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击队的成员如同割麦茬一般倒下，周小天的身上也在不断添上伤口。
  但此刻已经有数十人死在混战中，他却依旧未见疲态，延平看得心急如焚。
  转眼间又是三名同伴被开膛破肚倒在血泊里，延平再也坐不住了。
  他伸手扯下胸口那条缀着誓书碎片的链子，朱小福看到他的动作立刻扑上来按住他的手。
  “我们还有机会！”
  “人都快死光了！”延平愤怒地推开朱小福，“他难道要等八百人全死了才肯出手？”
  “村长一定是有苦衷的，不然先前就会和我们一起来！”
  “我管他什么苦衷！”
  延平握紧誓书碎片，唤醒里面的力量破口大骂道：“林枫，兄弟们等不了了！”
  ……
  东海。
  林枫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静静地看着誓书内不断传来的画面。
  延平的怒吼在心头响起，林枫睁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一直在关注着战况，也很想直接前往金陵围杀周小天，但身为兵团的首脑他不能轻易犯险。
  如果他死在了金陵，那兵团再也没了翻盘的机会。
  曹萱低声说道：“周小天恐怕还有底牌，这些人未必能拿下他。”
  林枫沉默了几秒，眼神中闪动着犹豫，似乎在挣扎于某个抉择。
  最终他慢慢伸出手从亚空间取出一只盒子，递向曹萱：“拿着，如果有一天我不像是我了再打开它。”
  曹萱微微皱了一下眉，眼底闪过一丝惊诧。
  她默默伸手接过盒子，死死盯着林枫的眼睛。
  “你要做什么？”
  “你别管了，出去吧。”
  林枫避开曹萱审视的目光，低头点上了一支烟。
  曹萱一言不发看着他，像是在用沉默逼问着答案。
  直到林枫抽了半根烟都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曹萱才拿着盒子转身离开，脸上的表情冷若冰霜。
  林枫抽完最后一口烟，用力将烟头按灭。
  深呼吸两下，他睁开眼从亚空间取出先前准备好的几样物品，一本老式日历、一支从博物馆取出来的青铜戈、一朵用金箔包裹起来的菊花。
  拉开椅子起身换了个位置，面向西面后他翻开挂历，一直翻到秋分那一天，将整页纸撕下，一簇火苗在指尖涌现，粗糙的日历纸快速燃烧起来。
  他又摘下手腕上的表，手动拨转表针把时间调整到晚上七点。
  拿起那朵金箔包裹的菊花，他放空心神展开自我催眠，低声开口道：“秋分日酉时，落日庚金起。”
  某些仪式需要在某个特殊的时间点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力量，林枫等不到秋分，但他能用催眠来骗过自己需要祭祀的天神，骗过世界。
  抬手将那朵菊花塞进嘴里咀嚼，连着金箔一起吞下。
  林枫在心里想象着秋分时节的金黄麦浪，想象着自己漫步在其中走向日落的西方。
  明黄色的太阳坠入山与海的交界，庚金气在金黄麦田里陡然升起。
  他闭着眼摸到那支青铜戈，划开了自己的眉心，任由鲜血流下。
  “兵戈血浸之地，开刑狱之门。”
  落日余晖下，庚金气像是受到召唤朝着林枫汇集而来。
  想象出来的世界之外，林枫裂开的眉心陡然冲出无数闪动着金属光泽的金色啸气。
  林枫猛然睁开眼，用青铜矛划开自己的脖颈，鲜血喷涌出来立刻与那些庚金气汇集在一起。
  “金屑绘煞，血镀神形！”
  那些混合了鲜血的庚金气围绕着林枫疯狂飞舞，如同正在欢呼的精灵。
  “山海之民，逐尔西归！”
  林枫的眼底被镀上一层金气，整个人的气势飞快发生变化。
  “承尔锋芒，继尔刑权！今以金魄，唤尔真形！”
  游走的庚金气轰然汇入林枫的身体，如同千万柄钢刀斧钺切割而过。
  林枫表情狰狞地抱住自己的脑袋，闭上眼睛一字一顿地低吼道：“入眼皆迷瘴，此生非我……我乃……我乃……”
  下一刻，他脸上的痛苦缓缓退去，一切归于平静。
  林枫重新睁开眼，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又拿起那枚青铜戈把玩了一下。
  感受到这件不知道存世多少年的物品内蕴含的熟悉味道，林枫有些恍惚地说道：“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林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向西北，那是金陵的方向。
  他看了一会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在口袋里摸索一番，摸出一枚玉简。
  看着那枚熟悉的玉简，林枫嘴角露出了笑容。
  “好久不见。”
  玉简闪烁起微光，化作一只虚幻的老虎围绕着他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他的手边蹭了蹭。
  林枫的笑容越来越强烈，重新抬头看向西北方向，眼底的金气越来越亮。
  他伸手一抓，留在后面桌上的那支青铜戈飞了过来，在他手中崩碎化为碎屑。
  那些碎屑迅速飞入玉简消失不见，像是被吞噬了一般。
  林枫的神情变得严肃，语气低沉地开口。
  “金钺开天，白帝监刑。”
  “杀！”
  ……
  金陵，秀水街。
  延平死死看着前方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战场，高声吼道：“还有能动的吗！”
  他身后有人虚弱地回应道：“我还有力气！”
  “来！”
  延平头也不回地喊道，那人踉跄走上来，一把将手搭在了延平手中的石板上。
  延平余光一扫，发现那只手掌已经干瘪得像是只剩下一层蒙在骨头上的皮。
  触目惊心的惨状让延平不敢回头去看，只能咬着牙说道：“还有没有！”
  又是一人拖着快要崩溃的身体凑过来，延平刚要尝试再次激活石板内的力量，突然哇地一声吐出黑色的血来。
  “延平师傅！”
  延平佝偻着身体擦了下嘴，低声道：“死不了！来，帮前面的兄弟一把！”
  “延平，你不能再上了，不然真的会死的！”
  “闪开。”
  延平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崩溃，如果停下休息还有机会拖到战斗结束后让林枫来想办法救他，而继续压榨力量只会加速这个过程。
  但看着同伴一个个倒下，他没办法苟且偷生。
  就在他准备将身体里最后的力量全都释放出来时，脑海里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是林枫的声音，但又有些陌生的感觉。
  与此同时，战场上每一个携带着誓书碎片的人，都收到了来自林枫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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