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作者:基尔·布雷切夫    更新:2021-11-29 06:48
  她的头自然而然地低下,尖嘴自然而然地张开,啄起了果仁,她整个身体都舒畅得像是听到了仙乐。柯拉坐在那里吃着,有点犯困,她边吃边打量着那些架子,琢磨着拿什么东西把这些粮食籽和果仁装一些回医院去。他再也不想吃那些讨厌的面包片和蘑菇罐头汤,再也不想啃那些奶渣饼和大馅饼了——我到底是一只鸡呀。
  这些天来柯拉头一次吃得这么香这么饱。她想马上搜查加利叶尼教授的房间,可是实在困。她暗想,我打两分钟盹就起来。
  四
  柯拉躺在那个舒适的垫子上,把脑袋埋到翅膀底下打起盹来。
  她梦见自己高高地飞在一片平原上空,后面雁翅排开,跟着几十只小鸡雏。她在梦里想道:这是我的孩子,我的心肝宝贝!
  柯拉醒过来时,窗外已是一片漆黑,看看表,已是晚上10点半了。
  医院里的人可能已经拉起警报,忙着找她了。可不是吗,她足足睡了三个小时。
  柯拉很生自己的气。
  不过她还是先拿了袋果仁准备带到医院去吃,然后才去搜查加利叶尼的房间。
  那里一切都是老样子。
  柯拉先检查教授那张又宽又矮的写字台。
  她把果仁袋于放在地上,然后开了台灯。
  柯拉把写字台的抽屉一只接一只地拉开,检查里面的东西。她就是冲着这个才来的。
  她根本不知道能在这里找到什么,也不知道教授的抽屉里有什么东西。不过行动总比干等着强。
  抽屉里放得最多的是一些薄薄的文件夹,里面夹着一些纸,纸上写满了看不懂的文字——等翻译来了让他去译吧。
  在下面的一只抽屉里她找到了两张光碟,她把它们塞进了装着果仁的袋子里,她身上就带了这么一只袋子c在一只文件夹的右边有一张奇怪的小照片,照片上的东西像一只海盗船一一像是从空中往下拍的,能看见船残留的轮廓。
  她打量着照片,正在琢磨它对侦查是否有用,这时突然感觉到有人悄无声息地进了屋,站在她背后,离得非常近,那人甚至正俯下身子想看看拿在她手里的照片。
  柯拉根本就没来得及害怕,不知为什么,她认定这是奥尔谢基助教回来了,他看见这屋有灯光就过来看看。
  “您来看这个。”柯拉说。
  就在这时,有一个重重的东西打在了她的太阳穴上,打得她眼冒金星,然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是奥尔谢基发现柯拉的。
  他12点左右回来,看到房门虚掩着,加利叶尼教授的办公室里还亮着灯。
  他想道:奇怪,不会是来了强盗吧?可是强盗拿考古学家办公室里的东西有什么用呢?……何况他还没听说过在这个人烟稀少的星球上有强盗呢。
  他进了办公室,屋里只亮着一盏台灯,他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是的大腹便便的母鸡。
  “噢,不!”助教大喊一声,喊得隔壁的邻居都听见了,他们纷纷打开窗子,互相询问着,以为是老虎闯进来了。
  助教想用翅膀把柯拉抱到外面去,可是她实在太沉了,于是他只好把这只胖母鸡放在地上,扑过去给医院打电话。
  在他叫救护车的时候,柯拉醒了过来。
  她一下子没搞清自己是在哪里,否则她一定会制止助教打电话。可是她看到眼前那巨大的鸡腿,以为自己在做恶梦。她在地上躺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那是助教的腿,而她自己也是他的同类。
  “等等,”她终于开口说,“您还是先把我扶起来吧。”
  “您还活着?”助教欣喜地大喊一声,发出一阵快乐的鸡啼。
  “我干嘛要死呢?”柯拉说,她想在他的帮助下站起来,可是不行,头部剧痛得差点又晕过去。
  “扶我坐下。”柯拉吩咐道,她在一只垫子——也就是教授的椅子上坐下来。奥尔谢基温柔地扶着她。
  她逐渐回忆起来了。
  “奥尔谢基!”柯拉不顾头痛,喊了起来,“难道走到我身后的那个人不是您吗?”
  “走到哪儿?”助教问。
  “当时我就坐在这儿,在看……在看……我在看什么东西?”
  “我进来的时候,您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那就是说我没在看什么东西了,可照片到哪去了?”
  “什么照片?”
  “我正在看一张照片,当然了,是一张海盗船的照片,这时您走过来,从我身后探头过来看。”
  “我没有走过来,也没有看!”
  “如果不是您,那照片到哪去了?”
  柯拉低下头去,她头痛得厉害。可是她还是想看看地上有没有留下脚印。地上没有脚印,只有一个小小的圆形徽章,上面是一幢高层建筑的图案和一行字“福格来”。
  “这是什么?”柯拉捡起那个徽章问。
  “那是‘福格来’公司,”助教解释道,“他们到处分发这种徽章。”
  “他们是干什么的?”
  “搞建筑的……”
  助教未来得及把话说完,门就开了,冲进来一伙救护人员,为首的就是那个当地医生。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帮邻居,以及一些半夜里还没睡觉的好事的家伙。
  六个人上来把柯拉抬到一只宽大的担架上,抬着她直奔救护车。
  他们这么手忙脚乱地一折腾,柯拉的头又开始晕起来,她觉得虚弱乏力,头脑昏乱。不过她还能记得,格列格冲到救护车旁边大声问道:“是谁把侦探给杀死了?”
  “杀死她?你别做梦了!”奥尔谢基粗鲁的态度让柯拉很吃惊。在半昏迷状态中她都能感到公开的敌意,在彻底失去知觉之前,她想道:在这里别人只把她当成个粗鲁的外人。
  第二天早上,医生告诉柯拉,打在她后脑勺上的是一本考古学大百科全书,由此可见,虽然这一击的力量很大,可是袭击她的人并不想置她于死地。
  “为什么呢?”柯拉问,“也许他是想杀我,只不过这一下没能打死我。”
  “那他可以用教授心爱的镇纸来打你,那个镇纸放在很显眼的地方。要不他也可以干脆扭断您的脖子。抱歉,我的话太直了……”
  “那么就是说,您可以肯定这是个很强壮的人了?”
  “当然了。假如我用一本书砸您,就怎么也没法把您砸成这样,而只会惹您笑话。”
  “有意思。”柯拉说。她没有理由不相信医生的话。
  她用爪子摸了摸后脑勺,可以摸到羽毛下面有一个大包。
  “会不会是那个考古学家奥尔谢基呢?”她问道。
  医生深思了一会儿。
  “我很难回答您这个问题,”他说,“不过假如我处在您的情况下,我就会把他从嫌疑犯中剔除。要想用考古学百科全书砸您,他得把书抡起来,可是他长着翅膀,做这个动作不方便。用这样的翅膀拿刀捅人比拿东西砸人要方便些。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我可以起床吗?”
  “再躺一躺,不管怎么说,您还是有点轻度脑震荡。”
  “我们也会有这种病吗?”
  “我们是谁?”
  “是鸡。”
  医生冲她呲了呲白牙:“大小和复杂性方面,柯谢罗星居民的大脑并不比地球居民的大脑逊色,因此这种大脑也会得脑震荡。”
  医生完全没有幽默感,但柯拉这次放了他一马:至少不是他袭击了她,因为他又瘦又小。他也许能读得懂考古学百科全书,可是要想打倒柯拉,他可办不到。
  不过柯拉觉得下面这个人当谋杀案的嫌疑犯是再合适不过了。
  格列格来了。
  他穿着官员制服,戴着顶新帽子,脸色阴暗,好像是专为证明“一根筋”这个外号起得非常恰当似的。
  柯拉半躺在床上,从下朝上看着他,发现这样一双长胳膊蛮可以从桌上拿起百科全书砸到她头上去……可医生确信袭击她的那人的目的只是想把她打昏,如果是这样,那么他是想要……那张照片!他当时站在她身后,从她肩上看到了那张照片,就觉得不能把照片留在柯拉手里,于是就抓起了百科全书……照片!那张神秘的照片!
  “就我所见,您自我感觉很好。”格列格说着咧了咧嘴,算是笑了,可他的脸还是板得死死的,眼睛深藏在眼窝里。
  “谢谢关心。您来看我,我很高兴。”
  “作为地方长官,这是我的职责。”
  医生离开了病房,不过没有关门,这让柯拉很是感激。她当然并不害怕格列格,可是门开着能让她轻松一些。
  “请您告诉我,格列格,您和考古学家为什么会有分歧……会争吵?”
  “亲爱的,”地方官说着,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跷起了二郎腿,他的皮鞋锃亮,亮得刺眼。看来他一定花了整整一早上的时间来擦皮鞋。格列格时不时斜眼看看鞋尖上映出的他自己扭曲的影子。“亲爱的,此地的人并不多,你很容易就可以看出谁和谁是敌是友。如果你的利益与邻居的利益起了冲突,是瞒不住别人的,大家都会知道。”
  “那为什么凶手还没被发现?”
  “会发现的。”格列格意味深长地说,“只要您想去找。”
  柯拉没和他争论,虽然他暗示她办事不力,让她很不高兴,但她还是穷追不舍地问下去:“您到底也没告诉我,为什么会有冲突……”
  “我和考古学家们之间有冲突?没有!也不可能有冲突,就像我和虫蚁之间不会有冲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