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延安。+E¨Z-暁.说+蛧/ -追?罪-薪′彰+劫*
  当李卫国和他的七名队员，第一次看到那片传说中的黄色土地时，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没有高大的城墙，没有林立的商铺，更没有荷枪实弹的巡逻队。只有连绵不绝的，被挖出了一个个窑洞的黄土高坡，和那片在夕阳下显得无比壮阔的，蜿蜒流淌的延河水。
  空气中，没有硝烟和血腥味，只有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泥土和谷子成熟的香气。田埂上，穿着灰色军装的战士，正和穿着粗布衣服的老乡一起，弯着腰收割庄稼，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朴实的笑容。
  “这……这里就是延安？”猴子看着眼前这片充满了勃勃生机，却又显得有些“土气”的景象，结结巴巴地说道，“怎么……怎么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是不一样。”李卫国看着远处，那些正在窑洞门口，追逐嬉戏的孩子，他那双早己习惯了在黑暗中寻找死亡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一丝茫然。
  这里的一切，都与他们所熟悉的那片白山黑水，那个充满了杀戮、阴谋和死亡的世界，格格不入。
  “几位同志，是……从东北来的吧？”一个穿着干净的灰色军装，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干部， 微笑着迎了上来。
  “你怎么知道？”张龙警惕地问道。
  “你们身上的那股劲儿，跟咱们这儿的人，不一样。”年轻干部笑了笑，他的笑容，很真诚，“走吧，刘政委己经交代过了。我带你们去‘抗大’报到。+5+4￠看+书/ ¨勉!废￠粤_读.”
  “抗大？”
  “就是我们中国人民抗日军事政治大学。”年轻干部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自豪地介绍着，“那是咱们全军的最高学府。能从那里走出来的，都是宝贝疙瘩！”
  当他们跟着那个年轻干部，走进那片用黄土和石头垒成的，看起来比黑瞎子沟的营地还要简陋的“大学”时，他们再次被震撼了。
  没有操场，天地就是操场。没有教室，窑洞就是教室。一群群和他们年纪相仿，甚至比他们更年轻的学员，正盘腿坐在地上，聚精会神地听着一个教员，讲着他们完全听不懂的，关于“统一战线”和“论持久战”的理论。
  “报告！”
  年轻干部将他们，带到了一个最大的窑洞门口。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窑洞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他们己经见过的刘政委。另一个，则是一个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道长长的刀疤，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看起来比王虎还要剽悍的老军人。
  “给你们介绍一下。”刘政委站起身，笑着说道，“这位，是咱们抗大的副校长，贺龙，贺老总。也是你们接下来半年的……总教官。”
  贺老总站起身，他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在李卫国八人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
  “不错。”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子山崩地裂般的气势，“一个个，都像是从狼窝里爬出来的。身上，都带着血腥味。”
  “但是……”他话锋一转，“光会咬人，还不够。¨s′o,u·s+o-u`2\0-2`5+.?c¨o*m?还得学会，为什么要咬人，该怎么咬，才能一击致命。”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抗大第六期，特别军事班的学员。”他指了指旁边一个同样穿着教员服，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这位，是你们的政治教员，王明同志。负责教你们……怎么用脑子打仗。”
  “这位，是我。”他又指了指自己，“我负责教你们，怎么用手里的家伙，去杀人。”
  “现在，我先看看你们的本事。”贺老总没有多余的废话，他带着所有人，走到了窑洞外，一片开阔的射击场上。
  “看到那几只野鸭子了吗？”他指着远处河面上，几个正在游弋的黑点，距离，至少有西百米。
  “你们八个人，一人一发子弹。谁能打中，今天晚上，全体加餐。”
  张龙第一个，毫不犹豫地，从旁边拿起了一杆中正式步枪。他甚至没有进行任何多余的瞄准，抬手就是一枪。
  “砰！”
  子弹，擦着最后一只野鸭的尾巴，飞了过去，在水面上激起一串水花。
  “妈的，差一点！”
  紧接着，猴子，周凯……八个人，轮流射击。
  无一命中。
  “哼。”贺老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看来，传闻，终究是传闻。”
  就在这时，李卫国缓缓地，走了出来。
  他没有去拿那些崭新的中正式。而是从地上，捡起了一杆最老旧的，膛线都快磨平了的汉阳造。
  他没有立刻举枪，而是先迎着风，站了片刻。然后，又抓起一把黄土，感受着空气中的湿度。
  最后，他才缓缓地举起了枪。
  他瞄准的，不是任何一只野鸭。而是……水面。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
  子弹，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打在了第一只野鸭前方不到半米的水面上！
  “噗通！”
  高速旋转的子弹，在接触水面的瞬间，因为巨大的阻力，发生了偏转，像一块打水漂的石子，猛地弹起，不偏不倚地，正好击中了那只野鸭的脖子！
  整个射击场，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人，包括贺老总在内，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平静得有些可怕的年轻人。
  “好……好枪法！”过了很久，贺老总才由衷地赞叹了一句，他的眼中，爆发出了一团炙热的光芒，“你小子，叫什么名字？”
  “李卫国。”
  “好！李卫国！”贺老总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今天起，你就是这个特别班的班长！”
  然而，在接下来的学习中，这群在军事技能上堪称天才的“兵王”，却遭遇了他们人生中，前所未有的……滑铁卢。
  第一堂课，政治理论。
  “……所以说，我们这场战争，它的本质，不是民族与民族之间的战争，而是我们广大的，被压迫的无产阶级人民，与日本帝国主义法西斯之间的，阶级的战争……”王明教员在讲台上，讲得口沫横飞。
  下面的李卫国八人，却听得云里雾里，一个个昏昏欲睡。
  “报告！”张龙终于忍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王教员，俺是个粗人，听不懂您说的这些大道理。俺就想问一句，学这些，能让俺手里的枪，打得更准吗？能让俺那些死去的兄弟们，活过来吗？！”
  整个窑洞，瞬间安静了下来。
  王明教员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他没有生气，只是看着张龙，平静地反问道：“那我也问你一句，张龙同志。你觉得，我们打鬼子，是为了什么？”
  “报仇！”张龙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为了给那些被他们杀死的中国人报仇！”
  “报完仇呢？把鬼子都杀光了呢？”
  “杀光了……杀光了就回家种地，娶媳妇！”
  “呵呵……”王明教员笑了，“那如果，又来了新的鬼子呢？美国鬼子，英国鬼子呢？你再拿起枪，去报仇吗？你的仇，报得完吗？”
  张龙愣住了。
  “我们打仗，不是为了报仇。仇恨，只会让人变得盲目。”王明教员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我们是为了，建立一个没有压迫，没有剥削，让所有像你我一样的穷苦人，都能当家做主的新中国！”
  “我们要让我们的后代，不用再拿起枪，去报仇。这，才是我们今天，拿起枪的，真正意义。”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光靠我们手里的这几把枪，是不够的。”
  “我们必须，把全中国的劳苦大众，都发动起来。让他们明白，他们在为谁而战。让他们知道，他们在为自己的未来而战！”
  “这，就是我今天，站在这里，给你们讲这些‘大道理’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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