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作者:九把刀    更新:2021-11-29 08:48
  阚香愁又打了个呵欠,慢慢念出王维的“桃园行”。
  这个唐诗中毒者的掌心里,超稀有的“疯狂嚼言者”命格烧烫着掌纹。
  “妈的,什么意思?”鳌九第一个放炮,他实在懒得思考。
  “这几句唐诗的意思,是在说乌霆歼跟乌拉拉哪一个人的下落?还是两兄弟都是?”锁木思忖,顿了顿,又说:“还是都不是?会是在说其它的事情吗?”
  至少具备五百年能量的“疯狂嚼言者”之预测能力是不需要讨论的,但疯狂嚼言者的跳跃恬思维,让众人只能就着唐诗的意境与语言使用去猜测,因为预言的事件与询问的方向不见得吻合,只能从唐诗里行到一些想象。
  “避地……成仙不还……峡里谁知有人事……这几句话好像在说J老头的打铁场结界?”拥有“恶魔之耳”的庙岁心思飞快,立刻联想到了曾帮几个猎命打造兵器的J老头。
  他虽没去过,但J老头的名声可是如雷贯耳,打铁场的结界传说也不算是秘密。
  兵五常一拍大腿,点头称是:“没错,如果有一个地方可以躲掉我们的机率命格的追踪,打铁场的结界就是!”
  位列长老护法的兵五常曾进入打铁场一次,对砂的奇妙世界深刻。打铁场的结界隔绝于世,寻常命格可能探索不到里面的状况。
  “时难年荒世业空,弟兄羁旅各西东;田园廖落千戈后,骨肉流离道路中。”阚香愁叹了口气,怅然道:“孑影分为千里雁,辞根散作九秋蓬;共看明月应垂泪,一夜乡心五处同啊……五处同!”
  他妈的,竟然来宝起来。
  鳌九心中干骂着,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这就好懂多了。”
  书恩看着锁木。
  “原来这对兄弟分开了,大概也是情势的无奈吧。”锁木直接解着诗里的辞句,有条有理说道:“年荒世业空,说的是两兄弟对入侵地下皇城的想法没有进展,不过各西东才是真正重点。依我之见,日本大致分为关东与关西,弟字为西,所以乌拉拉应该已逃往关西,而兄字为东,故乌霆歼还大胆地留在关东,甚至可能还在东京。”
  “若乌霆歼在东京的话,顺着庙岁对预言的看法,那便是在J老头的打铁场了吧。”倪楚楚思量,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正确,继续说道:“鳌九的‘千里仇家一线牵’无法锁定乌拉拉,但曾经被追踪的乌霆歼都探测不到,也印证了乌霆歼极可能是在J老头的打铁场。”
  倪楚楚是猎命师长老护法团少见的女性,她的身上总是缠罩着宽板的布衣,而她之所以能挤身护法团的秘密,就藏在衣服底下。
  “我也同意,如此一来,就必须兵分二路了?”风宇点头。
  他心想,如此就得留在关东了,与乌霆歼大战一次的机会大些。
  “等等,我的见解大不相同。弟兄羁旅各西东,我觉得里面的西字是指一命归西的西,而西字对应到弟这个字,所以我看是阴阳两隔了,死的是乌拉拉,真正该死的乌霆歼反而活了下来。”仇不非吞吐着烟圈,手指夹着烟往空中虚点虚点。
  “你们都太扯了。中国人写诗,写到两人分离时还不就写各分东西?什么关西关东?什么一命归西,简直就是牵强附会嘛!”鳌九不屑。
  “共看明月应垂泪,这是指初一十五月圆的时候,有什么事会发生吗?”锁木不与理会,兀自推敲着诗意。锁木树预言里字句何者是“关键词”,颇有自己想法。
  阚香愁挖着鼻孔,不可置否。
  “那五处是什么意思?那五处?”兵五常迸出这么一句。
  “诗里的意思不能尽解,尽解绝对会走到预言的死胡同里。”孙超提醒众人。
  “我说,乌霆歼八成还是被牙丸禁卫军给逮了,被关在吸血鬼特裂的结界里,所以我们才会找他不着。至于乌拉拉?你们想找就找吧,我跟阿庙绝对会把东京翻过来,找到乌霆歼杀了。”鳌九简单做了结论。属于他自己的结论。
  此时,阚香愁将手指上的鼻涕轻轻弹出,鼻屎咻地粘在孙超花白的眉毛上。
  “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阚香愁歪歪脖子,打了个气虚敷衍的呵欠,又补了一:“……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常咨嗟啊,常——咨嗟!”
  阚香愁掌心里反复揉捏的“疯狂嚼言者”,并非年方三十三的他所猎捕到的奇命,而是由上一任长老护法团的前辈在临终前传承予他。
  理由很简单。
  阚香愁非常有天赋,疯疯癫癫的阚香愁对于神启的领悟青出于蓝,比上一个守护珍贵的“疯狂嚼言者”的前辈要来得有天赋。“疯狂嚼言者”若不栖食在他身上,效力必定锐半。
  但也就是因为阚香愁行事老是阴阳倒错没有常理,更没有个人原则,所以即使阚香愁不论在智力与咒力上都被认为是聂老一人之下,仍没有获选进入长老护法团。
  更可能的是,也许长老护法团希望阚香愁入团,但阚香愁还不见得愿意吧。
  孙超皱眉,咳嗽说道:“诗意这么惨,这是叫我们放弃,回到中国吗?”
  “难鸡巴毛的,就是说这几天会出事了?”头发花白的历老头,历无海。
  历无海以前没能入选长老护法团,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身子里的武功越垫越厚,面子也越来越挂不住。现在一大把年纪了,老是想籍点事情杀杀长老护法团的锐气。这两兄弟就是历老头设定的标靶。
  “会出事,这也表示我们距离跟那两兄弟的交锋,其实很近了?”体魄精强的中年汉子,任不归。
  任不归拿着一把磨光的刀子,在身上的肌肉不断刻,不断刻,不断刻,刀子并没有戳进肉里,却发出尖锐的金属蚀刻声。这是任不归近手偏执的,训练自己熟练断金咒的日常生活。
  这历、任两人坐在书恩的对面,书恩的目光一直回避着他们两个祝贺者。
  “两兄弟?得了吧,咱们的敌人不只是乌家兄弟,打从我们一踏进日本,所有的吸血鬼都打算杀掉咱们不是?我们也不必客气,一个挡着,就干掉一个,一百个挡着,就一口气杀掉一百个。”庙岁冷冷地说,几天前与黑衣战队的惨斗历历在目。
  “哈,总算听到句人话。”鳌九在学同意,点了支烟。
  仇不非耸耸肩,吐出烟圈说:“说不定跟你们担心的正好相反,那些惨绝人寰的句子是在说吸血鬼胆敢拦我们擒凶的下场哩。”故意与人作对,是他一贯的行事风格。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阚香愁慵懒地抓着鼠蹊部,抓完后将手指放到鼻子前仔细闻着,有意无意地看着鳌九与阿庙。
  鳌九不客气地瞪了回去,干什么对着他说些不吉利的话,真想开骂。
  “如果这两兄弟是分开的,从何找起也是个问题。”孙超叹了口气:“一个王婆,一个小楼,我们还未逮到两兄弟其一,就已折损惨重。这些唐诗诗意如此惨烈,即使是送给吸血鬼的,我们这边也会付出相当代价,显而易见。”
  孙超的内伤尚未痊愈,此刻他还待在东京,只是想尽一分棉薄之力,在关键时刻帮助众人承受乌霆歼一击,他便而而无憾。
  锁木深思:“这两兄弟上次连手,把乌跟三个祝贺者都给杀死了,这四个人都是可能问鼎长老护法团的菁英,可见乌霆歼与乌拉拉一量连手的确有某种奇效。就算我是选择性相信预言也好,我认为两兄弟分开对我们最为有利,否则我们就要保证对上这两兄弟时,我们这边至少要有五到六个伙伴才有八成把握。
  “屁。”鳌九冷笑。
  “数字上的迷思。”倪楚楚摇摇头,说:“猎命师的实力,岂是这么计算?”
  “失言了。”锁木轻轻鞠躬,算是承认自己的错。
  或是,承认自己的辈份不足。
  仇不非又要说话,却被其它人的手势给阻止了,因为阚香愁又打了个呵欠。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关锺声到客船。”阚香愁说完又是个呵欠。
  然后阚香愁便坐着睡着了。
  众人对这一首《枫桥夜泊》自又开始议论纷纷。
  当晚后,猎命师们按照自己对预言的理解分别行动。
  有人待在东京,有人启程关西。
  有人积极结盟,有人热衷自由。
  只是那晚从头到尾,聂老都没有说上一句话。
  他的脑海里,依旧停格在那一夜。
  那一幕。
  那只黑色的灵猫绅士,望着即将蓄强力电流的水池,毫无犹豫跳进的模样。
  第221话
  任何命格都需要时间相处,乃至熟练它的特性,才能在实距中派上用场。
  或许是因为热爱自由吧,此起专心致志于单一品种命格的猎命师,乌拉拉真喜欢跟不同的合格碰撞碰撞,但绝不耽溺于同一个命格的反复使用,免得被局限在因定的作战模式里。
  猎命师战斗的千变万化,在乌拉拉的身上得到最好的印证。
  因为乌拉拉舍得失去。
  只有失去,他才能有积极猎捕新命格的动力。交互更替,随时将自己掏空,随时准备用崭新的命格作战。但,这次可不是为了训练自己才送出那东西。
  “这就是谈恋爱的感觉吗?”
  乌拉拉坐在前往关西的新干线上,看着窗户映照的自己。
  自己的旁边,没有朝夕相处的神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