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作者:[英]查理·汉格森    更新:2021-11-29 08:20
  “我有这个,”詹姆斯说,从背包里取出地图。
  “嘿,瞧,”凯利说,詹姆斯把它在一堵矮墙上摊开。
  凯利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见鬼,”他说,“这可得动动脑子,你要是看伦敦地图,那上面全是街道呀、房子呀,标个一清二楚,”他用脏手指戳着地图,“可这上面什么都没有呀,全是茫芒一大片哟。”
  这倒是真的,地图上,只有几条标着道路的曲线,沿途是山脉、树林、河流,看上去就是茫芒一大片。
  詹姆斯终于发现了一个标着凯斯利的黑色小方块:“这是我们现在的位置,”他说,“这是通往城堡的道路。”
  他的手指跟着曲线在地图上蠕动。
  “这路怎么曲里拐弯的啦?”红头发说。
  “对,因为要绕过这些画着小草丛的地方,可能是沼泽地吧?沿着这些分散的房屋和农场,然后从这座桥过河,瞧,这里……”
  “哦,那是一条河吗?”凯利还在眯着眼睛看地图。
  “对,那叫’黑河‘,从我叔叔的屋前流过。他告诉我,沼泽地里的泥煤渗到河水里去,把它变成了深棕色。”
  “这一路上去,那得走到猴年马月呀?”凯利嘟哝着。
  “不。我们不走大路,”詹姆斯解释说。“从乡间横插过去,这样就近多了。不过,沼泽地有点危险,我们得小心,最糟的那一段,叫做”黑泥潭“,要设法绕过去。我觉得,最理想的途径是:从这里的浅滩过河,然后攀上峡谷,到这座修道院的遗址,”詹姆斯指着地图上一处纪念碑和废墟标记并列的地方,“然后,我们沿着这条山脊进入高地,此地是”黑泥潭“的边缘,从这里开始,地就比较干燥了,我们可以轻松地沿着这条山路到达’银鳍湖‘”。
  “这儿干吗要画条鱼呢?”凯利皱着眉头问,“什么意思?”
  “事实上,那不是鱼,而是鳍,叫做’银鳍‘。这是根据苏格兰民间传说中的一条大鱼命名的。这就是阿尔菲可能去钓鱼的地方,瞧这,看上去像鱼眼一样的标记,那就是海烈波城堡。”
  凯利看着地图说:“他们把’castle(城堡)‘写成’Caisteal‘,搞错了吧?”
  “那是苏格兰拼法。这是张旧地图,瞧,上面还有盖尔语It’Airgid,就是‘银鳍’的意思……”
  可詹姆斯看出凯利已经失去了兴趣,在旁边把石子当足球踢:“你负责看地图吧,”他说。
  “好啦,”詹姆斯折起地图说,“我们出发。”
  他们出了村子,踏上一条弯弯曲曲的乡间小道,穿过一片稀疏的白桦和榛树林,向沼泽地进发,迎面是一片开阔地带,野草疯长,一望无际。
  “看见远处那座塔了吗?”詹姆斯指点说,“那就是修道院的遗址,就剩这座塔了,我们到了那里就转方向。”
  “听你的,吉米,”凯利说着,捡了根树棍儿抽打野草。
  不久,地面开始潮软,凯利抱怨自己的靴子拖泥带水。他们来到河滩,这一段又浅又宽,把沿岸的土泡成了稀稀拉拉的沼泽,他们不得不绕着弯,边走边找垫脚石,凯利滑倒了两次,气不打一处来,一连串的怒骂像火一样喷出来,清冷的空气被这么一搅,倒是有了些暖意。他们在湿泥里深一脚浅一脚,一路艰难跋涉。
  詹姆斯穿着橡胶底帆布鞋,在坚硬的山地里显不出什么,但很适合这种地形,一步步压进湿土,又很容易拔出来。
  第28节:失踪的男孩
  黑泥潭,真是名副其实。水是深棕色的,懒洋洋的黑虫子在地面飞来飞去。詹姆斯抓起了一把长春花,在手里捻碎灰绿色的叶子,空气里顿时散发出一股松脂香。
  “给,”詹姆斯对骂骂咧咧的凯利说,“擦点儿这个,现在离蚊子出来还早了些,可碰到一个就够麻烦,这是驱蚊的。”
  凯利接过植物闻了闻,还给詹姆斯。
  “谢了,我不要,你自个儿拿着吧,”他气喘吁吁地嘟哝,笨重的靴子扑哧、扑哧地给他伴奏。
  四十分钟之后,他们开始登山,朝修道院遗址靠近。空气清冷,可凯利却满头大汗,爬到半山腰时,他停下来骂骂咧咧,朝地上吐唾沫。
  “老天爷”,他说,“这么走也太过分了吧?老子长这么大,可从没走过这么远哪,还有多远?”
  “咱大概走了一半吧,”詹姆斯说,“上了山就轻松了。”
  “上山,上山,我们他妈的不是已经在山上了吗,”凯利气急败坏,“如果这还不算山,那是什么呀?”
  “我们是在山上,可再上去就陡了呀。”
  “你看了一眼地图,就全知道啦?”
  “走吧,一会儿我给你看。”
  他们又挣扎着攀上一段,在一堆废石上坐下。
  “瞧,”詹姆斯摊开地图说,“这些是轮廓线,它们互相靠得越近,山就越陡,你看,我们在这里,然后……”
  “行了,行了,你省点力气吧,”凯利说,“地图是你的活儿。怎么样,喝点东西吧?”他从纸包里掏出瓶啤酒。
  “什么馊注意呀,”詹姆斯笑道,“你就光带这个啦?”
  “别担心,”凯利说,“我一喝这个就来劲,”他从口袋里掏出把小刀,撬开瓶盖,仰起脖子喝了一口。
  看来凯利对自己的估计不错,不一会儿,他就高高兴兴地出发了,这时,路面干了许多,也结实了,他大步向前,又是唱歌,又是讲笑话,缠着詹姆斯问个不停,还抽上了烟,可没过多久,他又开始耷头耷脑、嘀嘀咕咕,一个劲地抱怨,詹姆斯烦透了。
  他说:“你要是不讲那么多废话,走路的劲头还大一点呢。”
  “我走路走烦了,在乡下也呆够了,”凯利唠叨着,“没完没了--走来走去全一个样,这到底是干吗?没商店、没房屋、什么也没得看,就这一片接一片他妈的野草呀、石块呀、山头呀,哟,这该死的扎脚玩意又是什么呀?”
  “那叫荆棘。”
  “荆棘,哼,我再也不想见到什么荆棘丛。这些该死的虫子!”他朝着自己的手背就是一巴掌。“图片上的乡下有多美呀,谁料到真来了会这样,累死我了。要不我还是在这儿等着吧,你回来的路上再接我得了。”他说着就一屁股坐下了。
  詹姆斯摇了摇头,他一点儿也不累,这比伊顿的越野长跑差远了。事实上,他巴不得出来活动活动。这里的景色多棒啊!放眼四望:背后,是河流、树林和凯斯利的农舍;前方,是乌云压顶的山峰;西面,大地伸进海岸,詹姆斯似乎已经看到了大海波涛的闪烁。
  他深深地、长长地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再慢慢地吐出来。他们在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孤独而自由,还有什么比这更好呢?他正想着,一个声音随风传来,像是在打鼓,哪儿来的声音呢?他四下张望,终于发现,远处有个黑影正在朝他们靠近。
  “瞧,”他喊了凯利一声,指给他看。
  凯利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人骑在马背上,朝他们迎面奔来。
  “好像是个姑娘,”凯利说着,手搭凉棚,迎着阳光眯起了眼睛,“还挺漂亮的呢。”
  “你眼倒挺尖,”詹姆斯说,他也看清了,是个女孩,一头秀发随风飘荡。
  “伙计,我在一百里地之外就能认出漂亮姑娘。”
  几分钟之后,马背上的姑娘来到了跟前,詹姆斯猛地一惊,立刻认出了她。原来,她就是那天马戏场上,被灯光选中的女孩,长长的金发,魔幻的绿眼睛。
  只见她勒缰停顿,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像个马戏演员。
  詹姆斯暗暗叹服。
  “嗨,你们好呀,”姑娘说,“出来散步啊?”
  “没错,”凯利巴结地说,“出来吸点新鲜空气,对吧?”
  “两位打哪儿来?我没见过你们嘛。”她边问边拍拍马脖子,那是匹漂亮的黑马,只见它站立不安,蹄子敲打着地面,又喷气,又打响鼻,急着再跑出去撒欢。
  “我们住凯斯利,”詹姆斯说,“我是麦克斯·邦德的侄子,我叫詹姆斯。”
  “哦,对了,我是听说他家有个小伙子住着呢。”
  “我是他伙计,”凯利说,“叫我红头发就行。”
  “很高兴认识你们,”姑娘说,“我是怀丹·劳莱斯。”她摸着马的鬃毛说,“它叫马提尼,你们上哪儿去?”
  “哦,我们随便走走。”詹姆斯说。
  “这里真开阔啊,你会觉得自己像个皇后,全世界都是你的。我总爱骑这一路,难得碰上人,所以,一见你们就过来了,不会嫌我烦吧?”
  “你从来没碰上什么人吗?”凯利问。
  “难得碰上。有时候,老乡会出来找羊,偶尔也有几个徒步旅行者。”
  “你认识阿尔菲·凯利吗?”红头发问,“就是那个失踪的男孩?”
  “认识呀,”姑娘说,“在这儿,大伙都知道他。”
  “他是我表兄,”凯利摸着马鼻子说。
  “真不幸,”怀丹说,“我很难过。”
  “你在这一带碰到过他吗?”凯利问。
  “我不知道,”怀丹想了想说,“他失踪的前几天,我骑马路过这里的时候,确实见过一个背包的男孩,可太远了,我没看清,当时也不太注意。”
  “你告诉过别人吗?”凯利问。
  “我跟庄园主提过。”
  “是海烈波勋爵吗?”詹姆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