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39章
作者:四叶铃兰    更新:2021-11-29 10:44
  喜天当下头一个念头便是杀了叶飘飘!虽然有些可惜,但非常时刻什么能比自己性命重要!叶飘飘看起来不会武功,喜天没多想,提刀便砍向了房内的叶飘飘。
  事发突然,惊见喜天冲了过来,惜日随手一抓,正好抓到了张归一床下的鞋子和袜子,回身劈头盖脸的砸向了喜天,喜天的武功也不高,又冲的过急,眼见鞋子和袜子迎面飞来,险险躲过了鞋子却未能躲过袜子,袜子正好蒙在了他的鼻子和嘴巴上,袜子软软的本没什么劲力,他也没在意,仍以砍杀叶飘飘为主要目的,却不料,急切之下猛喘息了口气,这不喘气还好,这一喘气险些没翻白眼昏倒过去,真是,怎一个臭字了得!
  趁着喜天翻白眼的霎那,惜日慌乱地冲向了门外。
  一击未中,袜子这时候也被他扯掉了,喜天虽觉胃里还有些翻腾,但也顾不得许多,转身便朝着叶飘飘追砍过去。
  慌乱中,惜日险险躲过喜天追来的致命一刀,狼狈跌倒在地,喜天虽然功夫粗浅但毕竟是个男人,当下又是一刀砍来,即快又猛,眼看惜日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了,可就在这时,一把钢刀横空飞来,不只震飞了喜天手中的刀,人亦被震出去数步狼狈跌倒在地。
  眨眼间,院内冲进来一名官兵,挡在惜日面前,护住了她。
  喜天一见官兵出现,以为官兵已经攻到了这里,心里便先怕了,当下再也顾不得叶飘飘,连滚带爬地想要逃走。尚未爬出去几步,那官兵已追上前来一脚踹向他的后心,喜天狼狈撞在墙角,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险些昏死过去,待缓过气来,见那官兵正向自己走来,慌忙伏身叩拜,不停地哀求道:“官爷饶命,官爷饶命……”
  那官兵一步一步走向跪着的喜天,冷声道:“我若迟来一步,她便成了你刀下亡魂,你怎未想过饶她一命!”
  这声音,惜日胸口一热。
  是他……
  是龙茗……
  他……他竟然也来了。
  只见龙茗抬手就要击向喜天的天灵盖,惜日急喊:“不!不要。”
  龙茗硬生生停了手,回头望向惜日,惜日轻声道:“还是……算了,我没事。”
  龙茗微一犹豫,喜天已连滚带爬地跑了。
  龙茗没有去追,转身来到惜日身边将她扶起,略带责备地道:“他要杀你,你倒要放过他。”
  “我只是不想看到死人。”她小声说着,哪防一抬头便看到院中地上倒在血泊里的两俱死尸,正是明路出门时砍杀的那俩个人。脸色顿时一白,摇晃着竟有些站立不稳。
  龙茗急忙半拥她入怀,叹息道:“叫你逞强。”
  见她苍白了脸色,心中终究不忍,便道:“我们先离开这。”
  她虚弱地点了点头,一切由他作主。
  山贼太多,他们必须尽快与大队官兵会合。
  幸而此时官兵也已冲破山寨的最后一道防线攻上山来。山贼全面溃败,四处逃窜。
  龙茗护着惜日未走出多远,便见迎面冲来一群山贼,为首之人正是阿三。阿三一见叶飘飘起先一怔,待看到官兵打扮的龙茗,立刻以为叶飘飘与官兵勾结害了张归一,心中恨意顿生,又见二人落单,二话不说便率众砍杀上来。
  龙茗因担心惜日,便混入军中随同禧恩攻上山来,起先四处寻找惜日无果,焦急间突然听到异响才寻到了张归一的院落。岂料远远看到喜天正砍杀惜日,那一刻他几乎吓破了胆,千钧一发之际虽险险救下惜日,但此刻仍心有余悸,若当时他稍迟一步,惜日便已……而今又见面前山贼目露恨意刀刀砍向惜日,更是全力相护,可当下毕竟山贼太多,又都被逼无路,好似疯了一般对他二人砍杀,尤其对惜日,慌乱间,龙茗为护惜日,中了阿三一刀,鲜血刹那染红了衣衫……
  惜日知道自己拖累了龙茗,眼见远处一群官兵向此奔来,一方面不想拖累龙茗,一方面想引开部分山贼,便寻了空隙,冲出重围,冲向了远处的官兵。
  迎面而来的官兵带队将领正是明路和傅津,此时的明路已然撕掉了王来的面具,第一时间带人赶来寻找惜日。
  惜日果然引开了围住龙茗的部分山贼,一边向明路跑,一边大声呼喊:“救命!”
  明路与傅津闻声已知是她,眼见她身后一群贼人追赶,早已以最快速度向她奔来。
  惜日看清前方来的是明路和傅津,心中大喜,拼了命向他们奔去。
  眼见自己就快安全了,谁知突然听到一声嘶声裂肺的呼喊:“快躲开!”
  眼前,明路与她擦肩而过,彼此接近的瞬间,她恍惚看到了他眼中的惊惧!
  她不明所以地回过头去,还没看清身后何物便被明路突然推到了一旁,重重摔倒在地,与此同时,傅津撕心裂肺的嘶喊声突然在耳边炸开,随后只见,一只箭伴随着可怕的声音没入了明路的胸口。
  时间仿佛停在了这一刻,直到鲜红的血染遍了明路的前襟,耳中嗡嗡地听到傅津失声地怒吼:“把这些山贼全部给我乱刀砍死!——”,她犹自不敢相信,明路会为她舍身挡箭!
  她忘了爬起来,只是那样呆呆地看着明路,看着他转过头幽幽看着自己,目光是那般的复杂难辨。
  明路的伤势很重,箭上有倒刺不能随意拔出,当被送到山下救治时已流了很多血,神智已有些不清,只是一直抓着她的手不曾放。
  从拔箭救治,到大夫处理完伤口,她都一直坐在床边,看着那只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怔怔发呆。
  当箭自他体内拔出的那一刻,喷涌而出的鲜血仿佛撕心裂肺的控诉,控诉着她的薄情,控诉着她狠心,她竟会对一个不惜舍命救她的人一直在欺骗!
  直到,大夫告诉众人,箭虽已拔出,但因失血过多,明郡王性命堪忧。
  此话听在她耳里,已成了轰鸣。
  傅津已经急疯了,揪起大夫的衣领就要打,却被禧恩阻拦,纳兰尚算镇定,他建议立刻送明路回京救治,禧恩立刻派人下去准备。
  禧恩必须留在琼县处理攻打大罗山后的事。只有纳兰、傅津和惜日负责护送明路回京。禧恩言,他会尽快解决大罗山的事,最迟明早便到明郡王府看他们。临行前,禧恩望着明路的目光令惜日一生都不能忘。
  而此时此刻,龙茗早已不知去向。
  此时,禧恩早已派人快马加鞭进京禀明皇上,大罗山贼已灭,明路重伤正在返京途中,皇上闻讯立刻传旨派了御医候在明郡王府,等重伤的明路一到便立刻救治。
  两个时辰后,明路才被护送回了明郡王府,此时,已是下午了。
  马车在明郡王府内停下时,几乎府中所有人都围在了车外。
  惜日下车看到的就是那样一双双焦急担忧的眼睛。与此同时,也是她第一次见到了明路七位夫人。
  明路被众人小心地抬下车来,而他的手依旧紧紧握着她的。
  七位夫人和明路的母亲立刻围了上来,几位夫人一见到明路浑身是血,都痛哭失声,有人唤着明路,有人握着他的手,而此时,一直握着惜日的那只手却突然放开了。
  惜日被众位夫人挤到了一旁。她当下还穿着男装,众夫人见她、纳兰和傅津同从车上下来,自未多想,只以为她也是明路的朋友,尤其如夫人、兰夫人曾见过她,知道她是明路新交的挚友姓李名瑜。
  众人见明路一直不醒,又听纳兰说了情况,老王妃受不了刺激突然昏了过去,众人又是一阵忙乱,老夫人被人抬了下去,而明路也被人抬进了寝房,一直候在府里的御医立刻上前为他把脉,纳兰随侍在侧,整个府里,如今只有他能镇定自若地指挥一切了。
  七位夫人亦在内室候着,而惜日则站在屋外,顺着窗口看向屋中,看着进进出出的奴婢,看着屋中那一个个焦急担忧的身影,唯独看不见,被所有人围住的明路。
  院中,傅津正坐在游廊上,目光迷离地注视着远方,阳光下,恍若一个迷失的少年……
  惜日走了过去,静静地坐在他身边,也呆呆地看着远方。
  时间点滴过去,有人送来了糕点,有人送来了茶水,也有人在他们面前说了什么,而他们二人始终未曾动过一下。
  她还不能离开,她要等御医出来,说明路已脱离危险,说他已无大碍……
  恍惚间,傅津沙哑地开了口:“我还很小的时候,娘亲就去世了,我虽然是嫡出,但因为娘亲死的早,自遭到其他房里的姨娘欺辱。有一次,几个哥哥把我骗到大街上,故意丢下我不管,那时候我才六岁,根本找不到家,只知道哭。就在我大哭时,明路出现了。他将手里的糖葫芦让了给我吃,还拉着我的手,将我送回了家。”回忆到此,傅津竟像回到了儿时,他和小小的明路吃着糖葫芦的模样,那时候,一个糖葫芦就可以让他们变成最好最好的朋友。
  回忆起儿时的往事,傅津微笑起来,温暖柔和的样子与平日里的他判若两人。
  “明路和我不同,他从小就很聪明、厉害,又因身份贵重,身边总是跟着许多奴才,他虽只大了我一岁,所做所能,我却全然不及。”傅津眼中有着崇敬,眼角眉梢洋溢着异于往常的温暖,惜日听傅津继续道,“小时候,我与他、禧恩、纳兰等人被选为皇上伴读,无论文韬武略,他均是我们几人中的翘楚……”
  傅津尚未讲完,便见御医、纳兰和几位夫人从房里走了出来。
  傅津顾不得讲下去,立刻跳起来冲上了前扯住御医追问明路现下情况,御医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道:“如果明郡王能挺过今晚……”
  御医的话尚未说完,就被傅津抓住双肩摇得险些昏了过去。
  傅津大吼:“什么叫挺过今晚,要是他挺不过去呢?你这个庸医,还当什么御医,我今天就让你当死医!”
  纳兰制止了莽撞的傅津,道:“傅津,你先别急,先听御医把话说完。”
  傅津瞪圆了一双眼睛,狠狠地看着御医,好似御医再说什么不满意的话,他就当场将他生吞活剥了。
  纳兰无奈,只得对御医道:“大人,不知明郡王伤势如何?我们都是明郡王的朋友和家人,烦请详细告知。”
  御医叹息道:“纳兰公子,老夫当真尽了全力,但是,唉……奈何明郡王伤势严重又失血过多,情况十分危险……老夫也无把握,只希望明郡王吉人自有天相,挺过这个难关。”
  御医说完还没等众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尤其是等傅津反应过来,就急冲冲地走掉了。
  而傅津在怔愣良久后,才突然惊醒般吼道:“老匹夫,你往哪里跑,你给我站住,不救活明路我要了你的命!”傅津疯了一般追了出去……
  几位夫人又忍不住哭泣起来,纳兰也不劝解,只道:“如今二弟昏迷不醒,老王妃又受惊过度,王府无人做主,不宜二弟重伤恢复。纳兰斗胆,想暂且留在府中照顾二弟和各位夫人几日,还望各位夫人能听得纳兰言语一二。”
  “如今王爷伤重,老王妃又身体抱恙,纳兰公子是王爷义兄,也就是当下明郡王府的主心骨,还请纳兰公子主持一二,妾等必听从之。”众夫人均点头表态。
  纳兰点头,没有累赘多言,直言道:“如今二弟昏迷不醒,我知众位夫人心中挂忧,但屋中人多空气污浊不宜二弟恢复,纳兰斗胆,还请如夫人负责煎药,无论如何要按照御医要求喂王爷吃些下去,其余夫人请在外间歇息,一旦明郡王醒来,纳兰必会及时告知。”
  众夫人除如夫人外虽有不愿,却也心知纳兰说的有理,便都点头答应了下来。
  众人各忙各的,傅津始终没有回来。
  院中独留下惜日一人……
  日落西斜,凉意遍体。院中来来往往的人都似耳边划过的风,谁和她说了什么,都已不记得,待回过神来,除了离去,她又有何资格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