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空气压抑得能拧出水来。~萝?拉+小-税, ^蕞?新?彰′结*哽*辛^筷+
  一盏昏黄的煤油灯，在桌上投下一片摇曳的光晕，将墙上几个人的影子拉扯得如同鬼魅。
  李云龙抱臂站在角落的阴影里，一言不发，那张黑得像锅底的脸，比这屋里的光线还要沉。
  负责主审的，是警卫连的老班长王根，一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不下十次的老兵。
  王根的手，像两把铁钳，重重拍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桌上的茶缸子被震得跳了一下。
  “说！”
  王根的嗓门粗粝，每一个字都像是用砂纸磨过。
  “你的同伙还有谁？你们的联络点在哪？不说实话，信不信老子把你点了天灯！”
  跪在地上的川田，身体猛地一颤，那张布满污垢的脸上，瞬间写满了极致的恐惧。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珠里噙满了泪水，哆哆嗦嗦地哀嚎起来。
  “官爷……官爷饶命啊……”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个逃难的老百姓……你们抓错人了……”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那副被吓破了胆的模样，演得天衣无缝。
  角落里的李云龙，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而川田的内心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近乎嘲讽的平静。
  【点天灯？】
  【真是没有创意。】
  【帝国特工学院的反审讯课程里，这只是入门第一课的模拟案例。】
  他大脑飞速运转，将自己伪装的那个农民角色，演绎得更加淋漓尽致。
  他甚至开始语无伦次地，讲述自己那个被鬼子屠了满门的“悲惨家史”，讲得声泪俱下，闻者伤心。
  旁边另一个负责记录的战士，都听得有些不忍，手里的笔都慢了下来。
  王根却不为所动，他见恐吓无效，立刻换了路数。
  他放缓了语气，脸上挤出一丝“和善”的笑容。
  “老乡，别怕，我们八路军不打好人。”
  “只要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就是立功！我们不仅放了你，还给你发路费，让你回家！”
  川田的内心，冷笑更甚。.秒!漳+结.暁!税¨罔? _更?欣,蕞¨全-
  【威逼之后是利诱，真是标准的流程。】
  【可惜，对我没用。】
  他脸上的表情，从恐惧切换到了恰到好处的迷茫与希冀。
  “官……官爷，我……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啊……”
  “我要是知道什么，我肯定说！我恨死那帮小鬼子了！”
  审讯，陷入了僵局。
  无论王根他们怎么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川田就像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不知道”、“我是良民”、“我冤枉”。
  一个多时辰过去，王根的额头上己经见了汗，嗓子也喊哑了。
  他那点从战场上学来的审讯本事，在这个受过最严苛反审讯训练的王牌特工面前，就像三岁孩童的拳脚，毫无杀伤力。
  角落里的李云龙，耐心终于被耗尽了。
  他猛地一脚踹开身前的板凳，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
  屋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齐刷刷地看向他。
  李云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川田面前，那双喷火的眼睛，像两把刀子，死死地剜着他。
  “他娘的！”
  李云龙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
  “噌”的一声！
  他一把从腰间抽出那支磨得锃亮的驳壳枪，撸动枪栓，黑洞洞的枪口，狠狠地顶在了川田的脑门上！
  冰冷的金属，紧贴着皮肤，死亡的气息，瞬间将整个房间笼罩！
  “老子没那闲工夫跟你磨牙！”
  李云龙的声音嘶哑而暴戾，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杀气。
  “老子数到三！”
  “一！”
  川田的身体，终于有了第一次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
  但他依旧死死咬着牙，没有开口。
  他在赌！
  赌李云龙不敢真的开枪！
  “二！”
  李云龙的食指，己经压在了扳机上。+咸/鱼.看_书, !免¨费`越?黩*
  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带出来的煞气，如同实质，压得川田几乎喘不过气来。
  就在李云龙即将吼出那个“三”字时，一只手，沉稳而有力地按在了他的手腕上。
  是赵刚。
  “老李，别冲动。”
  赵刚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李云龙扭过头，眼睛红得吓人。
  “政委，你别拦着我！这狗日的嘴太硬，不给他来点狠的，他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一枪打死他容易。”
  赵刚按住李云龙的手，力道不大，却不容抗拒。
  “可他脑袋里的东西，比他这条命，值钱多了。”
  赵刚的视线，越过李云龙的肩膀，落在了川田那张因为恐惧和倔强而扭曲的脸上。
  “打死一个王牌间谍，我们只是少了一个敌人。”
  “可如果能让他为我们所用，或者，从他嘴里挖出整个日军在晋西北的情报网……”
  赵刚的声音很轻，却让暴怒中的李云龙，动作猛地一滞。
  “那我们，就等于多了一双眼睛。”
  李云龙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粗重的喘息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清晰可闻。
  他不是蠢人。
  赵刚的话，他听进去了。
  过了足足有半分钟，李云龙才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收回了枪。
  “他娘的，算这小子命大！”
  说完，他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生着闷气，不再说话。
  审讯的主导权，在这一刻，无声地完成了交接。
  赵刚让王根他们先出去。
  整个审讯室里，只剩下了他，李云龙，还有跪在地上的川田。
  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股子暴戾的、充满血腥味的压迫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形的、更加令人心悸的安静。
  赵刚没有立刻开始审问。
  他先是让人给川田端来了一杯热水。
  川田看着递到嘴边的水杯，愣住了。
  他完全看不懂眼前这个斯文的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喝吧。”
  赵刚的声音温和得像是在跟老朋友聊天。
  “说了这么久的谎，口渴了吧。”
  川田的心，猛地一跳！
  他接过水杯，滚烫的温度从掌心传来，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赵刚拉过一张板凳，在川田面前坐下，视线与他平齐。
  他没有问任何关于任务、关于同伙的问题。
  他只是像拉家常一样，微笑着开了口。
  “老乡，你说你是大同浑源县赵家峪的。”
  “那你们村里的那口老井，是在村东头，还是在村西头啊？”
  川田的大脑，嗡的一声！
  这个问题，太刁钻了！
  他伪造的身份背景里，只写了村名和大致方位，怎么可能细致到一口井的位置！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茫然无辜的表情。
  “官爷……俺们村……俺们村有好几口井……”
  “是吗？”
  赵刚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那我再问问你，你们浑源的庙会，最有名的是二月二的‘耍故事’，台上唱的，是晋剧，还是耍孩儿腔啊？”
  川田的额角，第一次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些问题，看似无害，却招招都打在他精心编造的谎言的薄弱环节上！
  这己经不是审讯了。
  这是一种知识层面的碾压！
  他感觉自己不像是在面对一个八路军的政委，而是在面对一个对山西民俗了如指掌的大学教授！
  “我……我不爱听戏……”
  川田的回答，开始变得迟滞。
  赵刚没有继续逼问，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
  “老乡，你说你是山西人。”
  “那你们那儿过年，是吃饺子，还是吃面啊？”
  这个问题，像一把最锋利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川田谎言的心脏！
  这是一个致命的陷阱！
  山西大部分地区过年都吃饺子，但某些地方，确实有吃面的习俗。
  他该怎么回答？
  无论回答哪一个，对方都可能有后手等着他！
  川田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那张伪装出来的憨厚面具，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一旁的李云龙，看得眼睛都首了。
  他这才明白，赵刚这秀才的手段，比他那把驳壳枪，厉害多了！
  这叫杀人不见血！
  第一轮的审讯，就这么结束了。
  赵刚没有得到任何实质性的口供，但他己经像一个最高明的外科医生，精准地找到了对方身上的好几处“病灶”。
  他站起身，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温和的笑容。
  “看来我们的客人累了。”
  “带他下去，找个单间，好好休息。”
  赵刚的语气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记住，让他好好‘休息’，别让任何人去打扰他。”
  “饭，也暂时不用送了。”
  川-田被带了下去。
  他被关进了一间狭小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禁闭室。
  黑暗，孤独，饥饿。
  感官被一点点剥夺，时间的概念开始变得模糊。
  就在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准备用冥想来对抗这种精神折磨时。
  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从门外传来。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钢针，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耳膜。
  那是一句日语。
  一句发音标准到让他头皮发麻的日语。
  “任务……失败。”
  川田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以为是幻觉。
  可一个小时后，那个魔鬼般的声音，又一次准时响起。
  “任务……失败。”
  又一个小时过去。
  “任务……失败。”
  那声音，如同催命的魔咒，一遍又一遍地，在死寂的黑暗中回响。
  川田抱住头，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
  他那条用钢铁意志铸就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终于出现了第一道细微的、致命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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