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作者:约翰·加德纳    更新:2021-11-29 08:02
  多纳尔作出服从的表示,接过钥匙便离开了,可是他始终没说话。
  “我说这样吧,邦德先生,”安东·默里克指着一把舒适的皮椅子继续说,“你先请坐,休息一下。你可能已经注意到,为了遵循老规矩,我们都很守旧,因此我们进晚餐着装很正规。不过,你初来乍到,事先不了解这里的情况,我们当然会谅解你。”
  邦德转过身子,对马利- 简·马斯金和拉文德·皮科克笑了笑说:“如果两位女士不介意的话。”马斯金女士回报以理解的微笑,而拉文德却咧开嘴一笑,好像她和邦德之间有什么默契似的。
  马利- 简说:“我是不在乎的,邦德先生。”拉文德紧接着说:“这身衣服就可以,邦德先生。”
  詹姆斯·邦德点点头表示感谢,这才坐到椅子上。很久以来,他已经习惯于在着装上与众不同,即使在正式场合也如是——当然,事先接到通知的重要活动除外。
  在邦德的思想深处,他总觉得拉文德有时显得过分小心谨慎。她不仅长得美,而且还非常聪明。只要安东·默里克博士不在场,她总是很随和。但是,使邦德无法理解的是,只要她的保护人在场,不知为什么,她总会显得谨小慎微。
  邦德仔细一琢磨才意识到,本来他不应该对此感到意外。安东·默里克和他的城堡,一伙像盖博那样的人,以及那个无声无息的男总管,这一切都会使人变得谨小慎微。这个巨大的,内部聚满了财富、品味和稀奇古怪的玩艺的哥特式建筑总会使人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这里的一切都给人一种登峰造极的感觉,一种金玉其外的感觉。
  默里克自己拿了一杯饮料,他们友好地闲聊起来——默里克主要是想了解邦德此次北上的目的——一直聊到大管家多纳尔再次出现在屋里,报告邦德先生的行李已经搬进屋里,而且他的汽车已经停放在院子里东家的劳斯莱斯车旁边。默里克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他看了看邦德的着装,眼睛里露出明显的不满,可是他仍然宣布马上开晚饭。
  邦德跟着他们穿过前厅——他机械地抬起头,看了看刚才佛朗科的身影隐没在其中的那个门道——来到长长的餐厅里。餐厅的装饰较为正统一些,但是仍然能够看出一些与前厅及客厅的装饰风格、设计思想一致的地方,而且颜色也是淡淡的色调。默里克没有在客厅和餐厅里摆设任何武器收藏品。
  他们用餐的桌子是一个长条形的红木餐桌。它光洁无比,简直就像新的一样。他们使用的全都是乔治时代的银餐具,而且每一件餐具都镶有金边,当然都是精心制作的。显然,数十年以来,墨客邸的东家们一直过着一种优裕的生活。邦德觉得,把这些银餐具和瓷餐具送到伦敦任何一家著名的拍卖行,就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默里克的菜肴与他的财富一样精美绝伦:一道菜是鸡尾酒配大龙虾,每一只龙虾都是鲜活的,而且在进餐者身边做熟之后加以冰镇,然后直接从硬壳里取龙虾肉吃;接着是一道清水鸡汤和入嘴即化的嫩牛排;上奶酪之前有一道菜邦德特别喜欢,那是一种苏格兰布丁,一种使人馋涎欲滴的奶油羹——两屋厚厚的膨化奶油中间加一层烤燕麦糊。
  “最简单的东西最好吃。”安东·默里克开口说,“在爱丁堡和格拉斯哥的饭店里,如果人们想吃到这样的东西,就得大大地破一笔财,可是,这不过是乡下人的一道家常菜而已。”
  邦德不禁想起了他过去在旅行时经常碰到的事情:当今世界上的富豪们总是理所当然地把自己的享乐称作“简单”的享受。
  紫葡萄酒端上来的时候,两位女士离开了餐厅,屋里只剩下了两位男士。
  邦德对这种场面一点也不陌生。在他的眼里,默里克城堡的管理方式仍然是古典式的。仆人们——进餐的时候,有两个精壮的小伙子在多纳尔的监视下一直在餐桌旁边服务——全都撤下去了。男总管把雪茄、小刀和火柴摆在东家面前,然后也退了下去。邦德没有接受默里克递过来的雪茄,而是问:是否可以抽几支香烟。
  邦德从口袋里掏青灰色的旧烟盒时,他的大拇指摸到了烟盒中部比较粗糙的部分,这是后来经过精心修补的一块地方。他的思想立刻回到了过去,正是这个烟盒曾经救过他一命,是它挡住了谋杀他的那帮人射来的子弹。如今,烟盒上的弹痕已经掩蔽在那粗糙的补丁下面,从任何角度观察这个烟盒,人们都无法发现它的伤痕。有那么一瞬间,邦德曾经想道,与墨客邸的东家打交道,没准这种救命的装置会再一次派上用场。
  “你终于接受了我的建议,邦德先生?”默里克隔着桌子和邦德说话的时候,他那灰色的熔岩一样的眼睛又恢复了咄咄逼人的表情。
  “如果你指的是前来拜访你的话,你是说对了。”邦德说话的时候,默里克喷出一口浓浓的雪茄烟雾。
  “哦,我指的不仅仅是这个。”说到这里,默里克阴阳怪气地笑了笑,然后接着说下去。“我善于了解人,邦德,我一眼就能够识别出任何一个人。
  你是个精力旺盛和不惧危险的人,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一点。
  我还察觉你也具有和我一样的特质——能够预感出可能出现的危险。对吧?”
  邦德德耸了耸肩膀,对此未置可否。现在还不到他对任何事情表态的时候。
  “你肯定是最棒的,”默里克说到这里顿了顿,“只有最棒的雇佣军才能够活下来;还有,你在各种场合总是采取正确的方略——我是说,包括侦察我的城堡。我或许能够给你一份适合你的工作。你先在我这里住上一两天再说。明天我或许会测试你一下。这事我们到时候再说。”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邦德开口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做的?”
  默里克耸起眉毛,不解地问道:“做的什么?”
  “用‘中国蓝’赢了金杯?”邦德的样子非常严肃。
  默里克摊开双手说:“我有个胜任的驯马师。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赢得这么有名的奖杯呢?还有就是我有一匹好马。”
  “我是说怎么赢的?”邦德摆出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式,“和其他赛马相比,‘中国蓝’是最没有希望得奖的。它的外表注定了它只会输。可是如今我明白了,外表完全可以蒙人,可是你蒙了人之后却没有遭到非议。
  难道你以前一直不让你的马跑出水平来?”
  墨客邸的东家慢慢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无此必要。‘中国蓝’赢了,这是无可争辩的。”说到这里,他好像突然下定了决心似的,站起身对邦德说:“跟我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说完他领着邦德走到餐厅的另外一头。
  墙角上有一个门,邦德刚才没注意到这里居然会有个门。默里克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钥匙挂在一条金链子上。他找出其中一把钥匙,打开门。
  他们沿着一条阴冷的,照耀得如同白昼的过道往前走了一段路,来到过道另外一头的门前,默里克换了一把钥匙,然后打开门。门后边是个摆满了一排排书籍的屋子。一张宽大的军用办公桌的一头摆放着三张皮椅子。屋里还有一个陈列柜,里面摆放着一些精制的古典武器。办公桌一端的墙上挂着屋子里唯一的一幅画——一幅巨大的,特纳的真迹。邦德问道:“是原作吗?”
  “当然。”默里克说着绕到办公桌的另一边,指着自己对面的一把椅子请邦德入座。“我自己的小天地。”他介绍说,“你能到这里来是极为荣幸的,因为这里是我工作和作规划的地方。”
  默里克拉开一个抽屉的时候,邦德轻轻地把自己坐的椅子拉到桌子跟前。默里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米黄色的小文件夹,然后打开文件夹取出两张照片递给邦德说:“告诉我,这两张照片里是什么,邦德先生。”
  邦德说,两张照片里都是“中国蓝”。
  “不完全正确。”默里克又一次笑了:一种诡谲的笑。“它们是双胞胎。
  你看——你用不着阅读这些烦人的文件——四年多以前,我的一匹骒马怀了驹子,就在我这处领地上。当时我正好住在这里,准确地说,小马驹出生的时候我正好在场。幸运的是,我有一个能够守口如瓶的兽医。当时的事情真是千载难逢,邦德。两个一模一样的小马驹。真像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
  任何专家也无法道出它们之间的区别。可是,兽医和我都十分清楚,后出生的那个永远只能是兄弟当中的弱者。这种情况屡见不鲜。”
  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以便加强自己说话的力度。然后接着说:“我那时只登记了一匹马,它们是良种马的后代。可是世人所知道的是,只有一匹‘中国蓝’——就是你在阿斯考特看见的参赛的那匹马——它有超强的耐力和与生俱来的好胜性格。你可能会问,另外那匹马又怎样呢?嗯,它也能跑,可是它既没有速度也没有多少耐力。它们俩都4 岁的时候,人们从外形上仍然无法区分它们。现在我已经把秘密都告诉你了,我的用意你应该明白,希望我们之间能够建立起某种信任。如果你把我说的话泄露出去,你就别指望好好活着了。”
  “我是不会走漏任何消息的。”邦德说话的时候,把自己的椅子又往桌子跟前拖了拖。他从口袋里掏出青灰色的烟盒和小机灵为他准备的一包香烟。从墨客邸的东家刚刚对邦德作出的解释来看,此人是个骗子和造假专家,而且眼下佛朗科还在此处,对于邦德来说,这些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