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作者:乔良    更新:2021-11-29 05:00
  “让洛伦佐他们想办法,尽快把这两个倒霉鬼转移到克里特岛上去,那里有我们的人接应。”
  ’“好吧,我想我该走了,”汉斯站起身来。
  “晤,等等,现在我们可以和那个叫艾哈德的军火贩子谈谈价钱了。你跟我一起去见他吗?”
  “你知道我讨厌跟商人打交道。再见。”汉斯朝眼望天花板的直子瞟了一眼,“司令官小姐,您可以继续了。”
  直子没有反应。
  汉斯走到门口,又回过身来,“对了,还有一件让我奇怪的事,最近连续几次,都有两个不明国籍的人在电脑上拦截我。过去可从来没有过。”
  “能想办法弄清楚是谁吗?”
  “我试试看吧。”
  汉斯关上门,走了。
  巴克这才想起了直子,他伸手把她拉过来,低头在她的脖子上亲了一下。直子不动。他又把手伸向她的胸部,她动了,想把他的手拿开,但没能做到这一点,因为他把她的乳房完全摸在了手里。她挣扎着,想从他手中逃出去,他却更紧更有力地加快了揉搓,直到她浑身瘫软地在他手下呻吟起来。
  挂钟的报时器突然响了,八点整。巴克本能地把手从直子身上抽了出来,又到每天一次打坐的时间了,他毫不犹豫地推开直子,起身走进了隔壁房间。
  他在这间四壁空空荡荡,只有地板上摆放着一小块波斯地毯的屋子中央坐下来。不顾欲火焚身的直子在隔壁大喊大叫,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地进入了他所理解的禅宗和瑜珈的混合境界。
  他相信只有他能把这两种貌合神离的境界融于一身,而这是最终造就一位思想超拔、领袖群伦的救世主的必由之路。十多年里,这一习惯已经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即使没有钟表报时,一到时候他的生物钟就会准时提醒他该做什么。
  四千多个日子里,他从未因别的原因改变过这一点。唯一的例外是从博利瓦尔峰逃亡的那个早上。这让他到现在还有一种十几年操守毁于一旦的小小遗憾。
  至高之境,无差无别,善即是恶,恶即是善。
  巴克在心里默哪念道。
  香港2O00年1月7日
  李汉几乎又是一夜没睡。不到一星期的时间里连续三次失眠,这在他还没有过。早晨洗漱时,他看到镜中的自己双颊。胡茬子密匝匝地拱了出来,才想起该刮脸了。刚抹好剃须膏,就听到电视中播报—天里全球十几个大都市银行被打劫的消息,起先他并不在意,无非是一种巧合罢了。刮到一半时,他的手忽地停住,隐约记起有人似乎在这方面事先提醒过自己……谁呢?婵那张似睡非睡的面孔飘了过来:当心你的钱包。她当时是这么说的吧?
  他顿有所悟。难道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一切即将发生?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如果确实如此,“当心你的钱包”,不就成了一个已被应验的预言!但,你又如何证明,一个女人昏昏欲睡时的呓语,与这一连串的事件不是巧合?
  他的思路又转到了婵身上。
  昨晚送完婵回来,他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就是大海和婵,还有吉普车后座上的狂乱……
  让他不解的是什么细节都回忆不起来,一切都变得遥远而混沌,只有一旦进入回想状态就浑身战栗的感觉还在。
  不知道她是不是也这样?
  他拨通了她的电话。听到的又是录音电话的声音:“主人已经休息,有事请明天打来。”
  看来她是这样,否则她不会又去吃那些该死的药片。他有些丧气,反而更加睡不着了,干脆起身下地,走到桌前去玩电脑。
  他玩了会儿他和他的同事们自己编制的电脑游戏;《第二次日俄大海战》、《第二次海湾大战》、《封钡台湾海峡》、《马六甲大海战》,都是些根据假想和推演虚拟出来的游戏。往日玩起来想头十足,今天却觉得索然无味。于是他干脆又开始了他最拿手的“环球漫游”。他想看看那些老朋友今天是否都在。他知道该到哪里去找他们。
  他先摸到了那家瑞士银行的大门,试了试,原先的口令不灵了,看来是刚换的密码。尽管为时已晚,毕竟还是把栅栏扎起来了,可他们逮着那小子了吗?这是他眼下最关心的。
  他从瑞士退了出来,下面该去哪儿呢?他踌躇了一下,决定沿着那小子那天没能获得成功的路线走一趟。他从俄罗斯的摩尔曼斯克到日本的岩国,又到被美军占用的阿森松群岛,最后,回到中国的酒泉,几乎在大半个世界兜了一圈,还是没碰到那小子。也没碰到另外那两个。
  他因感失望地正准备关机,忽然直觉地感到有人在什么地方监视他,他滑动鼠标器回眸检视,却又没发现什么。他确信,监视他的人就在附近,而且是他们三个人中的一个,也许两个,甚至三个。他想,我是不是该给“他“下个套子,让“他”自己往里钻?
  他假装成一个大刚刚对自己所处的环境毫不担心的程序员,因急于找到一份密级不高的文件,却把所有在档的文件目录翻了个底朝天。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他还把那些即兴编造的文件名称全都列了出来:
  《有核国家核基地一览表》《美国在核裁军中裁减的核武器是否都已完全销毁》《克什米尔在印巴之争中的位置》《假如第四次印巴战争爆发,中国如何对策》《印巴一旦开战会引发核大战吗》《有制造核弹能力的日本是否已拥有核武器》《俄罗斯又有两枚怀弹去向不明取》他一边做假,一边暗自好笑。他弄不清这三个人中是哪两个对这些子虚乌有的文件有兴趣,但他知道,仅这两类文件的名称就足以让鱼上钩。
  做完这些手脚,他像个翻了半天满头大汗却一无所获的笨蛋,很失望地关掉了机器。
  十分钟后,当他再次开机时,戏剧性的场面果真出现了。他的杰作已经彼人分成了两类。
  一类是与核武器有关的,另一类与印巴战争有关。闯入者留下的痕迹表明,这是两个人。一个人对前一类文件有兴趣,另一个人则钟情于后者。于是互不干涉,各取所需。李汉完全可以想象到他们调出了自己想要的文件目录,却怎么也调不出文件内容,最后,当主人突然返回时,他们只好连脚印都来不及打扫干净,就仓惶撤走的可笑情景。
  他正在为自己恶作剧的成功忍俊不禁,屏幕上突然显示出一行与那天一样的小字:
  “你的后花园里全是谎花吗?”
  好家伙,那第三个“他”果然也在。
  “不全是。你是谁?”李汉也打出一行小宇。
  “朋友。”
  “为什么帮助我?”
  “你是唯一不带敌意的Hacker。”
  “你呢?”
  “我也是。Hacker。日文里没有这个词。中文呢?”
  原来是日本人。一个日本Hacker。中文里也没有这个词,只能用原文,或者音译。英文原意是指计算机程序设计者或计算机爱好者;属中性词。有人把它译作“黑客”,贬意明显,容易误解。李汉的脑子里忽然蹦出另一个词:“海客”。海外来的不速之客。他觉得这个词更贴切,有一种来去无踪自由自在的潇洒派头。而且如果往贬意上说,还有一点点暗指海盗的味道。
  “海客。”
  “?”
  “海外来客或者海盗。”
  “中文妙不可言。浅沼宏。”。
  “李汉。”
  “日本海上自卫队少校。,,“中国陆军中校。”
  “敬礼!长官。”
  “还礼!少校。”
  “可以握手吗?”
  “!”
  看着屏幕上两人的对话,李汉微微一笑。他还从未以这种方式交过朋友。
  “你了解那两个海客吗?”
  “一个在慕尼黑,另一个在新德里。”
  “谁在对核弹感兴趣?”
  “慕尼黑。”
  另一个对印巴问题感兴趣就不言而喻了。
  “还能告诉我更多一些吗?”
  “这就是全部。”
  “谢谢!朋友。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再见。”
  “说”完,浅沼从屏幕上消失了。接着,李汉听到了起床号声。
  顾不上抹去满腮的剃须膏,李汉走回卧室抓起了电话,他要把全球银行遭打劫的消息告诉婵。他想跟她说,让你猜着了。但还没等他开口,耳机里已传来对方的声音:“主人外出,请您留言。”
  这么早就出去了?他狐疑地放下电话。这时响起了敲门声。是婵。李汉还没把门完全打开,婵就像一股风似地卷进来,直扑进李汉怀中。
  “抱紧我,”她语气急促,浑身发抖,“快,抱紧我。”
  “别怕,快告诉我,怎么回事。”
  “我看见她了!我看见她了!”
  “谁?看见谁了?””“你太太。”
  “在哪儿?”
  “梦里。”
  “不可能。你又没见过她。”
  “可那的确是她!她就站在我的床前,身上有血… ”
  李汉浑身一震,“她怎么你了?”
  “她说,这是我的地方,你为什么要占我的地方?”
  “那不会是她,只不过是随便哪个闯进你梦里的女人。”
  “不,我知道就是她。她的两只眼睛离得有些开,而且只有一边有虎牙… ”
  她说得不错。可她连嘉琪的照片也没见过!他不想向她证实这一点,便更紧地抱住了她。从这一刻起,他开始对这个女人具有某种超乎常人的能力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