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燕王寿宴(二)
作者:桩桩    更新:2021-11-29 10:54
  “老爷!夫人!不好啦!”珍贝跌跌撞撞地奔向中堂,边哭边喊着。
  徐达与夫人一惊,齐声喝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珍贝跑进门,猛喘着气,一时半会儿竟说不出话来,手指向后院,脸色苍白。
  徐达猛的站起来:“锦曦么?怎么了?”
  “小姐……小姐昏迷不醒!”珍贝说完这句,又大哭起来。
  “走!”徐达心中焦急,今日燕王寿辰,锦曦怎么会昏迷不醒?他看了儿子一眼,徐辉祖脸色苍白,也似急得不行。
  他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徐夫人惊恐成分的拽着他的衣袖。徐达身入万军之中尚镇定自若,当下柔声劝慰道:“夫人,我们先看看再说,曦儿不会有大碍的。”
  徐辉祖一瞥父亲,见他步伐稳定,丝毫不见慌乱,心里叹服。不动声色跟着往后院绣楼行去。
  锦曦早醒了,就是睁不开眼睛说不了话动弹不得。她也不急,今天燕王寿辰,如此一来就不用去赴宴了,这个帮她的人是谁呢?
  “锦曦啊!”徐夫人一见锦曦面色苍白的躺在榻上,忍不住哭出声来。
  徐达手摸上锦曦脉搏,感觉脉象平稳。心里有了几分猜测,回头对夫人说:“夫人不必着急,我看锦曦也无大碍,只是,去不了燕王府了。”
  徐辉祖暗暗松了口气,听到父亲意味深长地说:“去不去,又有多大关系呢,唉!”说完徐达扶着夫人柔声又道,“曦儿无事,燕王寿宴不能迟了,咱们走吧。”
  “那娘娘问起该如何是好?”徐夫人还是担心。
  “曦儿向来身弱,所以一直养在山中,这个皇上娘娘早已知情的。”徐达淡淡的说道,目光有意无意从儿子身上掠过,与夫人并肩而出。
  徐辉祖心里凉了半截。他晚上给锦曦下了迷药,只想让她躲过这一劫,父亲的话却明明白白告诉他,锦曦去不去燕王寿宴都无关紧要,难道,锦曦真的就要嫁入燕王府么?他凝视着锦曦,用药之后的锦曦脸色苍白,脸如清瓷般透明,嘴唇一抹浅红,怎样也看不厌。他长叹一声迈步出门。
  是祸躲不过,徐辉祖此时暗暗祈求千万别选中锦曦为妃,别无他法。
  锦曦听得分明,她瞧不见大哥的神情,却从父亲言语得知情况,心想,不去总比去的好。转眼间人已走空,屋子里安静下来。隐隐听到珍贝的啜泣声。锦曦默默地想,什么时候才能动弹呢。
  时过子时,她感觉身体有了变化,手指一动,慢慢地睁开眼睛。
  “小姐!”珍贝惊喜的唤道。
  锦曦轻声说道:“老爷夫人还有大哥都出府赴宴了是么?”
  “嗯,小姐,老爷就说你没有事,吓得我……”珍贝拍拍胸口,放下了心。上前小心扶起锦曦,“小姐,你真没事了吧?”
  锦曦动动手脚,恢复了灵活。今日燕王府又会出什么样的事情呢?她管不了那么多,想起与李景隆的钟山之约心又跳了起来。“珍贝,我要出府!”
  “啊?!小姐,这可使不得了!”珍贝大惊失色,徐辉祖叮嘱她一定看好锦曦,今日无论如何不准锦曦外出。
  锦曦想了想笑道:“好,我不出府,你去厨房瞧瞧有什么吃的,我饿了。”
  支开珍贝,锦曦翻出男装迅速扮好,闪身就要出门。
  一个身影站在回廊里挡住了去路。“身着男装,要去哪儿呢?锦曦!”
  锦曦嘴张得老大:“大,大哥……你不是,不是……”
  “不是该在燕王府对么?对吗?”徐辉祖接口问道。
  “我,我睡了一晚,身子僵得很,想,想出去走走。”锦曦被大哥撞破,想起父亲曾说过允她随意出府,大着胆子道。
  徐辉祖瞧着她,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燕王寿辰,赴钟山之约么?”
  “啊!”锦曦失声惊呼,手掩住嘴,不可思议地看着大哥。
  不待锦曦再问,徐辉祖笑了笑:“我不过是瞧见了你舍不得扔的花签。”
  “大哥,你怎可随意翻我东西?”锦曦怒道,不理大哥抬腿就往外走。
  徐辉祖喝道:“大哥不该私看你的物件,但是钟山之约绝对不许去!”
  “为什么?!”
  徐辉祖负手望着花园翠色,挡在锦曦身前一步不让:“锦曦,听大哥一句,昨晚是大哥对你下了迷药,想让你避开燕王寿宴,可是,大哥却绝对不许你行差踏错!大哥一定护你一生,绝对不要你搅进庙堂之争!”
  “大哥!我不过是……”
  “你不用再多言,我了解李景隆比你多得多,大哥,绝不允许!”徐辉祖脸上显露出坚毅之色。
  “他怎么了?”锦曦尚小,不明白为什么。
  徐辉祖握住她双肩,手隐隐用力,抓得锦曦呼痛也不见放松一点:“他是世袭的曹国公,你想清楚,锦曦!你难道不想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锦曦想不了那么远,李景隆潇洒的身影占据了她的心。她只想到他的呵护,他送兰的情意。摇了摇头争辩道:“大哥!锦曦不是怕事之人。”
  徐辉祖淡淡地说:“如若你今日前去与李景隆情愫更深,如若皇后订下燕王妃是你,你又如何处理?抗旨?”
  锦曦大震,突然想到如若朱棣知道谢非兰是自己,绝对不会选自己为妃,她后退着,喃喃道:“我要去燕王寿宴!大哥,燕王绝不会选中我,我要去!”
  她回身往绣楼奔去,想要换回女装去燕王府,刚走得几步,脑后风声传来,她吃惊的想,原来大哥也会武,眼一黑便倒了下去。
  徐辉祖轻轻抱起她,叹息道:“大哥不会害你,锦曦。”
  行到房中,珍贝已换上了为锦曦准备的衣衫,浓装艳抹静立房中。淡定地看着徐辉祖抱着锦曦进房。
  “知道如何做了么?”
  “珍贝明白。”
  徐辉祖把锦曦安置在床上,给她嗅过迷香,回身道:“这妆容不错,很好。”
  “珍贝谨记少爷嘱咐,一定打消皇后与燕王立小姐为妃的念头。”珍贝平静地说道。望向徐辉祖的眼中露出一丝爱慕。
  “难为你了,走吧!”徐辉祖温柔地说道。两人连袂出府。
  此时李景隆在钟山之上已等得不耐。看看时辰已近未时,他烦躁起来。一羽灰鸽急如流星向他飞来。稳稳停在他手上,取下鸽脚上的纸条看了看,李景隆脸色突变,急急往山下赶去。
  燕王寿辰,府中张灯结彩,从这日起,皇上定亲王供禄,燕王正式独立府衙。
  “棣儿,你且看今日适龄百官之女中有中意之人否?”高皇后柔声问道。
  皇后与朱棣及众女官侍从站在花园的烟雨楼上,楼下正中空地摆满了奇花异草,吸引着入园观景的女眷,皇后没有接见任何人,隔着帘子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朱棣紫金锦袍长身玉立,恭谨回道:“母后着想周到,儿臣现并无心思选妃。”
  高皇后瞧着满园少女争奇斗艳,温和的笑了:“这是你父皇旨意。”
  朱棣抿着嘴,片刻后答:“但凭父皇母后做主便是。”
  不及片刻,众女眷已漫步行至烟雨楼前观赏。随身女官轻声报道:“魏国公长女年方十四,随夫人前来。”
  帘中目光便投向魏国公夫人身旁着天青蓝轻烟罗的女子。正巧珍贝紧随着夫人低声回答道:“少爷担心皇后问及,嘱珍贝如此。”
  徐夫人心里慌乱紧拽住她的手怒道:“辉祖怎敢如此,还嘱你妆容如此!”
  “夫人,少爷不忍小姐中选,想让燕王瞧了打消主意。少爷道,如果不见人,或许凭老爷威名会被选上。”
  徐夫人长叹一声:“他,他岂可这般鲁莽?这是欺君大罪!”
  “珍贝浓妆,已瞧不出本来面目,身形却与小姐一般无二。少爷心意,望夫人成全!”
  珍贝说完此句突娇声笑道:“娘,燕王府精美纯仑,瞧那枝玫瑰,女儿为你摘来!”撸起衣袖一个箭步迈近,伸手便去摘花。
  花茎有刺,珍贝一缩手,放声大哭起来:“娘,好痛,都出血了,好痛!”随即高举着手伸到徐夫人面前撒娇。
  高皇后眉头一皱,屋中之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魏国公之女浓妆艳抹瞧不出本来面目不说,言行还粗陋不堪,听她娇声连连呼喝着咒骂那株玫瑰,众人面面相觑。
  朱棣沉着脸不吭声,他早知如若选妃,皇上极有可能相中魏国公之女。今日一见,若真选她为妃,拼了抗旨也要请父皇收回成命。
  “听说徐家大小姐性格文静身体柔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性情贞静。且阅书无数,号女诸生……”高皇后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回头已见朱棣目中不屑,便笑道,“棣儿,传言不可信,你父皇原本是有此意,然人总是多面的。魏国公宠爱女儿也是人之常情。你再好好瞧瞧吧。哀家有些乏了,妃是一定要立的,如有你中意的更好,传旨,回宫。”高皇后见过了皇上心目中的人选再无兴致,折腾几个时辰着实也累了,瞧了眼朱棣款款起身摆驾回宫。
  “儿臣恭送母后。”朱棣远远望着皇后下楼远去,长舒一口气,回头看了眼犹在撒娇的珍贝,脸上厚厚一层白粉,双颊被胭脂染得绯红,远远望去,只觉得活脱脱一个戏伶,朱棣笑了笑,拂袖而去,如此面目,再是魏国公府千金,母后与父皇一说,怕也不会立她为妃了。
  朱棣想起请了谢非兰,急急行至前院,目光径直看向朱守谦,犹豫了下走了过去:“靖江王!”
  “燕王殿下!”朱守谦回了一礼,看燕王神色便笑道:“表弟非兰已回凤阳老家,无法前来贺寿,殿下请恕非兰无礼!”
  朱棣心里失望,脸上却绽开一抹笑容:“可惜啊,正想着谢公子的神箭,本想再见识一番的。”
  “四殿下有礼了!”徐达与徐辉祖与朱守谦一桌,也起身见礼。
  徐辉祖笑道:“小妹为贺燕王寿辰,特意前来贺寿。”
  朱守谦大吃一惊,手一抖,杯中酒洒了满桌,结结巴巴的问道:“表,表妹也来了?”
  朱棣目光一动,面不改色的笑道:“如此有心,多谢魏国公了。”
  徐达赶紧笑道:“燕王寿辰,皇后娘娘亲发请柬,小女蔫有不到之理?怕是与夫人在园中和众女眷一起。”
  朱棣并不接话,温言道:“魏国公亲临王府,朱棣之幸,薄酒相待,魏国公尽兴便好,太子殿下尚在座,本王先行一步。”
  徐达拱手谢礼,眼中露出深思,他只知儿子与锦曦迟来,却不知道是珍贝所扮,燕王此时态度,叫他心里七上八下吃不准。
  徐辉祖心里透亮,已知朱棣绝无立锦曦为妃的念头,怕是皇后回宫报与皇上,也会打消主意吧。他暗暗得意起来。
  “锦曦也来了?”朱守谦见燕王离开忙不迭地问道。
  “父亲,锦曦是撑着来的,不能久留,儿子先送母亲与她回府吧。”徐辉祖抢过话头说道。这当口万不能让朱守谦坏了大事。也不能让珍贝久留。
  徐达点点头,与同僚寒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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