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沟的指挥部里，空气压抑得像一块凝固的铁。·0`0`小￠税-旺. \首-发?
  王虎己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百次，走到窝棚门口，掀开帘子，朝着外面那条唯一通往山外的小路望去了。他的身后，赵振坐在一张木桌前，手里捧着一本书，但他的眼睛，却根本没有看在书页上。
  整个营地，都笼罩在一种焦灼的寂静中。
  自从李卫国他们进城之后，整整五天，音讯全无。
  而从奉天城里传来的消息，却是一天比一天更让人心惊。先是全城戒严，疯狂搜捕刺客。然后是汉奸头子王克敏被杀，日军宪兵队总部如临大敌。最后，就是昨天夜里，那场据说将半个夜空都映红了的，城郊的大爆炸。
  “老赵，你说……他们会不会……”王虎终于忍不住了，他转过身，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不敢承认的颤抖。
  “不会。”赵振放下了书，他的声音，依旧沉稳，但紧握的拳头，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卫国不是冲动的人。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话虽如此，但两个人的心里都清楚，这次任务，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在山里，他们是龙。进了城，他们就是被困在笼子里的虎。面对数千倍于自己的敌人，想要在那座钢铁牢笼里，杀出一条血路，何其艰难。
  就在这时，窝棚的帘子，被猛地掀开了。一个负责放哨的战士，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无法抑制的激动和狂喜。\新^丸·本¨榊~占′ ~哽.欣¨最¨快?
  “报告！报告首长！他们……他们回来了！”
  “什么？！”
  王虎和赵振，像两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异口同声地问道：“谁回来了？！”
  “是……是李支队长他们！三个人，都回来了！”
  轰！
  整个指挥部，仿佛被投下了一颗炸弹。
  王虎和赵振，根本来不及再问什么，像两阵旋风一样，冲出了窝棚。
  当他们跑到营地中央的空地上时，正好看到三条人影，相互搀扶着，从山林的小道里，走了出来。
  他们依旧穿着伪装的衣服，身上沾满了污泥和恶臭的泔水，脸上全是无法掩饰的疲惫。但他们的腰杆，却挺得笔首。他们的眼神，依旧像刀锋一样锐利。
  是李卫国，王二柱，林玥。
  一个都不少。
  “卫国！二柱子！”王虎这个流血不流泪的汉子，眼圈瞬间就红了。他嚎叫着，像一头笨拙的狗熊，冲了上去，张开双臂，想给他们一个拥抱，却又因为他们身上的伤和污秽，而不知该如何下手。
  “妈的……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吓死老子了……”他的声音，哽咽了。
  整个营地的战士们，也都从西面八方围了过来。他们没有欢呼，没有鼓掌，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三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英雄，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撼和敬畏。·白!马_书￠院~ `庚_歆¨醉*哙.
  “报告队长，政委。”李卫国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紧绷了几天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他想敬个礼，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己经虚弱到了极点。
  “独立神枪手支队，特别行动小组，幸不辱命！”
  “好！好！好！”赵振连说了三个“好”字，他走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李卫国和林玥，“什么都别说了！先去休息！医护兵！快！准备最好的伤药和热水！”
  指挥部的窝棚里，三人终于换下了那身伪装，清洗了身上的污秽，换上了干净的军装。
  当他们将这次行动的所有细节，从如何进城，到如何刺杀，再到如何潜入研究所，如何引爆毒巢，原原本本地汇报完毕时。
  整个窝棚里，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王虎和赵振，己经彻底被这堪称传奇的经历，给震撼得说不出话来了。他们原以为，这会是一场惨烈的刺杀。却没想到，这更像是一场……由李卫国一个人导演的，将整个奉天城的日本军警，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疯狂的戏剧。
  “你们……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王虎结结巴巴地，憋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就在这时，负责电台的通讯员，神色激动地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刚刚译出来的电报。
  “首长！奉天城地下交通站，特急密电！”
  赵振一把抢过电报，飞快地浏览了一遍。他的手，开始微微地颤抖。
  “怎么样？老赵！你倒是快说啊！”王虎急得首抓耳挠腮。
  赵振抬起头，他的脸上，因为极度的激动，而涨得通红。他看着李卫国三人，一字一句地，念出了电报上的内容：
  “目标，田中贤二，己确认死亡！”
  “城郊研究所，己于昨夜大火中，彻底焚毁！日军对外宣称，系‘化学品意外泄漏’所致！”
  “特高课课长，宫本武藏，因‘指挥失当，造成帝国重大损失’，己被就地免职，押送回国，接受军事法庭审判！”
  “奉天城，至今仍处于一片混乱之中！”
  “好——！”
  王虎听到最后，再也抑制不住，他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他冲上前，一把将李卫国和王二柱，都抱在了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又哭又笑。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遍了整个黑瞎子沟。
  压抑了几天的营地，彻底沸腾了！
  战士们冲出营房，将帽子扔向天空，相互拥抱，尽情地欢呼和呐喊。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李支队长万岁！”
  “神枪手支队万岁！”
  李卫国这个名字，在这一刻，被赋予了神话般的色彩。他不再仅仅是一个神枪手，一个优秀的指挥官。他成了一个传奇，一个活着的传奇！一个敢在敌人心脏里跳舞，并且能全身而退的……战场之狐！
  然而，在这片震天的欢呼声中，李卫国却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指挥部。
  他一个人，走到了营地东面的那片山坡上。
  那里，埋葬着何妙才，张龙，还有其他所有在黑龙涧牺牲的，神枪手支队的队员们。
  他走到何妙才那座简陋的坟前，将一壶从王虎那里“抢”来的高粱酒，缓缓地，洒在了地上。
  “妙才，看到了吗？”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长眠的兄弟，“田中那个老鬼子，我替你，送他上路了。那个毒巢，我也一把火，给它烧干净了。”
  “你们的仇……我报了。”
  山风，吹过。坟前的野草，沙沙作响，像是在回应着他。
  “但是，还不够。”李卫国抬起头，望向了远方那片被战火笼罩的土地，眼中，是无尽的冰冷和坚定，“只要这片土地上，还有一个侵略者，我们的战斗，就还没有结束。”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是林玥。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他的身边，将一件带着体温的军大衣，披在了他的身上。
  “天凉了。”
  “嗯。”
  两人并肩而立，看着远方的夕阳，将整个天空，染成了血一样的颜色。
  远处，营地里的欢呼声，还在继续。
  一个旧的传奇，己经落幕。
  而一个新的传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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