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行军床搬进了实验室，每天睡眠时间不超过三小时。
  除了上厕所，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显微镜和电脑屏幕。
  原本枯瘦的身体现在更是瘦脱了相，眼窝深陷，看起来像具行走的骷髅。
  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里面燃烧着幽蓝色的鬼火。
  有了“问天”这种超时代AI的算力辅助，数以亿计的分子式在屏幕上瀑布般刷过。
  如果不是沈岩提供了这套系统，光靠人力解析“桑普”原液，大概需要三百年。
  第十五天深夜。
  京海市下起了入秋以来的第一场霜。
  沈岩刚哄睡了女儿悠悠，正坐在书房里看关于人工智能医疗赛道的投资报告。
  桌上的保密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没有来电显示，只有一个红色的惊叹号。
  这是404所的最高级别联络信号。
  沈岩合上文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这只是一次豪赌，但现在看来，骰子落地了。
  他披了件风衣往外走。
  正在客厅给儿子沈安洗奶瓶的刘慧愣了一下。
  “这么晚还要出去？”
  她看着丈夫略显匆忙的背影，眼神里只有关心。
  自从那次沈岩帮她教训了那个刻薄的邻居后，她对这个男人的信任已经到了盲目的程度。
  “光科那边有点急事，我去处理一下。”
  沈岩在玄关换鞋，语气平稳。
  “可能会晚点回来，不用等我。”
  刘慧点点头，走过来替他整了整衣领，又把一杯温水塞到他手里。
  “路上小心，别太累了。”
  出门，上车。
  陈光科已经在楼下等着了，神色凝重中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岩哥，那边说出结果了。”
  “林志远那孙子在电话里嚎得像杀猪一样，说是搞出了个大家伙。”
  沈岩没说话，只是示意开车。
  黑色迈巴赫撕裂夜幕，向着北郊疾驰而去。
  半小时后。
  还没进实验室的门，就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嘶吼声。
  不像是在发泄，倒像是在宣泄某种压抑了太久的狂喜。
  推开实验室的门。
  地上一片狼藉，到处是散落的打印纸和破碎的玻璃器皿。
  林志远跪在地上，手里死死攥着一个金属笼子。
  他身上那件白大褂已经脏得看不出颜色，头发被抓得像鸡窝，脸上全是泪水和鼻涕。
  看到沈岩进来，他连滚带爬地扑过来，举起手里的笼子。
  “老板！你看！你快看！”
  “成了！真的成了！”
  “上帝啊……我看到了上帝的指纹！”
  沈岩低头看向那个笼子。
  里面是一只原本作为对照组的老年小白鼠。
  按照实验记录，这只编号A-07的小鼠已经相当于人类的八十岁高龄。
  就在昨天的视频记录里，它还趴在角落里奄奄一息，毛发脱落，脊柱弯曲。
  但此刻。
  笼子里的小东西正在疯狂地撕咬着铁丝网，动作敏捷得像个刚成年的壮汉。
  它身上的皮毛虽然还没有完全长好，但裸露出来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健康的粉红色，之前的褶皱完全消失了。
  最可怕的是它的眼睛。
  原本浑浊的晶状体，现在黑亮得像两颗黑曜石，透着一股凶狠的生命力。
  “细胞端粒酶长度恢复了30%！”
  林志远语无伦次地吼着，把一张数据单拍在沈岩胸口，力气大得惊人。
  “线粒体活性增强了四倍！四倍啊！”
  “这不是治疗，这是回溯！这是时光倒流！”
  “虽然只能维持72小时，之后细胞会因为过度分裂而崩溃，但这个方向是对的！”
  “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再给我一点原液，我就能解决崩溃的问题！”
  沈岩看着那只在笼子里上蹿下跳的小白鼠。
  他伸出手指，隔着铁丝网逗了逗它。
  小鼠一口咬在铁丝上，牙齿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这种生命力，简直霸道得不讲道理。
  系统出品的S级情报，果然没有次品。
  “这东西，能量产吗？”
  沈岩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林志远愣了一下，从狂热中稍微清醒了一些，他虽然是科学家，但也知道钱的重要性。
  “完全复刻原液不可能，那种分子结构太复杂了，地球现在的工艺做不到。”
  “但是……”
  他咽了口唾沫，眼神变得贪婪。
  “如果是稀释后的衍生物，我可以试着提取一种‘一期药剂’。”
  “效果大概只有原液的千分之一，不能返老还童，但用来修复受损器官，或者治疗早期的病变……”
  说到这，林志远的声音都在颤抖。
  “那就是神药。”
  沈岩从他手里接过笼子，看着那只重获新生的小鼠。
  在这个富豪们为了多活一年愿意砸出几亿美金的世界里，手里握着这种东西，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这是比光刻机、比人工智能更硬的通货。
  这是命。
  只要是人，就怕死。
  怕死，就得给他送钱。
  “给它起个名字吧。”
  沈岩淡淡地说道。
  林志远擦了一把脸上的鼻涕，想了半天，憋出一个词。
  “复生？”
  沈岩摇了摇头。
  太土。
  而且太直白，容易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他的目光落在实验室角落里那台正在嗡嗡作响的“问天”主机上。
  深蓝色的光芒在机箱上流转，和试管里的液体如出一辙。
  “就叫‘蓝血’。”
  沈岩一锤定音。
  “对外宣称，这是一种新型的高效细胞营养液，主打术后恢复和亚健康调理。”
  “我们要卖的不是药，是保健品。”
  林志远张大了嘴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
  “保健品？老板，这可是能拿诺贝尔奖的发现！你把它当保健品卖？”
  沈岩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却让林志远感到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林博士，你还是太天真了。”
  “能治好癌症的药，会动摇万亿级的医疗产业链，那是取死之道，你想让我们明天就被人暗杀在街头吗？”
  “但如果是能让人精力充沛、延缓衰老的保健品……”
  沈岩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陈光科立马凑上来点火。
  烟雾升腾中，沈岩的脸有些模糊不清，却透着一股掌控一切的霸气。
  “那就是印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