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八百里加急
作者:小小珍珠米    更新:2025-09-17 18:00
  阅卷房内,灯火通明。/天′禧·小-说!网- -更*新¢最`全\
  十几位考官正在埋头批阅卷宗。
  “今年的文章,大多是老生常谈,没什么新意。”
  “这个钱文柏的还算不错,文采斐然,可惜,在题目上吃了大亏。”
  一位考官拿起一份卷宗,只看了一眼,便发出一声惊咦。
  “你们来看这份!”
  几位考官凑了过来。
  当他们看到那份布满图纸和数据的卷子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是……考卷?”
  “这分明是一份工程奏疏!”
  “引水、蓄水、灌溉、防洪……天哪,此人是想重塑整个沧州的水系!”
  “这……这如何评判?该给甲等,还是……不,这已经超出了甲等的范畴!”
  一位年长的考官颤抖着手,指着卷末那段话。
  “‘在做,不在说’……此等见识,此等胸襟,我等为官数十载,自愧不如!”
  “这份卷子,我们评不了。”
  主考官当机立断。
  “立刻!将此卷封存,送往知府大人的官邸!”
  夜深。
  知府官邸,书房内。
  赵元德手捧着陆渊的答卷,已经看了整整三遍。
  他没有坐着。
  而是在书房内来回踱步,每一步都显得无比用力。
  那份描绘着沧州水利网络的图纸,在他的脑海中反复回荡。~x+i_a.o^s¢h¢u^o/c,m-s?.*n.e¢t′
  每一个细节,都经过了精密的计算,具备着惊人的可行性。
  这哪里是一个十七岁少年能写出的东西?
  便是让他这位知府,穷尽幕僚之力,十年之内也未必能做出如此完善的规划。
  他停下脚步,再次拿起那份答卷,口中喃喃念着。
  “空谈仁义,不足以活一人……”
  “兴修水利,可养活十万众……”
  突然,他猛地一掌拍在书桌上,发出一声巨响。
  油灯的火苗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他对着门外沉声喝道。
  “来人!”
  一名心腹师爷立刻推门而入。
  赵元德的双目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光芒,他用一种发现旷世奇珍的声调,下达了命令。
  “此子若不为案首,天理不容!”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句话还不够。
  “不,区区案首,已不足以彰其才华!”
  赵元德将卷子小心翼翼地卷好,递给师爷。
  “立刻謄抄一份,用最好的快马,八百里加急!”
  “送往京城,必须亲手交到张相公的手中!”
  全场死寂。
  那块刻着“镇北”二字的乌木令牌,在宴会厅明亮的灯火下,泛着沉郁的光。
  它不重,却压得在场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w′o,d!e*s¨h^u-c′h¢e.n`g?._c?o?m′
  镇北侯府。
  这四个字,在京城之外的地方,几乎就等同于圣旨。
  驿卒的胸膛挺得笔直,他享受着这种万众瞩目,享受着将一个侯府的意志,降临在这座小小府城的感觉。
  他的下巴微微抬起,用一种施舍的姿态看着主宾席上的陆渊。
  仿佛被老夫人召见,是这个新科案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钱文柏的心脏跳得厉害,他下意识地望向陆渊,却只看到一个平静的侧脸。
  赵元德端着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杯中美酒泛起细微的涟漪。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块令牌背后代表着什么。
  是京城最顶级的勋贵势力,是盘根错节,连他这个知府都要小心翼翼对待的存在。
  去,还是不去?
  去,就是默认了自己与侯府的关系,从此被贴上侯府的标签,未来在朝堂上步步维艰。
  不去,就是当众打了镇北侯府的脸,从此结下死仇。
  这是一个两难的死局。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陆渊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他站起身。
  动作不急不缓,从容地让人感到不真实。
  他没有走向那名驿卒,而是走到了厅堂中央的一座烛台旁。
  那里的烛火,正安静地燃烧着。
  驿卒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陆秀才,老夫人的时间宝贵,还请……”
  他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陆渊对他伸出了手。
  “信呢?”
  驿卒一愣。
  “什么信?”
  “老夫人的手谕。”
  陆渊的口吻很平淡,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驿卒从怀中取出一封封了火漆的信件,带着几分傲慢递了过去。
  “接着。”
  陆渊没有接。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封信。
  驿卒举着信的手,在空中僵了片刻,最终还是有些恼怒地亲自走上前,将信拍在陆渊的手中。
  “现在,可以跟咱家走了吧?”
  陆渊拿着那封信。
  他没有看信封上的字,更没有拆开火漆。
  他转身,走回烛台。
  在全场数百道屏住呼吸的注视下,他将信纸的一角,缓缓凑近了跳动的烛火。
  “你!”
  驿卒的瞳孔剧烈收缩。
  赵元德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钱文柏张大了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橘红色的火焰,贪婪地舔舐着干燥的纸张。
  火舌向上蔓延,将那精致的信封,连同上面“镇北侯府”的火漆印记,一同吞噬。
  纸张卷曲,变黑,化作灰烬。
  最后一点火星,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短暂的弧线,然后熄灭。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数息。
  陆渊松开手,任由那最后的灰烬飘落在地。
  他转过身,重新面向那名已经彻底呆住的驿卒。
  然后,他开口了。
  “烦请信使回禀老夫人。”
  他的话语清晰,传遍了寂静无声的宴会厅。
  “十六年前,陆渊已死于清河。”
  “如今活着的,是王家村的农家子,陆渊。”
  他顿了一下,环视一周,让自己的宣言,刻在每一个人的心里。
  “我陆渊之名,他日将凭科举正途,登于庙堂之上。”
  “而非藉他人之羽翼,苟活于侯门之下。”
  掷地有声。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心头。
  狂!
  太狂了!
  这不是拒绝。
  这是宣战。
  驿卒的脸由白转红,再由红转紫。
  他的身体因为极度的愤怒而颤抖。
  “你……你放肆!”
  他指着陆渊,手指哆嗦。
  “你可知这是抗命之罪!你这是在藐视侯府!”
  “藐视侯府,就是藐视朝廷!”
  他把一顶天大的帽子扣了下来。
  在场的官员们,脸色都变了。
  这种指控,没人担待得起。
  然而,陆渊却笑了。
  那不是嘲笑,而是一种坦然的,带着绝对自信的笑容。
  他向前一步,反问那个气急败坏的驿卒。
  “我乃朝廷秀才,天子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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