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32章
作者:四叶铃兰    更新:2021-11-29 10:44
  龙茗,虽然他可恶又自恋,但他总在她最危机的时刻出手相助,如果没有龙茗,她根本不会走到今天。
  他为什么这么帮自己?他是不是……答案呼之欲出,她却不敢深想。好似害怕碰触,却又似希望那个答案是真的,心中不由得生起一股甜意。她想的入了神,却没注意傅津始终在注意着她。
  傅津幽幽看着她,因为刚刚自己的莽撞,也因为李瑜头一次在他们面前发火,更因为此时此刻,他心里矛盾着,好似打了死结一样,难以解开。他的视线无法从李瑜身上移开,甚至下意识地便看向了李瑜的胸部,入眼的自然是一片平坦,他微微紧了紧手,有些失落自己刚刚没有抓到。
  不只傅津凝视着李瑜。
  明路也同样有些失神地看着李瑜。并且,因李瑜下意识的微笑而再次忍不住地怦然心动。心中涌起无尽的矛盾,与强烈的思想斗争。虽然不停地告诫自己,他是李瑜,虽然该死的他长得很像田惜日,但他是个男人,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虽然该死的长得比女人还女人,但他是瑜弟,是他们的朋友,虽然该死的令他心动,但他不是断袖!
  而纳兰,却因看到明路、傅津对李瑜的专注而陷入沉思。这李瑜确实有成为天下第一美男的资本,单单一个沉思,一个微笑,便有无尽风情,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恐怕都很难不心动。就连他,也控制不住地一看再看面前李瑜。
  而距离他们稍远的如夫人,竟也看李瑜看得失了神。
  一个男人美成这样,不知道是上天的恩赐,还是一场罪过。
  古怪地沉默中,明路最先回过神来,他拿出张归一的画像给惜日看,几人又认真地讨论了任何可能发生的细节,直到深夜,众人这才散了。
  惜日、傅津、纳兰被各自安排了住处,但惜日这一次住的地方和上一次不同。
  这一次,惜日住的地方距离傅津和纳兰住的客房颇远,但却距离明路住的地方很近,虽然有些不妥,但惜日担心傅津晚上忍不住再来打扰她,这样的安排反倒让她安心,便坦然接受了。不管怎么说,明路比傅津总归要理智些。
  梳洗过后,惜日和衣上床,屋内只留一只蜡烛,微弱的烛光时而摇曳时而僵直,她恍惚看着,陷入了沉思。
  临行前,她便猜到可能回不去了,所以留下的字条上已言明要出城几日,让田双、田勇不必担心,但她知道,因她没有说明出城原因,他们必然还是会为她担心。
  唉……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走到这一步,已没有回头的余地,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走一步算一步。
  兴许是破罐子破摔,今时今刻,竟也感觉不到害怕。忽又想起龙茗,也不知怎么便笑了起来,从苏州与他相识,到今日的点点滴滴,她想了又想,竟觉得心里说不出的甜。
  或许是心有灵犀,惜日突然抬头果然看见头顶有方瓦砾已然不见,心中一动,正在这时,门外突然有人轻轻敲了几下门,她正疑惑是谁,便听门外明路轻轻低唤:“瑜弟?睡了吗?”
  惜日再次向房顶看去,不见任何人影,但那被移开的瓦砾,分明像是某人曾经的杰作。听到门外明路又唤了声,想了想,她还是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月儿羞涩地躲在了云层后,隐约露出些许轮廓,凉爽的夜风拂面,带着些许微凉。
  只明路一人站在门外,手中抱着一把古琴。见李瑜开门,方道:“见屋中烛光尤亮,我想瑜弟应该还没睡下。我也是睡不着,原想与瑜弟秉烛夜谈,但明日毕竟有公务在身,便有个不情之请,想听瑜弟奏上一曲,便去安睡,不知瑜弟方便与否?”
  有什么不方便的?惜日虽然觉得百般不便,但一时也想不出合适的理由拒绝,总不能对明路说夜深人静男女不能共处一室之类的话吧?心中虽千百个不愿也只有让他进来,想着随意弹上一曲敷衍一下,再托辞自己累了将他请走便是,当即笑道:“明郡王哪里话,明郡王想听小弟弹琴,是小弟的福气,王爷请。”侧身请了明路进房。
  明路进屋,环顾房内,把怀中琴放在了桌案上。手指滑过琴头,似也颇为珍爱此琴,微微让开身,示意一旁惜日来试。
  惜日上前,拂弄了几下琴弦,琴音铮铮,清脆柔和又不失饱满,不禁叹道:“好琴。”
  明路笑道:“瑜弟可知这是何琴?”
  惜日借着微弱的烛光仔细观察古琴,竟然发现琴内有刻铭文曰:桐梓合精。忙惊道:“难道这是绿绮!?”
  明路颔首,微笑道:“正是。”
  惜日大惊,全然不敢相信这是古琴绿绮,万分爱惜地摸着琴身,触手的已不再是琴,而是珍宝。
  “绿绮”,相传是汉代著名文人司马相如的琴。
  司马相如原本家境贫寒,徒有四壁,但他的诗赋极有名气。梁王慕名请他作赋,相如写了一篇“如玉赋”相赠。此赋词藻瑰丽,气韵非凡。梁王极为高兴,就以自己收藏的“绿绮”琴回赠。“绿绮”是一张传世名琴,琴内有铭文曰:“桐梓合精”。相如得“绿绮”,如获珍宝。他精湛的琴艺配上“绿绮”绝妙的音色,使“绿绮”琴名噪一时。
  一次,司马相如访友,豪富卓王孙慕名设宴款待。酒兴正浓时,众人请相如弹奏一曲。相如早听说卓王孙的女儿文君,才华出众,精通琴艺,而且对他极为仰慕。司马相如就弹起琴曲《凤求凰》向她求爱。
  卓文君听琴后,理解了琴曲的含意,不由得脸红耳热,心驰神往。她倾心相如的文才,为酬“知音之遇”,便夜奔相如住所,缔结良缘。从此,司马相如以琴追求文君,被传为千古佳话。
  没想到,这样一张极具传奇色彩的古琴,竟然在明路手里,而今她竟然也有幸弹奏。
  “郡王想听什么?”惜日心痒难耐地摸着琴弦,极有兴致地问道。
  暗夜中,一室独有一烛光,火光虽弱,却足以照亮彼此的脸庞,明路看着李瑜的侧脸,恍然若失……
  许久,才低声回道:“凤求凰。”
  惜日摸着琴弦的手指一颤,凤求凰,用此琴弹奏此曲是再好不过,但,此时此刻,弹琴的人和听琴的人都不对,她不是司马相如,明路更不是卓文君。
  她抬头望向明路,只见他双眸漆黑如子夜,正透过昏黄闪烁的烛光凝视着她,其中藏着她无法辨识的情绪,心中莫名地一阵紧张。
  她垂首看向琴面,借以躲避那样的目光,低声道:“好。”
  凤求凰
  凤兮凤兮九天翔,翱游四海求其凰。
  参风云兮暗日月,顾影自怜在高堂。
  忽现耀目以神动,有玉人兮出潇湘。
  才堪咏絮情堪握,嫣然一笑兮明珠失光。
  凤兮清歌引碧霄,振翅奋近绮罗香,瑶池绿波荡鸳鸯。
  音未绝,轻逐芳,欲行不行归故乡!
  良久,琴音虽已杳,却仍绕梁而行,久久不绝。就在这时,门口突然跌进一人,二人一望,赫然是傅津。
  傅津狼狈地稳住身形,整了整衣衫,颇有微词道:“明路,你府里的门槛也太高了。”
  明路明知他是托词也不揭穿,只道:“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傅津无所谓地笑道:“夜里睡不着,忽闻天外之音,就顺着琴音寻来了,没想到是瑜弟在这里弹琴。”
  根本没人请他进来,他到不客气,自行进来坐了,还倒了杯茶饮了口。
  明路微挑眉道:“是吗?”
  傅津当即回道:“当然!”
  惜日却暗忖:这傅津不会是早就来了吧。
  傅津的确早就来了,但一方面因为今天他惹得李瑜生气,另一方面自己又没什么好借口。所以一直在李瑜房外徘徊,正犹豫不决不知道自己该走该留之时,便见明路抱琴而来,当下心虚地躲在了暗处,没有现身。
  为什么他会心虚呢?或许连他自己也没细想过。他只知道,他不想让明路看到他现今的样子,正暗恼自己的反常,便听到屋内响起了琴音。
  琴音缥缈,一个好借口忽然浮现脑海,这才闯了进来。
  明路来时并没有发现傅津,但以他了解傅津的程度,直觉上傅津并非刚来而已。
  傅津不会真的喜欢上了李瑜吧?纳兰的话言犹在耳。明路暗惊,仔细观察傅津,却发现傅津神色如常,并没什么不妥。
  傅津不耻龙阳之事,此事他从认识傅津开始便已知晓,这么多年,傅津因为其父亲和大哥的原因越来越厌恶那种事,或许是他多心了。
  就在此时,门口起了一阵大风,远处天际破空划出一道闪电,快下雨了。
  惜日下意识地看向了房顶,那个洞仍在,心里开始有些急躁,道:“夜深了,我们还要早起行事,想必二位哥哥也已累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此话一出,明显是在赶人了。
  明路笑道:“瑜弟早些歇息,明早还要早起,我们也告辞了。”
  惜日道:“谢明郡王,今日小弟能弹到绿绮已是三生之幸。”
  明路道:“瑜弟琴技高超,足以配得上绿绮,相信今后还有机会。”
  惜日笑着敷衍点头。
  傅津眼见明路要走了,自己也想不出继续磨蹭的理由只得和明路一同离开。
  确定他们走远后,惜日忙关好门,在屋内,仰头看着那个洞,左看右看,左等右等,却不见头顶有任何动静。
  直到,雨滴从房顶落下,心里忽然有些失落,不是他吗?他没来吗?
  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拳,踮起了脚尖,从不同方向向上观望,像是这样就能看到更远更高更多一样,低声唤道:“龙茗,是你吗?你在吗?”
  房顶没有一丝回音。
  她有些失望地垂下了头。
  或许不是他,或许是他,但却已走了。
  走到床边,一头倒了下去,真难掩失落,忽听房顶传来几声轻笑。
  惜日立刻翻身坐起,高兴地看到一双晶亮晶亮的眼睛透过瓦砾正灼灼地看向她。不是别人正是龙茗那厮。
  几滴雨水从他的鬓边滴下,他嘴角微挑,还是那样一副自鸣得意惹人厌的样子。
  惜日笑了起来,抬指指向头顶的他,笑斥道:“梁上君子!采花贼!登徒子!无耻,下流,不要脸……”就这样骂下去,自己却先忍俊不禁地笑了。
  房顶的龙茗也笑了起来,用瓦片遮住了房顶漏洞,下一刻出现在了门口。
  他的侧影隐约在门上倒映,隔着一道门,龙茗低声道:“下雨了,小姐可否让在下进屋避一避雨?”声音带了几分戏谑和轻浮。
  惜日走到门边,嘴角含笑,但声音却是一本正经,道:“男女授受不亲,着实不太方便,公子还是暂且委屈淋一下雨吧。”
  门外传来一声轻笑,龙茗又道:“这郡王府的门槛确实高呢。唉,看来在下也只有暂居屋檐下了。”
  惜日想起傅津狼狈绊在门槛的样子,想来这龙茗也看到了,原来他一直在,无声地笑了笑,低声道:“公子,屋檐也不太方便呢,知道的以为你在避雨,不知道的会以为你是私自入府的贼人呢。”
  惜日话音刚落,就见头顶一道闪雷劈下,震耳欲聋,在惜日方向看来,闪电划出的光亮刚好把龙茗在门上的倒影劈成了两半,想到龙茗被雷劈,甚觉好笑,不由得喷笑出声。
  一道闪雷过后,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
  龙茗看了看撕裂着天空的闪电,忽道:“有人来了,快开门!”。
  惜日一惊,忙开了门,龙茗立刻闪身而入,惜日忙关了门,一回身看到龙茗诡计得逞的笑,立刻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根本就没来什么人。夜这么深了,外面又下那么大雨,谁还能来。
  但此刻,见他衣发尽湿,又多了几分歉疚和感动。
  怎会不知,他来此必然是为了她。这个男子,这个少爷,对她却有几分的好。这些日子的相处,自己又怎会察觉不出?只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东西太多,无论身份,还是如今她的处境,都不容她放肆。
  龙茗环顾四周,道:“看来,爬房顶也要找个好天气啊。”
  “噗哧……”,惜日一笑。
  “给你看样东西。”说罢,龙茗摸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木盒从中取出一幅卷轴,在桌面上摊开来。竟然是一幅画卷,画中之人赫然是男装的田惜日,也就是李瑜。
  只见画卷中……
  夜晚,睡莲池边,宫灯映下,照得四周如梦似幻,一个男子衣衫微扬,俊逸出尘,正在池边弹琴。
  这副画画得正是惜日在明路府中弹奏离伤的那晚。
  龙茗道:“知道是谁画的吗?”
  惜日疑惑地看向龙茗,等着他给出答案。
  龙茗道:“是明路。”
  惜日微怔,暗道,确实可能是出自明路之手,一方面,除了在场之人还能有谁如此传神地画出当晚情景。另一方面,想起傅津曾说这幅图是要为她争得天下第一美男制造声势用的。
  “这图,为什么会在你手里?”惜日问。
  “哈,我可是花了千两白银买来的。”龙茗回答。
  惜日一惊,今日傅津曾说她的画像已被炒到千两,竟然不假,但她不知买画之人竟是龙茗。
  龙茗又道:“你太不小心了,如果这副画流入他人手里,你的身份还能隐藏多久?明路他们或许不会怀疑你,可其他见过你的人能不怀疑吗?这一次,你答应他们的计划,真的太冒险了。”龙茗又一次为此责备她,不过他说得对,她的确太不小心太欠考虑了。而今只觉自己越陷越深,都不知该如何脱身了。正有些难过,忽听龙茗一笑,不由得疑惑抬头,听他道:“不过很有意思啊。真的很有意思,哎呀,我也要去参加,看看到底是你能成为天下第一美男,还是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