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作者:乔良    更新:2021-11-29 05:00
  只有这样了,真不好意思。他装出无奈的样子,又从登机桥上折了回来。
  等他走回大厅里,那两个彪形大汉已无影无踪,显然是回去向他们的主子复命去了。
  他走出航空港,打了个响亮的概子,一辆出租车无声地驶到身边。他抬头一看,还是刚才那个司机。
  “真巧呵,先生,依怎么没走?”
  “是的,我忘了拿一份文件。”
  “现在去哪儿?”
  “火车站。”
  慕尼黑 2000年2月31日
  “跑了?见鬼!怎么会让他跑了?”汉斯恼火地冲着电话嚷起来,电话的另一端是塞勒尔,“十分钟前,他还在使用他的移动电话。”
  ”大概就是那个电话,”巴克不急不火地吁着咖啡,“那个电话给他报了警。”他一脸的无所谓。
  那样子就像猎物已经走进他的有效射程,何时把它击倒,全看他想不想抠动扳机了。
  “是个女人打给他的。”
  “这就对了,女人都善于干这种事。”
  “现在让我们上哪儿再去找他?”
  “不用找,他带着移动电话,他不会让它闲着。”
  “要是他就此消失,回香港去了呢?”
  “那他对我们也就构不成威胁了,不过,很显然,他这次到欧洲,不是来旅游,而是专门冲着我们来的,到现在为止,他对我们虽然说不上一无所知,起码是所知甚少,所以他不会轻易消失的。”
  “但愿你是对的。”汉斯吞了一大口咖啡又马上吐了出来,“我讨厌喝凉咖啡。”
  “小伙子,像你说的那样,耐心地等他吧,说不准什么时候,他就会一下子冒出来,站在你面前,手里摸着一支大口径左轮枪,正把枪口对着你呐。”
  巴克用手指比做手枪的形状跟汉斯开起了玩笑。
  “我倒希望他这样,总比找不到强。”
  “我敢打赌,他会主动来找我们的。”巴克说着又拍了拍汉斯的肩膀,这已经成了他与鲁道夫·汉斯在一起时的习惯。他平时很少跟人有亲呢举动,除了女人。他跟赫尔曼·汉斯在一起时偶尔才拍拍肩膀,但他喜欢经常对鲁道夫·汉斯这样。
  因为这小伙子聪明,也因为在他眼里——这小伙子还嫩了点。
  这时,电话铃又响了,是那两个负责监视机场的大汉从法兰克福航空港外的电话亭打来的:
  “那小子已经登上了去慕尼黑的航班,不过,我敢保证他活着看不到慕尼黑了。”
  巴克关上免提键,朝汉斯挤了挤眼。
  日本海 东经135一北纬41度“神鹤”号轻型航母 2000年2月21日
  松本夕张海军中将沉思着把身子俯向巨大的海图。
  东经135度0分,北纬41度0分。经纬交叉处,几乎是日本海的正中心。舰队现在就刚好航行在这一中心点上。
  五年前,做为海上自卫队第一“八·八”舰队的司令官,他曾率舰队到过这一带,与俄罗斯太平洋舰队的“库兹涅佐夫”航空母舰带领的特混编队有过一次难忘的对峙。当时俄国人蛮横地挡在航道上,不许日本舰队再向北行驶。双方就在这片海面上僵持了一天一夜,直到北上的“黑潮——日本暖流”带来遮天蔽海的浓雾,双方才在彼此都不失面子的情况下,各自退了回去。打那以后,松本夕张对黑潮情有独钟。在参与制定日本海军封锁海参崴俄海军的假想方案时,他建议把这项计划命名为——黑潮。
  今天,当他率领那支护卫队群组成的联合舰队北上,真的像一股黑潮直扑海参崴时,当年的“八·八”舰队已经变成如今的“十·十”舰队——由十艘导弹驱逐舰,十架海鹰直升机组成的导弹驱逐舰护卫队了,而他现在率领的是双份“十·十”舰队!他站在旗舰“神鹤”号轻型航母的舰桥上左右扫视自己的舰队,心底顿生豪迈之慨。
  “报告司令长官!”
  听到声音,他马上收起脸上的笑纹,不动声色地回过头来。
  是浅沼宏少校在向他报告──“据截听到的消息,西伯利亚方面已有布拉戈维申斯克、哈巴罗夫斯克、尼古拉耶夫斯克、科尔萨科夫、苏维埃港等地的俄罗斯陆军部队倒向阿穆尔共和国新政府。但太平洋舰队总司令叶罗申科上将拒不承认西伯利亚独立,继续宣布效忠俄罗斯政府。为了不使整个舰队落入独立的西伯利亚之手,他们已派出破冰船在试探着打通航道。”
  “率领如此庞大的一支舰队南遁,也不失为一次壮举呀。”松本将军感叹道。
  对将军的话浅沼有些不解。
  “长官,我们是有能力阻止这次南逃的。”
  “那要看大岛首相和内阁决心走多远了,有进一步的命令吗?”
  “目前还没有。”
  “那就还是按正常航速开进。”
  “是,长官。”
  东京 2000年2月21日
  差不多在婵挂断李汉电话的那一刻,大岛首相从秘书手中接过了沃克总统从华盛顿给她打来的电话,邀她去罗马参加西方七国首脑会议。议题只有一个:如何应付正在日见走向无序的国际危局?
  “谢谢,总统先生。”她接受了邀请。但她提出了自己到会的条件:日本不能再在这类会议中次居末席,日本已经忍了几十年,现在要说“不”了。原以为沃克总统会以这需要与其他五国首脑交换意见后再说,没想到他竟爽快地一日答应了。这既使大岛喜出望外,又使她暗生警惕,他的交换条件是什么?这是她出任首相后,头一次在西方巨头的舞台上亮相,她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不过,她猜沃克总统在这种时候——在松本夕张将军率领的日本海军的两支“十·十”舰队开始了秘密航行之际,打电话给她,不会仅仅是为了发出邀请!他肯定还有话要说。果然。
  “首相阁下,我希望我们,美国和日本,能共同担负起对重新建立新世纪国际新秩序的责任,特别是对于远东及太平洋地区和平与稳定的责任。”
  “总统先生,这也是日本国和我本人的愿望。”
  “好极了,首相阁下,不过,我刚刚接到我们的卫星发回的情报,日本海上自卫队——”
  “不,是日本海军,总统先生。”大岛纠正了沃克的说法。
  “哦,日本海军。日本海军的一支舰队正在驶向北方,首相阁下对此做何解释?”
  “一次演习,总统先生,一次普通的海上演习。”
  “首相阁下可以保证这只是一次演习,而不是针对其他国家,特别是与日前西伯利亚独立的有关军事行动吗?”
  “是的,我保证这是一次演习,没有任何针对性,除非遇到意外情况。”
  “你说的意外情况是指什么?”
  “比如说,发生了对日本海军不友好行为或攻击行为。”
  “如果是那样,日本海军要做出鼓应当众可以理解,不过,我有一个建议。”
  看看,开始提他的条件了,大岛想。
  “我已命令第七舰队派出正在菲律宾访降的一支航母特混编队赶赴津轻海峡,目前,晦,恐怕已接近对马海峡。”
  “总统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建议是,美日双方的舰队在日本海举行一次联合演习怎么样?”
  “我们两国之间不是一直在举行年度演习么?”
  “为什么不能来它一次特别演习呢?”
  她想了一会儿,没有做答。
  “在我看来,首相阁下面临的,不光是西伯利亚的变局,还有来自中国的牵制。中国政府已就西伯利亚独立问题发表了声明,警告某些国家保持克制,不要在此动荡之际玩火。我想,首相阁下不会猜不出这个某些国家是指谁吧?”
  “这不过是一种泛指,我并不把这种说法特别理解为是针对日本。因为贵国对西伯利亚变局同样很关切,何况你们还有阿拉斯加和西伯利亚隔海相望。”
  “这样理解也未始不错。不过,如果说中国政府的声明还有些语焉不详的话,俄罗斯总统鲍里诺夫斯基所说的,如果日本染指西馅利亚事务,他将不惜动用核武器,让日本再出现第二个广岛。
  对此,就不能说是泛指了吧?”
  “总统先生,如果您听到针对美国的这种战争狂言,您会作出何种反应?无动于衷吗?”
  “当然不会,我会下令三军处于全面戒备状态。”
  “对极了,总统先生,我正是这样给我的舰队下命令的。”
  大岛听到沃克总统在电话的另一头叹了口气。她猜,他一定在想这个女人不好对付。这正是她想去参加七国首脑会谈之前,留给他的第一印象。很好,这个印象他现在已经有了。
  大岛抬起头来,望了一眼墙壁中央挂着的亡父的遗像。
  法兰克福——慕尼黑 2000年3月21日
  冯·施特拉塞夫人不是个种族优越论者。只不过当她的目光随着那个黄皮肤的男人移动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过去从来不曾对哪个东方人有过如此关注。
  火车是正点从法兰克福开出的。施特拉塞夫人隔着车窗,刚好看到那个拎着—只旅行包的男子在月台上踱步。当时月台的另一侧也有一列客车即将开出,他站在两列车的中间,像是为究竟该上哪趟车拿不走主意。直到开车铃响过第二遍,开往慕尼黑的“欧陆快车”已经松开轮闸,乘务小姐就要关上车门时,他才停止了犹豫似的,一步跨到车门边,把旅行包递给乘务小姐,跟着徐徐启动的列车小跑了几步,一纵身,轻捷地跳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