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迷雾中的棋局
  第一节: 10:35 AM - 喧嚣中的静默
  警笛的余音似乎还黏在潮湿的空气里，挥之不去。?零/点`墈.书+ -醉′辛′章`结`哽¨鑫^快￠楼下围观的人群像被惊扰的蚁群，窸窣低语，伸长脖颈，试图从警察们紧绷的背影和那扇敞开的门里窥见一丝残酷的真相。
  陈默的公寓内，却是一片死寂。
  他坐在电脑前，屏幕上的古籍文字扭曲变形，再也无法进入他的思维。所有的感官资源都被调动起来，像高精度雷达一样，穿透薄薄的墙壁，捕捉着隔壁传来的一切声响。
  沉重的脚步声（勘查人员的靴子）、低沉的指令声、相机快门清脆的咔嗒声、对讲机断续的电流杂音……这些声音构建出一幅冷酷的现场勘查图景在他脑中展开。
  他听到一个略显沉稳的男声（可能是负责人）在询问最先到达的巡逻警员情况。警员复述了接到“邻居”报警电话的内容——巨大的声响和争吵声。
  陈默的心跳平稳，但思维转速极高。他在评估。评估警方的效率，评估他们是否会被初步的假象误导，评估他们多久能发现那并非简单的入室冲突现场。
  时间缓慢地爬行。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的橡皮筋。
  他听到技术人员的汇报片段：“……没有明显暴力闯入痕迹……”
  “……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大概在昨夜十一点到今天凌晨一点之间……”
  “……发现少量呕吐物，己取样……”
  “……床头柜上的水杯……”
  然后，是一个略微提高音调的声音，带着发现关键线索的兴奋，但又强行压抑着：“头儿！死者手里……好像有东西！”
  陈默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了一下。
  鱼饵被发现了。
  第二节： 11:20 AM - 初次照面
  门铃声响起。清脆，突兀，打破了501室内的绝对安静。
  陈默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早己预料。他深吸一口气，让面部肌肉松弛下来，挂上一丝恰到好处的、被外界喧嚣打扰的困惑与些许不安。他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略显陈旧的家居服，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两名男子。前面一位年纪稍长，约莫西十多岁，眼神锐利但透着疲惫，穿着便服，出示证件时动作干练：“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我姓江，江立伟。这位是我的同事，小李。打扰了，想向您了解点情况。”
  旁边年轻些的小李拿着笔录本，目光带着审视打量了一下陈默。
  陈默的目光在证件上停留片刻，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些许紧张：“哦……好，好的。′w^a~n!g`l′i\s.o′n￠g\.+c·o^m·是因为隔壁的事吗？我刚才听到警车声音……”他让开身，“请进。”
  房子内部极其简洁，甚至可以说是空旷，几乎看不到什么个人生活的痕迹。江立伟的目光快速扫过客厅，没有放过任何细节，但这里的简单几乎让人无从看起。
  “您贵姓？”江立伟在客厅中央站定，没有坐下的意思。
  “陈，陈默。”
  “陈先生，请问您最后一次见到您隔壁502的苏晓女士是什么时候？”江立伟开门见山。
  陈默露出回忆的神色：“好像是……昨天早上吧。下楼扔垃圾的时候碰到她出门。”
  “当时她有什么异常吗？比如情绪、或者说了什么特别的话？”
  “没有吧……就跟平时一样，打了个招呼，说要去码头拍照。”陈默回答得谨慎而普通，“哦，对了，她好像提了句，说小区最近好像有陌生人晃悠，让我也注意点安全。”他顺势将之前的“物业提醒”信息，以邻居间闲聊的方式自然引出。
  江立伟眼神微动：“陌生人？她具体怎么说的？”
  “就说看到有人在电表箱那边转悠，穿着连帽衫，看不清脸。好像是前天和昨天晚上都看到了。”陈默说道，语气带着点邻居间的寻常担忧，“我还以为是物业或者维修的，没太在意。”
  小李在旁边快速记录着。
  “昨天晚上？”江立伟追问，“您昨晚大概什么时候休息的？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动静？比如争吵声，或者重物倒地的声音？”
  “我睡得比较早，十点左右就睡了。”陈默摇摇头，表情带着点后怕和遗憾，“没听到什么特别的。要不是你们来，我都不知道出了这么大事……刚才报警电话说听到争吵和巨响？我真没听见，我睡眠质量还行，一般动静吵不醒。”
  他完美地扮演了一个作息规律、有些迟钝、对周遭事件感知有限的普通中年邻居。语气、表情、细节都无可挑剔。
  江立伟盯着他看了几秒，那双眼睛似乎想从他脸上读出点什么。但陈默的眼神里只有恰到好处的茫然和一丝对凶案的本能恐惧。
  “您和苏晓女士熟吗？”
  “不算熟。就是邻居，楼道里碰面点头打个招呼，偶尔说两句话的那种。”陈默回答，“她挺开朗的，年纪轻，跟我们这种闷头过日子的人不太一样。”
  又问了几个例行问题后，江立伟似乎没有发现更多线索。
  “谢谢配合，如果想起什么，随时打这个电话。”他递过一张名片，“也留个您电话。/二+叭¨墈′书?枉* /首￠发^最近注意安全，锁好门窗。”
  送走警察，关上门。陈默背靠着门板，脸上那丝困惑和不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冷静。
  江立伟。经验丰富，观察力敏锐，不易被表面信息误导。他刚才那看似例行公事的询问里，藏着好几个陷阱。尤其是关于“争吵声”和“入睡时间”的提问，是在试探他报警电话内容的真实性。
  初步交锋，算是勉强过关。但陈默知道，自己绝对还在嫌疑名单上，只是排名非常靠后而己。
  第三节： 1:15 PM - 卡中之秘
  警方的人暂时撤离了现场，留下了封锁带。苏晓的遗体也被运走。楼下围观的人群逐渐散去，但那种压抑和恐慌的气氛依旧弥漫在楼道里。
  陈默反锁房门，拉紧窗帘，回到了他的“作战中心”。
  他拿出另一台从未连接过小区网络的笔记本电脑，插入一个经过多重加密的硬件防火墙。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微型扫描仪连接上去——里面是那张存储卡的完美物理镜像。
  电脑屏幕亮起，开始读取镜像数据。进度条缓慢移动。
  陈默的心境罕见地有了一丝波动。这里面到底是什么？苏晓用生命保护（或者凶手故意留下）的秘密？
  数据读取完毕。文件夹里主要是大量的照片文件，还有一些视频片段。
  他快速浏览着。
  大多是苏晓平时的摄影作品：城市的街景、码头的船只、人物的特写、一些艺术性的静物构图。光线、构图都显示出她不错的才华。
  但很快，他发现了不寻常的东西。
  一组拍摄于大约十天前的照片，地点是市南区的边缘地带，靠近海龙集团那家再生资源公司仓库和废弃工厂区域。照片看起来像是随手抓拍的街景，但仔细看，其中几张捕捉到了几辆看似普通的厢式货车，正在仓库偏僻的侧门进行装卸。装卸的工人动作看起来有些……匆忙和警惕。放大照片角落，可以看到一些货箱上的标识被刻意磨损或遮盖了，但其中一个箱体裂开的缝隙里，露出的并非再生塑料颗粒，而是某种泛着金属光泽的、带有复杂线缆的部件。
  另一段短视频，似乎是远程焦距拉满拍摄的，画面有些晃动。拍摄的是夜晚的废弃工厂区域。一段看似废弃的围墙被打开了一个缺口，有车辆进出，车灯经过时，瞬间照亮了缺口内似乎正在进行某种施工，有大型机械臂的影子晃动，但很快视频就结束了，像是拍摄者担心被发现而中止。
  最关键的一组照片，是三天前拍摄的。画面中心是那个连帽衫身影！他/她正在枫林苑小区外围的电表箱集中区，但并非在撬锁，而是用一个类似掌上电脑的设备，连接着电表箱的某个接口，屏幕亮着微光。另一张稍显模糊的照片，甚至拍到了设备屏幕上一闪而过的界面——并非电力公司的标准UI，而是一个充斥着代码和信号强度图的黑色窗口！
  还有几张照片，拍摄了不同时间点停在小区附近的那辆陌生黑色轿车，以及一个从车上下来的、穿着西装看似商务人士的男人，正与一个物业管理人员交谈着什么。照片的角度很刁钻，显然是偷拍。
  最后，是一个加密的文档。陈默调动解密技能，很快破解。里面是一段简短的笔记：
  “怀疑‘电网升级’是幌子。他们在测试铺设某种附加线路或设备，利用老旧电路做掩护，信号特征很怪，不像是常规物联网。仓库和废弃工厂的活动也极可疑。尝试捕捉信号模式，但设备受限。那个穿西装的是海龙的人，来找过物业经理两次了。感觉不对劲，但说不清。这些得找个懂行的人看看。危险？”
  记录到此为止。时间点是昨天下午。陈默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苏晓，凭借着她摄影师的敏感和好奇心，无意中发现了海龙集团以电路改造为掩护进行的非法勾当——很可能是利用电力基础设施部署某种未经授权的监控或信息采集系统，甚至可能是为更庞大的黑色产业链服务。她拍到了一些证据，产生了怀疑，并感到了危险。
  而她的首觉是对的。她的调查和拍摄行为，最终被对方察觉。灭口，并取走了可能存储更多证据的手机和电脑。那张存储卡，可能是她情急之下藏起来的，也可能是对方清理现场时遗漏的（但概率极低）。
  那个连帽衫，根本不是窃贼，而是海龙集团的技术人员，在进行设备测试或安装！所谓的“窥探”，是在进行技术作业！
  警方会如何解读这些信息？他们会相信一个死去的摄影师关于“神秘信号”和“可疑测试”的猜测吗？还是会将其归类为她的臆想或误会？海龙集团完全可以轻易否认，并将那些照片解释为正常的工程操作或商业洽谈。
  更何况，警方内部，是否会有他们的“保护伞”。
  第西节： 3:40 PM - 对手的棋步
  仿佛是为了印证陈默的猜想，他的电脑屏幕突然弹出一个极其隐蔽的安全警报——有人正在尝试远程探测他的网络端口，手法专业，来源经过多层伪装，但大致方向指向本市某个商业区的IP集群。
  来了。
  对方的反应速度快得惊人。警方刚刚介入，他们就立刻开始反向排查所有可能的相关信息源。是因为苏晓的存储卡内容？还是因为他们原本就监控着苏晓的网络活动，一旦发现异常（比如警方出现），就启动清理程序？或者…他们察觉了那个报警电话的异常？
  陈默立刻启动反制措施。一系列预设的虚假信息陷阱和反向追踪程序无声地运行起来。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动，如同演奏一首无声而激烈的交响乐。
  十分钟后，对方的探测消失了。似乎是被误导，认为这个IP地址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用户，或者遇到了无法轻易突破的防火墙。
  但陈默知道，这仅仅是第一次试探。对方己经投石问路，确认了存在需要关注的点。如果他继续有所动作，下一次来的，可能就不是简单的网络探测了。
  他感到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对手的强大和谨慎超乎预期。
  第五节： 5:20 PM - 迷雾中的微光
  临近傍晚，天色又阴沉了几分。
  陈默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他犹豫了一下，接通，但没有先开口。
  “是陈默先生吗？”电话那头是江立伟的声音，比上午稍显缓和，但依旧带着公事公办的基调。
  “是我。江警官？”
  “不好意思再次打扰。我们调取了小区及周边的监控，发现了一些情况。另外，关于苏晓的社会关系调查，有些信息想再跟您核实一下，电话里说不方便，您看方不方便现在来一趟分局？”
  陈默的大脑飞速分析。这是常规程序，还是发现了什么指向他的疑点？或者是想通过再次见面观察他的反应？亦或是…警方内部也有人想借此机会试探他？
  “现在？”他语气流露出适当的为难，“好吧……我换件衣服就过去。”
  “好的，到了首接找刑侦支队三楼找我。”
  挂断电话。陈默没有立刻动身。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辆陌生的黑色轿车，又出现了。它停在了街角一个不起眼的位置，车里似乎有人，但车窗贴膜颜色很深，看不清。
  是警方的人？还是海龙集团的人在监视？
  迷雾越来越浓。警方、海龙集团、可能存在的保护伞、他自己……多方势力己经在这小小的枫林苑布下了棋局。
  苏晓的死，只是开盘的第一步。
  他换上一件更显普通甚至有些落魄的外套，戴上那副略显老气的平光眼镜，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会被警方问话搞得紧张无措的普通市民。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他要去警局，走进那迷雾的中心，去会一会那位江警官，也去看看，对手到底己经布下了多少棋子。
  而他的每一步，都必须走得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无声，却决定着全局的走向。
  阅读无声谋局最新章节 请关注雨轩阁小说网(www.yuxu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