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聚党乱政,流三千里
作者:佚名    更新:2025-09-09 03:58
  嘶~
  孙承宗深吸一口气。°看′书?君~ ??已?发[t¨布3最e新2a章?节?
  林北不要再忍了!
  孙承宗猛然昂首,夜风骤然掀起他緋色官袍下摆,金丝孔雀补子在宫灯下迸出凛凛寒光。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利刃般扫过眾人,左颊一道青筋突突跳动,喉间滚出雷霆般的暴喝。
  “够了!“
  他的声音浑厚,声浪震得宫墙簌簌落灰,韩爌踉蹌后退半步。
  孙承宗踏碎满地月光,展角乌纱几乎要戳到杨涟惨白的鼻尖,腰间玉带在激烈动作中甩出清脆裂响。
  “尔等摸著良心问问!“
  他染著血痂的手指划过跪諫人群,官靴將青砖踏得咚咚作响
  “左顺门前跪的是赤胆忠心?是清流风骨?呸!“
  孙承宗模样很是猖狂,唾沫星子飞溅在琉璃宫灯上。
  那压抑许久的癲狂,也自他躯体之內彻底释放。
  孙承宗的形状,让在场的眾人目瞪口呆,一时之间,居然连反驳都忘了。
  “诸位,不过是用膝盖博直名,拿头颅换权势!“
  孙承宗突然扯开衣襟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三根肋骨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看看!我孙高阳为辽东將士筹措粮草时饿脱了形,尔等却在秦淮河画舫谈什么君子不党!“
  言罢,他猛地拽起瘫坐的周嘉謨,厉声说道:“周部堂,你吏部考功司的册子可敢拿来晒晒?多少边关干吏被你们按著浮躁考评,多少清谈废物顶著卓异升迁!“
  周嘉謨面色扭曲,张嘴欲言,却发现说不出来声音。??优1±.品:&x小?x说<?网x= $=?更?}\新?-.最+,全·?;
  因为孙承宗所言不虚。
  但他心中並无愧疚。
  那些个边地將门,边关胥吏,他们的军报多少造假,能当得了真?
  我辈清流,若不提拔,如何眾正盈朝?
  孙承宗见周嘉謨眼中並无半点悔意,声调陡然悲愴。
  “蓟镇军士半年无餉,你们却青梅煮酒,夜夜笙歌!建奴铁骑屡次犯边,你们倒有閒心在左顺门外跪諫!“
  孙承宗放下周嘉謨,转身却突然抓起韩爌枯爪按在自己心口
  “摸啊!韩阁老,这颗心烫得能烙饼——烫的是城外冻毙的民夫,烫的是黄河漂满的尸首!“
  紧接著,孙承宗从袖中甩出染血供状砸在杨涟脸上。
  “周朝瑞连烙铁都没见就尿了裤子!詔狱里招供的同党姓名,够填满整面宣纸!”
  “哈哈哈~”
  孙承宗像是疯了一般,突然仰天狂笑,笑声在左顺门外迴荡不止。
  “多妙啊!你们逼陛下用厂卫,转头就骂阉党乱政,这可不正是尔等结党营私,才让陛下寧信净身之人不信衣冠禽兽!“
  言罢,他猛地撕开官袍露出脊背鞭痕,旧伤疤在月光下如同沟壑。
  “这三十七道鞭痕,是当年我在边地遇马贼时挨的!”
  他转身暴喝如惊雷炸响,质问道:“你们呢?你们脊樑上只有廷杖的烂疮!”
  “再行跪諫,后果,诸位已知,承宗不再赘言!”
  宣泄一番之后,孙承宗只感觉堆砌在心中的块垒,被彻底击碎了。_h.u?a′n¨x`i!a¢n¢g/j`i!.+c~o^m+
  爽!
  太爽了!
  之前我居然委曲求全,期许著攀附结党来报国。
  我当时真是瞎了狗眼了。
  而孙承宗话说完之后,诸臣也是开始有反应了。
  “疯了,疯了,孙高阳疯了!”
  不知道谁惊叫一声,跪伏在眾人之后的跪諫诸臣,一个个都惊慌起身。
  “我等欲报国,这不是结党之罪!”
  “韩阁老,留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跪諫岂是邀直名?陛下若当真如此以为,我走便是!”
  “我们是忠臣,是清流,哪来的结党乱政,这是污衊!”
  ...
  陆陆续续,又有人离开了。
  他们是想邀直名,但並不想死。
  如果韩爌能贏,他们躺贏,便是跪著,得罪了皇帝又如何?
  毕竟天塌了有个儿高的顶著。
  直名有了,日后升迁的资本也有了。
  但如果韩爌必输。 他们还在此处跪諫,岂不是要跟著韩爌他们一道送死?
  谁愿意死呢?
  他们加入东林党,一部分是理念相同,另一部分,何尝不是因为结党了之后,升迁才快,才不至於连进入权力中心的资格都没有。
  如今这一切都没了,还等什么?
  跑啊!
  人越走越多。
  最后,左顺门外,只剩寥寥几人而已。
  “呵呵呵~”
  韩爌居然笑出声来了,但那眼神无声,分明全是绝望之色。
  “孙高阳,你攀附阉党,做幸进之臣,你罪大恶极!”
  孙承宗將座师孙慎行搀扶起来,他不想爭辩太多,只是淡然而语:“歷史会告诉你答案的。”
  陛下为了保护他,故意让他留在宫中。
  但他执意要出宫面对眾人。
  便是要拯救一部分人,一部分和他一样的人。
  太多人,因为自保,因为仕途,而被迫结党。
  另外,便是报君黄金台上意。
  他不想真的让君上背上暴君之名。
  至於满朝谩骂,何惧有之?
  他自可提携玉龙为君死!
  幸臣也罢,佞臣也好。
  只要陛下重用,只要能报国,他都受著!
  孙承宗搀扶著孙慎行离去。
  周嘉謨苦笑两声,拍了拍裤脚的灰尘,亦是失意离去。
  只余韩爌与杨涟跪伏在左顺门外。
  韩爌转头看向杨涟,说道:“文孺,且去罢。”
  他输了,输得一塌糊涂。
  权势,已经和他渐行渐远了。
  跪諫夺权,跪諫也夺不了权。
  韩爌面无血色,眼神中满是死志。
  或许,刘一燝是对的。
  但他至少抗爭过,他没有背弃自己的理想。
  他韩爌,有始有终,是清流之臣!是大明忠臣!
  而杨涟听到韩爌此语,顿时急了。
  “辅臣,这是什么话?难道我杨涟怕死?”
  韩爌摇了摇头,说道:“我知你不惧死,但不应该死在此处,跪諫之事,是我一手挑起的,有什么罪过,我一人扛了便是,在叶公他们未入朝之前,朝堂的大局,还需要有人来稳住。”
  他似交代后事一般说道:“朝中,不能少了清正之士。”
  杨涟感动得眼泪直流,终於是缓缓起身了。
  他心中不知道是庆幸还是难过。
  他又一次没能似海刚峰一般,坚持到底。
  最终。
  左顺门外,只剩下一个韩爌。
  夜很深沉,但终有亮起的时候。
  新的一天,太阳缓缓升起。
  当第一缕阳光照射进入紫禁城,左顺门亦是缓缓打开。
  魏朝展开明黄捲轴,嗓音尖利穿透晨雾:“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东阁大学士韩爌身为辅臣,不思匡扶社稷,反行聚党乱政之事。其罪有三:一曰结党乱政,聚眾左顺门跪諫逼宫,妄以膝骨胁天子;二曰纵容考功司顛倒贤愚,以浮躁黜边关干吏,凭卓异擢清谈无能之臣。三曰贪污受贿.....“
  “朕本欲以谋逆论处...”
  魏朝忽然停顿,鹰目扫过韩爌剧烈颤抖的肩胛,继续念道:“然念尔万历二十六年督修永定河堤,尚存微功。著即革去所有官职,籍没家產充作辽餉,流三千里至琼州儋州。其子孙五代不得科考,门生故旧凡涉周朝瑞等供述者,交都察院严核!“
  韩爌连接旨都不能,直接晕死过去。
  一场跪諫风波,对於朱由校来说,有惊无险过去了。
  然而这件事,却已经在朝局之中,甚至在天下之间,產生了不可估量的影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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