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一扇破旧的柴门被从里面轻轻推开，又迅速关上。\j*i?a,n`g\l?i¨y`i*b¨a\.·c`o¨m￠
  在奉天城南边，一片被称作“贫民窟”的杂乱区域里，一间最不起眼的土坯房内，李卫国、王二柱和林玥三人，像三只惊弓之鸟，屏息凝神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里，是老孙为他们准备的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安全屋。
  “他娘的！”王二柱靠在墙角，狠狠地啐了一口，他的一条胳膊在跳窗的时候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此刻正用破布胡乱地绑着，“我敢打赌，田中那个老王八蛋，就算没被毒死，也得被吓得丢了半条命！”
  他的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兴奋。
  “不能大意。”林玥一边从药箱里拿出药品和干净的纱布，一边冷静地说道，“毒液溅进了他的眼睛和嘴里，肯定会对他造成伤害。但是，剂量有多少，能不能致命，我们谁也说不准。现在，必须假设他还活着。”
  “没错。”李卫国走到窗边，透过木板墙上的一道缝隙，警惕地观察着外面。
  此刻的奉天城，己经彻底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牢笼。凄厉的警报声，响彻了整个夜空。一队队荷枪实弹的日本宪兵和伪满警察，像疯狗一样，穿梭在大街小巷。挨家挨户的踹门声，居民的惊叫声，和军官的喝骂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死亡的序曲。
  “我们之前的身份，己经全部暴露了。￠2?芭.看!书-王\ \蕞,鑫?漳′結.埂-欣^快/”李卫国的声音，冰冷而凝重，“‘金爷’，仆人，女学生。现在，全城的军警，都在找这三个人。通福客栈，我们是回不去了。”
  “那老孙他……”王二柱的脸上，闪过一丝担忧。
  “放心。”李卫国摇了摇头，“老孙是老江湖，他有办法脱身。但是，从现在开始，我们和他之间所有的联系，都必须全部切断。我们，成了孤军。”
  这个事实，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上。
  没有情报，没有后援，没有退路。他们就像三只被困在猎场里的狐狸，而外面，是成百上千，带着猎犬和枪支的猎人。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像老鼠抓挠木板的声音，从屋子后面的墙角传来。
  三人精神一振，立刻握紧了身边的武器。
  声音停了片刻，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是三长两短，极其有规律。
  是新的联络暗号！
  李卫国走到墙角，小心翼翼地，从墙根处，抠出了一块松动的砖头。砖头的后面，是一个小小的树洞。洞里，放着一个还带着余温的窝头。
  他将窝头掰开，里面藏着一张小小的蜡纸。
  李卫国迅速展开蜡纸，借着从墙缝里透进来的微光，看清了上面的字。
  字迹很潦草，显然是在极度匆忙的情况下写的。
  ——“田中未死，送医，目伤。全城戒严，宪兵队接管，带队者，特高课课长，宫本武藏。`微?趣_小^税^旺* +哽/辛/嶵/全~通福客栈己查封。断绝联系，各自保重。”
  “他妈的！”王二柱看到“田中未死”西个字，气得一拳砸在了土墙上，“功亏一篑！我们折腾了这么半天，那老王八蛋居然还活着！”
  这个消息，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们心上。
  “不，不是功亏一篑。”李卫国的脸上，没有任何沮丧。他的眼神，反而变得比任何时候都更加锐利，“我们虽然没能杀了他，但是，我们把他打伤了，把他打怕了。现在，他成了一只受了伤的，躲在洞里的野兽。而接替他出来咬人的，是另一条更凶的狗。”
  “特高课课长，宫本武藏……”林玥念着这个名字，秀眉紧锁，“我听说过这个人。他是日本特务机关里的王牌，号称‘剃刀宫本’。为人极其狡猾，心狠手辣，最擅长的，就是追踪和抓捕。落在他手里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宪兵队的大牢。”
  “来得好。”李卫国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我正愁找不到对手。”
  “卫国，你什么意思？”王二-柱没听明白，“咱们现在都被人堵在笼子里了，连门都出不去，还找什么对手？”
  “谁说我们是笼子里的困兽？”李卫国缓缓地转过身，他看着自己的两个同伴，那双在黑暗中闪着寒星的眼睛里，燃起了一股疯狂的火焰，“他们以为，我们是老鼠，只能躲在阴沟里，等着被他们一点一点地搜出来，然后踩死。”
  “那我们就告诉他们，他们错了。”
  “从现在开始，我们不是老鼠。”李卫国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是猎人。是这片城市丛林里，最危险的猎人。”
  “猎……猎人？”
  “对。”李卫国走到那张简陋的地图前，“宫本武藏在找我们，那我们就反过来，先去找他的人。他不是把兵都撒出来了吗？那我们就把他这些撒出来的兵，一个一个地，无声无息地，给我拔掉！”
  这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想法，让王二柱和林玥，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全城戒严，敌人重兵围剿的情况下，不选择躲藏，反而要主动出击，去猎杀敌人？这简首是……闻所未闻！
  “他们人多，我们人少。他们有枪有炮，我们只有几把短枪。他们熟悉地形，我们两眼一抹黑。硬拼，是找死。”李卫国的思路，却异常清晰，“但是，我们有一个他们没有的优势。”
  “什么优势？”
  “我们在暗，他们在明。”李卫国的眼中，闪着精光，“他们要找的，是三个目标明确的人。而我们要找的，却是任何一个落了单的，穿着那身皮的敌人。”
  “我们需要新的身份，新的掩护。而最好的掩护，就是敌人的那身皮。”李卫国的手指，在地图上，一条偏僻的，靠近城墙的巷子上，重重点了一下。
  “王二柱，你之前在鬼市，有没有留意过，那些落单的伪满警察，或者宪兵队的巡逻路线？”
  “有！”王二柱立刻来了精神，“城西那片，靠近‘协和会’的地方，巡逻最松懈！因为那里住的，都是些高级汉奸和日本侨民，他们觉得安全。特别是到了后半夜，巡逻的伪警，都躲在墙角抽大烟，宪兵也只是开车过一遍，根本不下车！”
  “好。”李卫国点了点头，“那我们的第一个猎物，就是他们。”
  他转头，看向林玥。
  “你的药，还有吗？”
  “有。”林玥从药箱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这是乙醚。能让人在三息之内，彻底昏迷。”
  “够了。”李卫国重新背起了那个装着狙击枪零件的包裹。
  “我们今晚，就行动。”
  “今晚？！”王二柱吃了一惊，“卫国，你疯了？现在外面风声这么紧，我们出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最危险的时候，就是最安全的时候。”李卫国的眼神，无比坚定，“宫本武藏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搜捕‘金爷’这三个人身上。他绝对想不到，他的猎物，会在这个时候，换上一身新的皮，主动出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我们不去找那个研究所了？”林玥问。
  “找。但是，要换一种方式找。”李卫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狐狸般的笑容。
  “与其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去闯那个铜墙铁壁的堡垒。不如……让田中贤二，或者宫本武藏，亲自‘带’我们过去。”
  他看着窗外那片被探照灯和火把，映照得如同白昼的，罪恶的城市。
  “这场游戏，该换个玩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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