”
  不用施眼色,孔龙早就机灵地道:“属下这就派人去请符焱侍元帅、以及第一集团军的临时负责人。”
  我默默点头,忧郁地眺望着大海:“海无边无际,但只要不断航行,总有一天可以看到头。可哈;路西法,你的底牌究竟是什么呢?简单鲁莽的攻城战,可不是你的一贯伎俩啊!”
  一只海东青低低掠过海面,划出一道优美弧线,翩翩收翼落船舱窗前。
  这是一艘墨绿色恺撒龙牙战舰,体积简直庞大得难以想象。数以百计的船舱,密密麻麻分布五层楼舰之间。而海东青停泊的窗口,恰恰属于楼舰里位置高的五层第一间。
  窗门紧闭,它不甘受到冷落,奋力高声鸣叫着。
  “吱!吱!”鸣音未落,窗门被倏地打开,从中陡然伸出一只手,又陡然收回。这一伸一缩乍闪乍逝,快若电光石火。海东青突然不叫了,因为尖锐弯曲的喙前,已经愕然多出一块儿血淋淋的鲜肉块,只是腿上绑缚的密信却被同时取走了。
  “终于来了!”哈;路西法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密信平平铺办公桌上,薄薄一张白纸而已,可哈;路西法却将他视若珍宝,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角落里,轩辕天之痕舒适写意地坐沙发上,微笑道:“兵法有云,料敌制胜,计险遏远近,上将之道也。王爷的主力连续数日始终按兵不动,现是时候亮出破城之计喽!”
  哈;路西法闻言收拾情怀,露出一张和气生财的脸容,笑眯眯道:“知我者莫过先生!这……”
  他指了指密信,一瞬间,脸容陡然变得神采奕奕,口吻也霸气逼人道:“这封信就是我等候七天的理由,您猜得到内容吗?”言罢,哈;路西法屈起右手中指轻轻敲击着办公桌,竟拿密信当作问题考较起轩辕天之痕来。
  轩辕天之痕洒然一笑,想也不想答道:“前段日子,王爷率领部队势如破竹,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就一举拿下风云领海所有岛屿。当时,风云舰队指挥官是秦腾、秦汉父子。如今敌将不过是马隆、符焱等籍籍无名之辈,面对的是残兵败将占据的弹丸之地,王爷却犹豫不决,连续七天没有任何进展道观。前后反差如此巨大,老夫认为唯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王爷等。”
  哈;路西法脸容古井不波,虎眸射出两道凌厉电芒紧紧盯着轩辕天之痕。他语气出奇地漫不经心:“哦,先生认为本王等什么?”
  轩辕天之痕哈哈大笑,眼神里却一点笑意都欠奉。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哈;路西法,幽幽凉凉道:“除了他,整座南疆还有谁配让王爷等候七天呢?”
  哈;路西法听罢亦哈哈大笑道:“和先生讲话就是痛快。不错,本王是等一个人。他就是……柳轻侯。”
  说到后三个字,他一对虎眸中冒出前所未有的精芒,沉声道:“目前的攻城战,我军每日消耗超逾万人。嘿嘿,这不过是一副假象,我为的是让他麻痹大意,误以为我军目标是袍哥。其实只要派一支舰队牵制此,大兵北上突破高唐半岛,照样可轻易入侵风云。但若那么做,大军背后却必留下他这名心腹大患。我始终放心不下,才大费周章布下此局。”
  轩辕天之痕轻叹道:“原来是请君入瓮之计!王爷不愧是恺撒第一名将,行军布阵如天网恢恢、疏而不露。”顿了顿,他忽又回复平时的冷漠,淡淡道:“今番柳轻侯已然死定,就不知老夫这场戏里扮演的是何等角色?”
  哈;路西法见轩辕天之痕隐隐有质问之意,连忙正容道:“岂敢岂敢,本王怎都不敢差遣先生的。不过……”说着他一边用余光瞅瞅对方脸色,一边唉声叹气道:“此番行动确需先生出手。根据已掌握的情报,柳轻侯武功深不可测,且每隔一段时日总会突飞猛进,导致我们屡屡判断失误。帝国曾派出多名高手狙杀,结果竟也无一能够生还。所以……”
  轩辕天之痕没好气道:“王爷应该知道,老夫已封刀退隐多年,等闲人物是绝对不会出手的。若天下人知晓老夫以大欺小,那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放啊?”
  哈;路西法见他没有断然拒绝,不由心中大喜,立刻接口道:“柳轻侯素来嚣张跋扈,常常自诩武功天下无双,从未将前辈宗师看眼内。比如这次八大天王……”他知机地停住话头,骇然瞅着脸色难看之极的轩辕天之痕。
  轩辕天之痕气得怒哼一声,狠狠道:“哼,这帮没用的东西,连一点点小事都办不好,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哈;路西法万分错愕地盯着对方。想不到一贯高深莫测的轩辕天之痕,此刻情绪波荡根本不能控制自己。这种反常举止,让他生出一种不能掌握的感觉,甚至早已预备好的说辞,也都派不上用场了,唯有继续看着对方借题发挥下去。
  只见轩辕天之痕发出一阵雄浑悦耳的长笑,语气陡然转变,道:“他们办不好事情,该杀!老夫一点都不心痛。杀小儿柳轻侯,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关键是另一桩……”说到这他冷冷盯着哈;路西法。
  哈;路西法心中打个突?,象被毒蛇盯上的青蛙全身都动弹不得,唯有一股冷气迅速冻结了七经八脉。
  声音低沉的轩辕天之痕道:“老夫曾经保证过做到两件事:其一是说服高唐鼎力支持联军进攻风云,其二是七海舰队全力协助恺撒击溃风云舰队。目前第一件已经做到,第二件也只剩下柳轻侯一个障碍物。尊敬的王爷,您的承诺是否也该兑现了呢?”
  哈;路西法脸色忽阴忽晴,瞬息间变换数次,后一脸苦笑道:“原来先生是信不过本王。”
  轩辕天之痕淡淡道:“小心点总是好的。七海舰队人数仅仅是恺撒海军的一半左右,王爷要是翻脸不认人,再雇佣孤灯下之流,老夫真会非常头疼。”
  哈;路西法感觉他们间的关系颇为微妙。既亲近,又像很疏离;既是惺惺相惜,但亦带着竞争和对敌的意味,恐怕谁都弄不清楚其间真正的情况。
  他沉吟片刻,郑重无比道:“那先生准备要什么保证呢?用本王做人质吗?”
  轩辕天之痕凑到他耳边低声道:“……”
  “什么?”哈;路西法雄躯剧震,惊骇欲绝地瞅着对方,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轩辕天之痕轻描淡写道:“军人有军人的信念,海盗有海盗的逻辑。我这么做,就是为保证协议能够百分百执行。王爷有疑问吗?”
  哈;路西法好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道:“先生这么做,不嫌有点过分了吗?”
  轩辕天之痕哈哈大笑道:“过分?换作王爷,恐怕会比老夫做得加过分吧!您不是派遣一支嗜血战士团进南疆了吗?遗憾的是,他们没能成功俘获小徒莫琼瑶,反而倒霉之极地碰上柳轻侯,惨遭全歼。老夫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放心,您的孙子聪明伶俐、人见人爱,谁都舍不得伤害分毫的。我甚至可以保证,心情好时有可能收个小徒弟。前提是……他的爷爷严格遵守协议的每一项条款。”
  哈;路西法愈发无精打采道:“协议上写得清清楚楚,攻克南疆则全境皆归先生所有,这无论谁都赖不掉的。本王一概遵照先生意见处置就是……唉,亚夫自幼身体赢弱,还请多加照料。”
  轩辕天之痕淡淡道:“王爷放心好了,鸿姬小姐会照料好他的。”
  “碰!”哈;路西法气得拍案而立,惊觉露出真实情绪的时候为时已晚,一切都被对方看眼里。他想故作镇定坐回原位,由于太激动,终于还是撞翻了那把太师椅。
  他颤巍巍地戟指轩辕天之痕,口齿不灵道:“你……你……你……”急怒攻心之下,他彻底忘记了使用敬语。不过即使记得他也不会再用了,因为对方手段实太卑鄙,根本不配让人尊敬。
  轩辕天之痕对他的不恭敬丝毫不以为忤,只是哑然失笑道:“王爷不要激动,老夫将鸿姬小姐也请过来,仅仅是为照顾好令孙而已。一旦按照协议条款交割完毕,自当完璧归赵。”
  过了半晌,哈;路西法才有气无力点头道:“好吧,一切遵从先生吩咐。”
  他说到先生两字之时,音咬得极重,充满了一种无比辛辣的讥讽。目前战况是满盘皆输,哈;路西法也唯有口头上才能稍稍占点便宜了。
  轩辕天之痕好像根本听不出嘲讽,目光若有所思,缓缓望向窗外遥不可及处。雨雪纷飞中,大袍山依稀可见,只有半山腰那一片片忽隐忽现的火光,证明一场残酷杀戮犹进行。
  他呆了半晌,才苦笑道:“刚刚苦思良久,可凭老夫智力,怎都猜不透王爷的攻城妙计。我想请教王爷,这……”
  哈;路西法沉声道:“岂敢岂敢,小王怎领受得起先生垂询?有事管吩咐就是。攻城……”他的嗓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沉,渐渐唯有轩辕天之痕才能听得清楚。
  渐渐的他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诡异,也不知是越来越昏黄的日光影响,还是所谋太过光怪陆离导致。
  寒冷刺骨的海风,掀起一道道滔天巨浪,恶狠狠拍击着船舶壁垒,使战舰发生一阵阵剧烈摇晃。甲板上遍布水渍,整艘战舰倒有一半沉浸冰凉的海水里。
  不过这一切都丝毫未能打搅密议中的两位老人,阴谋也象惊涛骇浪一般,海底暗流汹涌着、酝酿着……
  时值晌午阳光炽烈的时候,可袍哥州却笼罩一片愁云惨雾中。厚厚彤云低压城头,漫天飞雪迷蒙双眼,我的心情蓦然莫名其妙地沉重起来。恍惚间,我预感到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
  我淡淡地召唤站身旁不远处的心腹爱将的名字:“孔龙!”
  孔龙第一时间回应:“卑职!”
  我欣赏之极地瞅着他。随时保持冷静客观的态度,乃是一代名将必须具备的条件,而孔龙恰恰拥有这种难能可贵的素质,我并没有看错人。
  我戟指一望无垠的大海,一副轻描淡写的口吻道:“你能告诉我吗?哈;路西法为什么一直按兵不动?”
  孔龙闻言一愣,遂若有所思地道:“哦,主公指的是,恺撒海军的王牌作战部队一直未动吧。这……根据情报透露,攻城部队一直都是普通战斗师团,嗜血战士团、比蒙战士营、龙战士小队连一个都没有出现!若其中任何一支出现,恐怕袍哥州都危旦夕!可是,以哈;路西法的地位,绝对拥有指挥这些部队的权力,之所以不使用,也许是等待时机。至于等待什么样的时机,请恕卑职愚鲁,暂时还想不出来。”
  我欣然点头道:“你能看到这一步,已经难能可贵了。不错,哈;路西法是等,他等的是我。”
  孔龙雄躯剧震,直愣愣地瞅着我,结结巴巴道:“等……您……”
  我石破天惊地哈哈大笑道:“正是!哈;路西法是恺撒无出其右的一代兵法大家,仅凭近一月战果,就知此人奇谋妙计层出不穷,断断不会为一座弹丸小城,踌躇七日之久。嘿嘿,若无所图那才是鲜事儿!何况,只要派一支舰队牵制此,大兵北上突破高唐半岛,照样可轻易入侵风云。他舍易求难,图谋必大。”
  顿了顿,我负手遥望茫茫沧海,油然道:“我一路上苦思良久,刚刚才幡然省悟。如今南疆全境,风云舰队是败军之将不足言勇,想来想去也就只剩下我柳轻侯的军队还堪一战。他早料到我会亲来袍哥,故一直按兵不动。呵呵,只要除掉我这颗眼中钉,他即可长驱直入,无人能挡。”
  孔龙欣然道:“主公英明,卑职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您既已看破哈;路西法的诡计,想必早有破敌之策,请让卑职率队出击,坚决完成任务。”
  我哈哈笑道:“我的命令,你都能不折不扣严格执行吗?”
  孔龙断然道:“卑职敢以项上人头担保,主公的任何命令都一丝不苟地执行到底。”
  一阵强劲的长笑后,我油然道:“好,那我命令你,现起就继任长鲸要塞指挥官,即刻赴任。随行人员包括艨艟、汤姆、龙之息、三级黄金骑士小队和黄金骑士营。明白了吗?”
  孔龙反射性地立正敬礼道:“是,卑职遵命!”可刚刚说完,却怀疑是不是听错了,他狐疑地望着我道:“您让我去长鲸要塞,还带走所有高手?那……您怎么办?”
  我从容道:“我留袍哥,风云舰队总兵力超过六十万,岂能任其群龙无首?总得有个人留下,和哈;路西法龙争虎斗一番才是!不然他不是太寂寞了吗!何况,我还是风云舰队代理指挥官,总要人事。”
  孔龙越听越觉蹊跷,疑惑道:“您这么说,怎么听起来好像我军必败的模样?您刚刚不是说,已经看破了哈;路西法的奸计吗?”
  我淡淡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让你镇守长鲸要塞,不过是大战略的一个步骤而已。毕竟我军要诱敌深入,才能彻底歼灭联军。你还记得风云舰队是如何处理军舰存放的吗?”
  孔龙接口道:“秦汉元帅奉命退守袍哥,所有战舰都顺着内陆运河,驶入高唐府的备用军港。”
  我哈哈笑道:“不错,那正是诱敌深入的步骤之一。既然海上打不过哈;路西法,就长痛不如短痛,干脆放弃海战。陛下决策如壮士断腕,没有比他果断的了。”
  紧接着,我淡淡叹息道:“唉,可惜秦汉英年早逝,不然他一定会将这个策略贯彻到底的。说起来,风云舰队里,也唯有他和秦腾才真正懂得陛下的苦心啊!好好一盘棋,如今被庸手下得一塌糊涂,我担任此职,倒像是专门收拾烂摊子来的。”
  孔龙切入道:“那卑职应该留袍哥,因为局势将陷入完全劣势,您的安全会加吃紧!”
  我淡然道:“当今形势确不乐观,越是风声鹤唳,你越要提早到长鲸要塞准备妥当。说到底,袍哥是早晚得抛弃的,长鲸才是我们抗拒联军的桥头堡。你早去一日,我战胜联军的把握就多一分。明白吗?”
  孔龙脸色难看道:“那也用不着带这么多高手离开吧,我只要带走几名就好,其余都留给您。毕竟战时……”
  我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头,怒喝道:“放肆!他奶奶的熊,哥哥我的话什么时候打过折扣?你能执行就执行,不能执行也得执行。时间就是现,给我赶快滚回长鲸去!贻误战机,哥哥把你军法从事。听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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