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OLO    更新:2021-11-29 08:07
  无猜亦无语三何处语
  和赵安飞一路的磕磕碰碰,我们升学到了六年级,小学马上就要结束了,我与赵安飞的战争在那超级烦重的课业下,消磨的差不多了。
  六年级的下学期,整个小学的最后一个学期,当春雷乍响时,如一张安静的画面也被撕开了般,班主任的新举措开始实施了,座位大调动,优等生与差等生要互相帮助,所以,座位便来了一个大错位。
  赵安飞是优等生,我是次一点的优等生,优等生不能和优等生再坐在一起了,于是,同桌了九年的我们,分开了。
  重新被安排座位的那天,我表现的异常的兴奋,我是故意的。我大笑着跟其他的同学说,我解放了……。
  只是跟我的新同桌,我一句话也没说过。除了他是劣等生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我跟他不熟,男女有别。
  我坚持男女有别,是受同学的影响,也是受母亲这方的家庭影响,外公这边的家庭比较的保守,我母亲于是也保守,除了我遗传了她的保守外,在她们的耳提面命下,我总是和男生保持着绝对的距离。这次老师的新举措在我这里,要受挫了。我不是瞧不起差等生,但老师绝对不该让我和男生坐。跟赵安飞坐在一起九年,都那样,新的同桌,能从我这里学到什么?
  可是,这种情况只坚持了两天,我打破了我的原则,主动与同桌“热切”的攀谈了起来。
  因为,赵安飞虽然不像我一样,在分开后表现出一副中国大解放般的模样,却用他的行动表明着,他才是真正得到了解放。
  从座位调动开始,他便没了拘谨。新调到他旁边的女生是和我处的还不错的朋友柳弦,她不算是差等生,而且成绩中上,老师将他们调到一块的目的,可能是想提升柳弦的成绩,增加重点中学的升学率。
  看到他们热切的交谈着,如同好久未见的朋友般的熟稔,不仅他们,他们的前后桌也感染着他们的热切,以他们为中心的那一团,时常爆发出欢乐的笑声,让因为临近升学而沉闷的教室多了很多的生气。
  同桌面对我的突然热切,有一丝愕然,但是,他好像并不领情。
  我有半天的语噎感,我这么难得的去跟他热切,他居然,不领情!
  同桌秦天祥真的是块烂泥,他不喜欢看书,什么书都不喜欢看,各科的成绩总在十分以下。
  十分!
  这种人为什么要活着!?
  我每次考到九十以下,就会懊恼和担心,而他堂而皇之的考十分以下。
  本想让赵安飞看到我跟他分开后的怡然自得或风光无限,无奈,这种想望却要通过我的前后桌表现出来了。前后桌的同学见到我的热切,相当给面子的回应着,必竟,我是优等生。可是我一心营划出来的气氛却让我进了老师的办公室,进行了我破天荒的一次谈心。
  我爱说小话?
  老师说自从调了座位后,我变得爱讲小话了,会影响到成绩的……。
  回到我自己的座位上,我有足足一天没有开口讲话。
  为什么赵安飞他们乐成那样,不会被叫到老师的办公室进行谈心?
  秦天祥对安静的我偶尔投来疑惑的目光,然后继续埋头于他所关注的事情——画画。
  他喜欢画画,他只喜欢画画。
  我也喜欢画画,但是我恨他画的画。
  他最喜欢画的是老鼠,而且画的惟妙惟肖。
  我怕老鼠,更甚于怕我妈。
  秦天祥他根本已经是无可救药了,我实在不明白,老师将他安排与我坐一起,到底意欲为何。升初中是必然的,难道,老师希望我可以将秦天祥拱进重点中学?钦!
  第一次月考结束。
  赵安飞仍是年级第一,柳弦的成绩大有进步,秦天祥仍然是他标志性的十分以下,我的成绩从原来的年级前三十以外,挤进了年级前二十。
  于是,我又进了老师的办公室,接受第二次的谈心。
  “讲小话”没让我的成绩下降,老师还想挑我什么刺?
  “秦天祥为什么还是老样子?”年轻美丽的班主任皱眉道。
  “他不听课,不做作业,不看书。”不是我在讲他的坏话,这是事实,众所周知,老师最清楚。
  “何处啊,你知道我这次换座位的目的吗?”
  那样的烂泥,要怎样涂上墙?我有些懊恼的皱起了眉头,嘴也不由得嘟了起来。
  “我希望同学在学习进步的同时,还学会互帮互助,你明白吗?”
  我附和的点头,心里说,不明白。
  老师对我很是放心,因为我很听话,她了解我明白了,满意的放我回教室了。
  我又开始对秦天祥热切起来,但是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他变本加厉的画了更多的老鼠。
  气恼之余,我不自觉的望向了赵安飞,可是眼光才刚刚放到他的身上,他突然望向了我,我心里一惊,慌忙的别开的视线。
  脸莫名的红了一阵子,好像做坏事被逮到了般,有着一种奇怪的感觉。
  “钦!”
  旁边的秦天祥突然发出了一声鄙夷的声音来。
  “你要怎样才可以突破十分?”我板起了脸来。
  “这个画的怎样?”秦天祥扬起了手中他的新作,一只肥硕嘶叫着的大老鼠。他得意的露出了白牙笑了起来。
  我迅速的别开了脸,我真的管他去死啊!
  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当我远远的看着赵安飞穿着白的耀眼的白衬衣,扬起五星红旗时,会有一种与他天远地别的遥远感。
  他从一年级开始就已经是升旗手了,可是,为什么我会在六年级的最后一期,才会有这种感觉呢?
  隔壁班的女生,细声的说着悄悄话,在说赵安飞长的很帅。
  他帅吗?九年来,我第一次考虑他到底帅不帅。但是我也不知道他是帅还是不帅,就像我也不知道我妈妈是不是漂亮一样。
  操场上有上千人都将视线投在他的身上,我也唯有在此时可以毫无顾忌的注视着他,但是那蔓延上来的距离感,陌生,且巨烈。
  一但分开,便渐行渐远了。
  很多的时候,将秦天祥与赵安飞对比起来,我深刻的明白了,和赵安飞同桌,是一种幸运……。
  低下了头,赵安飞的衬衫太白了,刺眼!
  我送了本画集给秦天祥,不是想讨好他,只是希望他能画老鼠以外的东西。
  虽然他开始对我送他东西的行为很是不屑,但是我还是发现他对那本画集爱不释手。那是我很珍爱的一本画集,是我舅舅从省城里给我带回来的,里面有很基础的绘画教程,也有精美的临摹样本。
  还有,画集里所画的东西,都是美好的。
  秦天祥收用着我的画集,仍然一贯的对我冷淡。
  第三次月考,秦天祥的各科成绩都达到了五十分。
  老师很吃惊,我也很吃惊,当老师宣读秦天祥的成绩并大加褒奖时,我看到坐在前面赵安飞扭头看向了我。
  讲台上老师表扬的是秦天祥,他赵安飞却奇怪的望着我。
  没有得意,不管是老师的表扬还是赵安飞的好奇,都没有让我涌上一丝得意来,因为秦天祥能进步,一点也不关我事,我从来没有给予他任何学习上的帮助。
  而唯一能让我不再那么烦心的事情是,秦天祥他终于不再画老鼠了。
  夏天也在我们的埋头复习中,悄悄的来临了,记忆中,那段时间,除了每天背负着超大的书包来回于家里与学校之间外,另一种感觉便是干渴。
  我从不带水,因为我家里没有给我买水壶。而班上很多的同学都有很漂亮的水壶,最引我注意的是柳弦的水壶,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觉得她的水壶是全班最漂亮的,不挺大,颜色粉粉的,造型挺特别的,就像柳弦给人的感觉一样,粉柔可人。而那个水壶,也极符合她的家境给她带来的一切,她是班上家境极好的一位,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身体健康,收入丰厚。我去过她家一次,在当时,对房屋装修完全没有概念的我,看到她家居然铺着地砖,贴着墙纸,房顶还吊着水晶灯时,呆愣了好一阵。
  当我还在专注于她家里的装修,而踩上那光洁的地板时,马上引来了柳弦不满的惊叫,在其他同伴奚落的眼光中,我才了解到,原来进这个房间,还需要换鞋。
  当时的同伴中,还有赵安飞。
  他也好像不知道需要换鞋,早在我踏进柳弦家的时候,他就已经站在了贴着地砖的地面上了,可是好像完全没有人发现他的错误,她们仅仅觉得我是那么的不可饶恕。
  原本因为可以来柳弦家里来玩而一直觉得兴奋的我,突然因为他们的这些举动,心里梗得难受起来,默默的换好了鞋,我再也笑不起来了。
  虽然在学校时,我可以因为学习成绩而比柳弦骄傲,但是此时,我是自卑的,柳弦像个公主一样,被包围在同学中间。
  所以,我跟柳弦的关系,也不可能太好,因为有距离,十三岁的我,开始明白了除了学习能力外,财富也可以造成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我还是喜欢跟李玲、邹娟她们一块玩,她们和我家住在一块,放了学,我们像野孩子一样的疯,不用在学校做三好学生,不要给秦天祥做学习榜样,不会不由自主的被赵安飞牵制目光,不用了解与感受我还不想知道的社会差距,我家和她们家一样的不富裕,就算在学习成绩上我们会有明显的差距,但是我感受不到,当我们朝着对方扔泥巴时,我们的笑容是一样的纯粹。
  而六年级,这样的欢笑变得少之又少,除了母亲平时给我的成长压力,我感觉到了真正压力,虽然那个时候,还根本不明白,什么叫压力,而过于沉重的书包,让我在好多年后,还能想起仍然毒辣的夕阳下,又渴又疲累的我,苟蒌着身体踽踽前行。
  小学,就这样在我难捱的感受中,结束了。
  毕业礼晚会上,赵安飞穿戴整齐的主持着晚会,气氛被他带动的很是热闹,由我精心布置的教室显得喜气洋洋,彩色的皱纹纸将教室打扮的完全不同于以往,可是真正进入晚会*时,我却坐在角落将头扭向了窗外,教室内的灯光太亮,窗外显得一片的漆黑,从窗口吹来的风中夹着一股淡淡的苦栗子花的香味,我却感觉到一丝莫名的忧伤。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反反复复的念叨着半句唐诗。
  长安何处不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