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岩放下了笔，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惜，当时的技术条件达不到，项目就被废弃了。”
  “相关的资料，应该还封存在乌兰国家科学院的某个档案室里。”
  魏立洲和李桦，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前苏国……七十年代……被废弃的项目……
  这个男人，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他的知识储备，就像一个无底的黑洞，你永远不知道他的边界在哪里。
  李桦看着沈岩，眼神里最后的一丝骄傲，也彻底消失了。
  他原以为，沈岩只是碰巧，或者背后有高人指点，才知道了他的研究瓶颈。
  但现在看来，根本不是。
  这个人，是真的懂。
  而且，懂的深度，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设备的问题，我已经让光科去联系了。”
  沈岩看向陈光科。
  “德国的通快集团，有一台实验级的‘冷聚变’设备，虽然不是为此设计的，但稍加改造，就能满足我们的要求。”
  “我已经让安然那边，以个人名义，收购了拥有这台设备的小型实验室。”
  “三天后，设备会空运到陵南。”
  一环扣一环。
  当李桦还在为材料发愁时，沈岩不仅给出了理论方案，甚至连生产设备，都准备好了。
  这种走一步，看十步的布局能力，让两个顶尖科学家，感到了一丝寒意。
  这不是凡人能有的智慧。
  “材料的问题，解决了。”
  沈岩的手指，在图纸上缓缓移动，停在了核心的处理器位置。
  “那么下一个问题，算法。”
  “这个模块一旦启动，每一秒钟，产生的生物信号数据流，将是天文数字。”
  “其中，超过99.9%都是无用的‘背景噪音’。”
  “我们需要一个算法，能在一瞬间，从这些庞杂的数据海洋里，精准地识别出，那不到0.1%的有效‘谐振信号’。”
  “魏教授，以现有的计算模型，能做到吗？”
  沈岩看向魏立洲。
  魏立洲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沉思了许久，才缓缓地摇了摇头。
  “做不到。”
  “这已经不是算力的问题了，而是算法逻辑的根本性颠覆。”
  “现有的算法，都是基于‘筛选’和‘排除’。”
  “而我们需要的，是一种能‘直接锁定’有效信号的全新逻辑。”
  “这……这在理论上，都很难实现。”
  李桦也在一旁补充道。
  “是的，这就好像在一场百万人合唱的演唱会里，要你瞬间听清，某一个人的心跳声。”
  “这违反了信息处理的基本定律。”
  又是一个死胡同。
  一个比材料学更难的，理论级别的死胡同。
  这一次，沈岩没有立刻给出答案。
  他只是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光科，给我拿台笔记本电脑来。”
  陈光科不敢怠慢，立刻从旁边的临时办公室里，搬来了一台全新的，最高配置的外星人笔记本。
  沈岩将电脑连接上项目桌的巨大显示屏。
  开机，打开编程软件。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他。
  只见沈岩的双手，放在了键盘上。
  下一秒。
  噼里啪啦！
  清脆而密集的键盘敲击声，瞬间响彻了整个空旷的楼层。
  那不是在打字。
  那简直是在进行一场狂暴的音乐演奏！
  巨大的显示屏上，一行行普通人根本看不懂的，闪烁着幽绿色光芒的代码，如同瀑布一般，疯狂地向下奔涌！
  魏立洲和李桦，都看呆了。
  他们虽然不是专业的程序员，但也知道，这种写代码的速度，已经完全超出了人类的范畴！
  更可怕的是，沈岩的脸上，没有任何思考的表情。
  他甚至没有看屏幕。
  他的眼睛，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前方的虚空。
  那些复杂到极致的代码，仿佛不是经由他的大脑，而是直接从他的指尖，流淌出来的。
  那是一种近乎于“神启”的姿态。
  李桦死死地盯着屏幕。
  他看不懂代码的细节，但他能看懂那代码的“结构”。
  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优雅而又高效的架构。
  每一个模块的调用，每一个函数的嵌套，都完美得像是一件艺术品。
  他忽然想起了历史上那些最伟大的天才。
  想起莫扎特在一夜之间，写就一部交响乐的传说。
  想起拉马努金在梦中，得到神明启示，写下无数数学公式的奇闻。
  眼前的这一幕，与那些传说，何其相似！
  “我一直以为，自己就是天才……”
  李桦的嘴里，发出一声苦涩的呢喃。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无法仰望的存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键盘的敲击声，从未停歇。
  两个小时。
  整整两个小时。
  当沈岩的最后一根手指，在回车键上轻轻敲落。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显示屏上，瀑布般的代码，戛然而止。
  一个全新的，被命名为“神谕”的算法模型，静静地躺在那里。
  沈岩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
  “好了。”
  他指着屏幕，对已经石化了的魏立洲和李桦说道。
  “这是算法的核心架构。”
  “我用了一种全新的‘量子坍缩’逻辑，来构建它的底层。”
  “它不会去‘筛选’噪音。”
  “而是会直接‘锁定’目标信号，让其在数据流中，发生‘指定坍缩’，从而以最高优先级呈现出来。”
  “剩下的，只是一些填充和优化的工作。”
  “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吧。”
  说完，他便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到一旁，给自己倒了杯水。
  只留下魏立洲和李桦，两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站在原地。
  他们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量子坍缩……
  指定坍缩……
  这已经不是编程了。
  这是物理学，是量子力学，是神学！
  把一个最前沿的物理学理论，用两个小时，变成了一套可以直接运行的算法？
  这一刻，他们看着沈岩的背影，心中再也没有了任何的疑问和揣测。
  只剩下一种，最原始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
  如果说，之前他们认为沈岩是一个手握未来科技的神秘商人。
  那么现在，他们几乎可以确信。
  沈岩，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是……人。
  良久。
  魏立洲颤颤巍巍地走上前，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冰冷的屏幕。
  “元启……元启……”
  他喃喃自语。
  “我终于明白，这个名字的真正含义了。”
  “这不是开启一个产业。”
  “这是要，开启一个全新的纪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