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作者:约翰·加德纳    更新:2021-11-29 08:02
  几分钟,邦德心里清楚,这段时间说不定会有半个小时之久。
  乐队又开始演奏了,跳舞的人们随着曲子再次翩翩起舞。邦德仍然沿着人群的边缘往前移动,然后开始慢慢横穿已经封闭的马路,往高高耸立的门楼那边走去。他正在寻找以前来佩城的时候曾经去过的一条大街,那里有一个古老的广场,广场的路面几乎被周围咖啡馆摆放的桌椅占满。今晚那里的座位肯定已经爆满。
  他走到门楼跟前的时候,看见另外一堆等待点燃的篝火。跳舞的人们围着篝火组成一个大圆圈,不过这些人的舞步似乎比舞曲的节奏慢了半拍,因为舞曲通过夜空传到这里已经有些杂乱无章了。邦德看见,盖博的一个同伙这时正站在人群的另外一侧,不停地在人群里辨认人们的面孔。
  邦德站住了,直到确信对方不再往自己这边看的时候,才动作敏捷地钻进人群,一边躲躲闪闪一边往前挤了过去,然后找到一条空荡荡的穿过门楼本身的拱廊穿了过去。从拱廊出来,他刚刚经过一家咖啡馆,正准备横过马路的时候,突然又撤回身子,躲进一家商店的门道里。巨人盖博这时正慢慢往他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往大街两边看着,他歪着脑袋,好像要嗅出追捕对象的气味一样。邦德缩在门道里,屏住了呼吸,心里想道,但愿这苏格兰人不要看见自己。
  时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大个子终于走开,一边走一边还不停地左顾右盼,审视着每一个人的面孔。邦德再次溜到大街上,沿着大街往前走去。
  他终于看见了自己正在寻找的交叉路口,路口广场上有个明显的标志,一尊铜质的裸女塑像,她茫然的目光注视着邦德右边一条宽阔的大街。穿过不太拥挤的人群,邦德终于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佩皮尼昂的海上平台大街,这里曾一度是这座城市辉煌的商业中心,可与威尼斯的里奥多大街相媲美。
  的确,来过这里的许多人认为,这条大街与繁华的威尼斯有许多相似之处——尤其是古老的交易中心,它那石头砌成的四壁,高大的拱形窗户和精工细做的浮雕壁饰,这座建筑物朝着广场那一面有个古老的风信标——一艘制作精美的西班牙帆船——它仍然在随风摇摆。但是,这座建筑物本身和街对面的众多建筑物命运相同,已经改为经营金融领域的其他业务了,因为,如今它已经成为一家咖啡馆。这里每天的交易是用现金交易烈酒、咖啡、软饮料和啤酒。古老的大理石人行道上摆满了桌椅,人们来这里小憩片刻,然后再回去参加庆典活动。
  邦德穿过大街,走进街角上的塔巴克酒吧,打听厕所在哪里。酒吧侍者正穷于应付服务员和作记录,不耐烦地往后边摆了摆头。邦德这才看见,那边的一个门上有个男士小标记。厕所里没有人,他走进靠近进出口的第一个隔间里,随手在身后把门插好,插销还没有完全进入插孔,他已经开始做下一步工作了。
  他的手立刻抓住了皮带头——一个样子结实的,宽边的U 形皮带环,上面有一个黄铜扣。整个皮带头没有任何与众不同的地方,可是,当他使劲掰黄铜扣的时候,固定黄铜扣的轴也跟着转起来。掰了六下之后,金属轴的螺纹就完全松脱了,实际上金属轴朝着皮带的那一面是个像剃须刀一样锋利的刀刃。邦德小心翼翼地捏住小刀,把刀刃对准U 形皮带环上一条几乎看不出来的细线,使劲一橇,皮带环便分成了上下两半。在皮带环和皮带相连的地方,居然会有两个微型合页,原来皮带环里面是空的,暗藏着小刀的刀把,小刀的螺纹正好可以拧进刀把上。手头有了打磨得如此锋利的小工具,邦德赶紧把皮带从裤腰上抽出来,然后开始衡量尺寸。为了应付万一,皮带上的两排缝纫线之间,每隔相等的距离便藏有几张外币。第一段两寸范围内藏的是德国货币,第二段里藏的是意大利货币,第三段里藏的是丹麦货币——整条皮带差不多暗藏着所有欧洲国家的各种货币。邦德需要的货币隐藏在第四段里:法国法郎。
  坚固的钢质小刀的刀刃沿着缝纫线切入皮带的时候,有如烧红的刀子切橡胶,其快无比。打开皮带上两寸见方的一块地方,里面露出几张合计数千法郎的各种面值的纸币。钱不算多——按照当时的汇率折算,这笔钱还不足200 英镑——可是对于邦德来说,这些钱已经可以满足他的基本需要了。
  邦德把小刀子拆散,把拆下的零件按照原样收好,把皮带扣重新恢复老样子。他把钱揣进兜里,然后到酒吧买了一包“蓝盘”牌香烟和一包火柴,主要目的是为了换点硬币。然后,他悠闲地回到广场上,沿着刚才走过的路往回走。这一次,他的目的地是邮政局,他知道那里肯定有电话间。首先得尽快给M 递个信,然后赶快去做其他事情。
  音乐仍然从门楼的后边不断传过来。邦德仍然混在人群里,贴着围成圈跳“萨达纳”舞的人群的右侧往前走。他走路的时候一直稍稍勾着背部,眼睛不停地扫视着人群,走一会儿停一会儿,时刻留意着人们的面孔,跳舞的人们不断变换着阵势。这时默里克的爪牙们仍在搜寻他。邦德正要从自己面前一大群人的中心穿过去,音乐声戛然而止。如预期的那样,跳舞的人们骤然停止了舞蹈,高音喇叭咔拉咔拉响了起来,法国主持人清晰的声音从牛角一样的大喇叭里传了出来,在建筑物和树丛里撞击出阵阵回音。
  “朋友”——主持人几乎无法掩饰自己的激情,它随着声波传染给了会聚在一起的人群——“由佩皮尼昂勇敢的年轻人护送的火种已经到达,火种终于到达佩皮尼昂了。”
  人群里响起一片欢呼声。邦德往门楼那边望去,刚才在那边寻找自己的那个苏格兰人,仍然在忙着到处乱看,不过他现在已经不是在寻找邦德,而是在寻找火种了。激动人心的气氛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扩音器再次咔拉咔拉响起来,地方庆典场面中经常出现的那种嬉闹剧和庄重仪式并存的场面出现了——从地中海沿岸国家到英国的小村庄到处可见这种场面——扩音器里传出理查德·施特劳斯的《查拉图士特拉颂》一曲最初的几个小节。曲调嘹亮、激越,使人联想到征服太空的伟大壮举。
  几小节曲子刚刚响过,紧接着又响起万人欢呼的声音。一小群身穿白色短裙的年轻姑娘跑了过来,人群在她们前进的方向往两边分开。大约是8 个姑娘,居中的姑娘手擎一个巨大的燃烧的火炬,其他几个姑娘手持未点燃的火炬分列在她两侧。她们到达指定位置各就各位以后,燃烧的火炬指向了篝火的中心。篝火被点燃了,大火熊熊燃烧起来,随着和煦的微风冉冉升起。
  其他几个姑娘利用篝火分别引燃了自己手中的火炬,然后向门楼的进口跑去。
  人群又开始移动,人们往后退去,以便看得更清楚一些,邦德也跟着人群往后退去。现在他只要往左边一转,不出几分钟即可到达邮政局。
  广场上的几堆篝火全都燃烧起来,其他几群姑娘接着把火种沿着运河两岸继续往下传递。人群里再次响起一阵欢呼声,乐队又开始演奏了。邦德没有料到,他的双手一下子被人抓住了。原来是两个姑娘,每人拉住了他的一只手,对着他嘻嘻哈哈笑起来。邦德一下子被围进了跳“萨达纳”舞的圈子。
  几乎在同一时刻,到处都出现了“萨达纳”舞的圈子。在两个姑娘的热心指点下,邦德聚精会神地随着人群跳起舞来。他尽力和着节拍跟上大家的步法,以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不然的话,盖博和他手下的人会一下子把他认出来。
  这一轮“萨达纳”舞来得突然,去得更突然。舞曲刚刚停止,人们的眼神一起转向了门楼,因为那些擎着火炬的姑娘这时都登上了门楼,高举着燃烧的火炬出现在城垛之上。一支火箭升到高空炸开了,化作万千颗如雨的流星,照亮了黑色的夜空。接着又传来3 响沉闷的爆炸声,从姑娘们所在的城垛后边升腾起一大片亮光,姑娘们手中的火炬摇曳起来。真是一幅无与伦比的壮美画面,效果太棒了,整个门楼好像被置于火海之中,红色的烟幕从塔楼顶上,城垛上和最高的尖顶上像幽灵一样飘忽不定地升腾起来,与此同时,更多的火箭升到空中,无数炸开的流星划破黑色的苍穹,巨大的响声震撼着夜晚的安宁。
  邦德终于逮着机会摆脱了两个姑娘。他首先小心地往周围看了看,然后才开始行动。他推推搡搡地穿过人群,周围的人们全都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不断升腾的礼花、火箭和罗马火炬组成的壮丽场面。
  门楼四周所有的地方都被人们挤得水泄不通,每一张脸都露出激动不已的神情——老爷爷和老奶奶们可能仍然记得,当年的狂欢可远远赶不上如今的场面这么宏大;孩子们今生大概是头一次看见如此神奇的场面;旅游者正忙于拍摄家庭电影;只有成年的当地人才能够全副身心投入到狂欢的氛围。
  邦德看着所有这些脸——甚至十多岁的孩子们的脸上也是奔放的,兴高采烈的样子,不像巴黎、伦敦和纽约的人那样懒洋洋的。他没有看见任何敌人的面孔,于是尽力挤出人群,凭着记忆加快脚步朝不那么拥挤的邮政局方向走去。喧闹声、音乐声和焰火的爆炸声渐渐远去了,街道也越来越昏暗。
  没走多远,他已经认出了有棕榈树、各色商店和迷人的酒吧环绕的阿拉戈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