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作者:莫里斯·勒布朗    更新:2021-11-29 06:51
  对手仅在最后一刻才听见拉乌尔的声音,因为他刚要站起又马上伏倒。拉乌尔只能看见树影罩着的隆突的地面。
  他辨了辨方向,迟疑片刻,然后飞身跃起,落在一团土奇$%^书*(网!&*$收集整理堆似的,一动不动的黑影上。正是他。他抓住对手了。
  他拖住那人的腰,朝他吼道:
  “该死的,我的宝贝!落在我手里放老实点。啊!坏蛋,想跟我捉迷藏!”
  那人像趴在地沟里似的,在地上爬行了几米,但拉乌尔死死地抱住他的髋骨,嘴里嘲骂不停。不过他觉得,他手中的猎物在浓浓的暗影中渐渐消失,可说是在他手中融化了。那家伙钻进了两块大石之问。拉乌尔手上擦破了皮,两只胳臂越挤越拢,使不上劲,抓得松了一点。
  是的,是的,猎物钻进去了!好像他通了地,身体一秒钟一秒钟缩小,小得抓不住了。拉乌尔大为恼火,放肆咆哮,破口大骂。可是那人变得细长细长,从他紧枢的指头之间溜掉了。他两手空空,那家伙消失了。这是靠了什么奇迹?躲到什么常人无法进入的地方去了?他侧耳谛听。除了两姐妹的声声呼唤,没有别的声音。那两个女人在船边等他,惶恐不安,一身发抖。
  他回到她们身边。
  “没有人。”他说,不说出自己的失败。
  “可您看见他了?”
  “我以为看见了。可是在树下,黑影幢幢的,谁能肯定呢?”
  他匆匆把她们送回小城堡,自己跑进花园。
  他怒气冲冲,恨那个家伙,也恨自己。他顺围墙走了一圈,监视几个出口,他知道歹徒可能从那些地方逃跑。突然,他加快步子,朝温室废墟跑去。那里有条黑影在动,好像跪着……甚至有两条影子。
  他朝那两条影子扑过去。第二条跑了。拉乌尔一把抱住第一条,和他一起滚到荆棘丛里。他喊着:
  “啊!这一次,可逮住你了!逮住你了!”
  一个微弱的声音哀求道:
  “唉!你这是干什么呀?松开手好不好?”
  是贝舒的声音。
  拉乌尔气炸了。
  “鬼东西!深更半夜,你还不去睡觉?十足的白痴!你刚才和谁在一起?”
  贝舒也火了,猛地站起来,扭着拉乌尔,使劲地摇,咬牙切齿地说:
  “你才是白痴呢!你为什么要插进来?为什么要搅我们的事?”
  “谁?你们?”
  “当然是‘她’啦!我正要吻她。她头一次晕了头,没有拒绝……我正要吻她,你就搅好事来了!滚吧,你这个白痴!”
  拉乌尔虽说受了挫折,一肚子气没处发,但想起贝舒引诱厨娘被他冲散的一幕,还是忍不住笑了,笑弯了腰。
  “厨娘!……厨娘!……贝舒正要吻厨娘!被我搅了……天哪,真有意思!见舒正要吻厨娘!你这堂璜,滚吧!”
  十一、落入陷阶
  拉乌尔睡了几小时,从床上一跃而起,穿好衣服,便去了峡谷处的峭壁。昨夜,为了以后辨认方便,他把一块手帕留在搏斗现场。
  他在原来的地方没有找到手帕。但在不远的地方,它打了两个结(他可以肯定没有给手帕打结),被一把匕首钉在一棵杉树上。
  “好哇!”他寻思道,“那家伙向我宣战了。这说明他怕我。很好!不过,不管怎样,这位先生还是有点胆量……他能像泥鳅一样从我手里溜掉,本事不小啊!”
  手帕挪了地方,达韦纳克特别感兴趣。对昨夜打斗现场作了一番观察以后,更是来了兴致。对手从他手中溜脱的出口是一条天然的裂缝,一个断口,在花岗岩的山同上,这类断口多的是。这个缺口在两块大石头之间,有六十到八十厘米深,狭长狭长的,极窄。下方出口处,有一段极窄极窄,像个瓶颈,简直不能想像,那人怎么过得去,而且还戴着那顶比肩宽的帽子,穿着木展一样粗笨的大鞋子。然而,他确实是从那里溜走的。除了这道裂缝,再没有其它出口。
  那家伙溜走时,能把身子扯长变细的本事,与拉乌尔觉得他在自己双手之间变细,消融的感觉是一致的。
  卡特琳娜和贝尔特朗德找上来了。两姐妹仍为昨晚的事件惶惶不安,一夜失眠,脸色憔悴,都来请求拉乌尔提早动身。
  “为什么?”他叫道,“……因为那块大石头?”
  “显然,”贝尔特朗德说,“那是一起谋杀未遂的罪行。”
  “哪有这种事!我跟你们发誓,我刚才检查了这块地方,肯定那块石头是自己掉下去的。只是个不幸的偶然事件。仅此而已。”
  “可是,既然您冲到顶上,肯定是看到了……”
  “我认为没有看到什么东西。”他肯定道,“我想搞清楚上面有没有人,大石头是不是被人推下来的,但是经过昨夜和今早的搜查,我对这件事已没有任何怀疑。再说,要滚下那么大一块石头,没有时间是不行的。可谁又能料到你们会深更半夜出来划船兜风呢?你们知道,你们是临时决定的。”
  “确实没有人能料到。不过人家知道您好几天来,夜里都划着船在河上倘祥。人家攻击的已经不是我们,而是您拉乌尔了。”
  “你们别为我担忧。”拉乌尔笑着说。
  “可我们要!要!您没有权利冒险。我们也不愿让您冒险。”
  拉乌尔在花园里散步。两姐妹惊恐不安,抓着他的胳臂,央求道:
  “我们离开这里吧!我们跟您发誓,我们没有半点兴致留在这儿。我们害怕。我们身边处处都是陷阱……走吧。您为什么不愿走呢?”
  他最后回答道:
  “为什么?因为案子马上就要破了,因为日期一经确定,就不能更改,因为你们必须搞清格尔森先生是怎么死的,你们祖父的金子是从哪儿来的。你们难道不想搞清楚?”
  “当然想。”贝尔特朗德说,“不过并不是只有在这里才搞得清呀。”
  “只有在这里,而且是在确定的日子,九月十二,十三,或者十四才能搞清。”
  “谁定的日子?您,……还是别人?”
  “不是我,也不是他。”
  “那是谁呢?”
  “命运。甚至命运本身也不能改变这些日子。”
  “您这样自信,怎么案子还是一团漆黑呢?”
  “不再是一团漆黑了。”他带着令人吃惊的自信加重语气说,“除了几个小地方尚不清楚,整个案情已经很明朗了。”
  “既是这样,为什么不动手呢?”
  “我只能等到确定的日期才能动手。也只有在那些日子,我才能把不知身份的先生揪出来,把大量的金沙还给你们。”
  他像个喜欢故弄玄虚,让人惊讶、困惑的巫师,操着轻松的语调,说出上述预言。完了他向她们建议:
  “今天是九月四号。再过六七天就可走了。耐心等一等,好吗?别为这些恼人的事烦心。在乡间这最后一个星期,好好度过吧。”
  她们耐心住了下来,有时十分兴奋,有时惶惶不安,有时无缘无故争吵。在拉乌尔看来,她们反复无常,不可理解,也正因为这样,变得更有魅力。但是,她们谁也离不开谁,尤其离不开拉乌尔。
  因此,这几天过得非常愉快。在等待战斗到来之际,她们尽力猜测会有些什么样的情况,寻思会在她们走前还是走后爆发。在拉乌尔影响下,她们终于放松了神经,尽情享受生活的乐趣。拉乌尔说的事情,她们都加以嘲笑。她们又庄重又轻佻,又热烈又懒散,对他表露出一腔热烈的爱情。拉乌尔觉得这是发自内心的爱情。
  有时,在她们情不自禁地吐露心曲时,拉乌尔快乐地扪心自问:
  “天哪,这两个漂亮女友,我越来越爱她们了。只是,她们当中,我更爱哪一个呢?起初是卡特琳娜,她让我动心,我努力为她效忠,根本不考虑会有什么后果。后来我更爱贝尔特朗德,她更有女人味,更有风情,搅得我心旌摇荡。说实在的,我都失去了理智。”
  其实,他也许两个都爱。两姐妹一个是那样纯朴天真,一个是那样痛苦抑郁。但是,他爱她们俩,也许爱的只是一个女人,就是他费尽心思与气力要查个水落石出的案中的女人,虽说这女人表现为两个不同的模样。
  九月五日、六日、七日、八日和九日就这样过去了。动身的日子越是临近,贝尔特朗德和卡特琳娜就越是克制自己的情绪,做到与拉乌尔一样平静。她们忙着打点行李,阿诺尔德先生和夏尔洛特小姐则整理小城堡里的东西。
  贝舒十分殷勤,帮夏尔洛特干这干那,不觉得有失身份。夏尔洛特要回家住一星期。贝舒想陪她去,声称说他要坐火车回巴黎。拉乌尔已经说服两姐妹与他坐汽车,在布列塔尼兜一圈再回巴黎,这样,阿诺尔德可以趁这段时间把巴黎那套房间收拾好。
  九月十日,午饭后,贝尔特朗德出了小城堡,去村里与供应商结账。回来时,她先是看见拉乌尔坐在小船上垂钓,接着看见小船过去二十米,卡特琳娜坐在桥头,出神地注视着他。
  贝尔特朗德在离小船二十米的地方坐下来,也像妹妹一样,注视着拉乌尔。他俯身朝着水面,似乎并未注意浮子摆动。他是在欣赏水底的什么景色?抑或在思考什么问题?
  拉乌尔大概感到有人在观察他,因为他转身朝卡特琳娜笑笑,又朝贝尔特朗德笑了笑。她们俩一齐上了小船。
  “您在想我们,是吧?”两人中的一个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