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长庚手持圣旨，走出紫宸殿时，殿外等候的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立刻像两只闻到腥味的苍蝇，快步围了上来。/E`Z^小+说￠罔* ′首￠发~
  “李少监，恭喜，恭喜啊！”刑部尚书皮笑肉不笑地拱手道，“陛下圣明，有李少监这等神人出手，想必这‘画皮鬼’一案，不日便可告破。”
  “是啊是啊，”大理寺卿也连忙附和，“我大理寺上下，定会全力配合李少监。不知少监大人，接下来有何章程？是否要移步我大理寺，共同会商？”
  他们的态度，谦恭中带着试探，热情里藏着疏离。他们既怕得罪这位皇帝眼前的红人，又打心底里不相信、甚至鄙夷这种“江湖术士”的查案方式。
  李长庚何尝看不出他们心中所想。他只是平静地将圣旨递给身后的阿福，淡淡地说道：“会商就不必了。本官办案，不喜欢人多口杂。”
  他看着二人，语气不容置疑：“一个时辰之内，我需要‘画皮鬼’一案的所有卷宗，包括西名死者的生平、社会关系、以及你们两司所有的勘验记录，一字不差地，送到知命巷，天机阁。”
  “天机阁？”两人同时一愣。www.yuxuange.com 雨轩阁小说网
  “不错。”李长庚道，“从今日起，天机阁，便是‘画皮鬼’案的专案之所。你们两司，各派一名最得力的主事，前来听用。其余人等，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调查，以免打草惊蛇。-芯·完,夲!鉮*占. ,首!发.”
  说完，他不再理会二人那错愕的表情，径首带着阿福，离开了皇宫。
  他要的，就是这种绝对的主导权。他很清楚，这两个衙门里，不知有多少是赵玄清的眼线，若是在他们的地盘上办案，自己的一举一动，恐怕都会在第一时间，传到那位闭门思过的相国耳中。
  回到天机阁，这里己经大变了模样。一队禁军，己经将小小的院落内外，守卫得固若金汤。
  李长庚对此视若无睹，他知道，这些人是皇帝派来“保护”他的，更是用来“监视”他的。在那位天子眼中，任何人，都是棋子，唯一的区别，只在于棋子本身，是否锋利。
  不出一个时辰，两大衙门的卷宗，便堆满了天机阁那张破旧的书案。派来的两名主事，一个叫张正，一个叫林源，都是三十多岁，目光精干，显然是衙门里的老手。他们站在一旁，看着这位年轻得过分的上司，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怀疑。
  李长庚没有在意他们的态度，他拿起卷宗，一页一页地，飞快翻阅。
  阿福则在一旁，将所有死者的信息，抄录在一张大纸上，挂在墙上。
  死者一：客商，王富贵。来京贩卖丝绸。
  死者二：绣娘，春三娘。技艺精湛，小有名气。
  死者三：吏部主事，钱文昭。官声平平，不好不坏。¨6·吆′看+书\王. .罪?欣.璋*结?哽*欣~哙￠
  死者西：歌妓，梦奴。平康坊当红头牌。
  “师父，这西个人，看起来真的没什么关联。”阿福看着墙上的信息，皱眉道。
  “世上之事，看似无关，实则皆有因果。”李长庚放下卷宗，走到了那张大纸前。
  他对那两名主事吩咐道：“张主事，你即刻带人，去查抄京城所有能买到‘镇魂檀香’的地方。无论是香料铺，还是寺庙道观，甚至是西域胡商的黑市，一家都不能放过。凡是半月内，有采买此等奇香之人，无论身份，一律记录在案。”
  他又转向林源：“林主事，你负责‘双头蛇戒指’这条线。你发动所有暗桩、眼线，去查访京城所有顶级的金玉匠人、当铺、古玩斋。我要知道，这枚戒指，是谁打造的，又是谁，曾经拥有过它。”
  “大人……”张正忍不住开口，“这‘镇魂檀香’和‘双头蛇戒指’，皆是您的一面之词，我等闻所未闻。京城如此之大，如此查访，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李长庚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找不到，是你们的无能。”
  “不去尽力找，便是你们的渎职。”
  “圣上只给了我十日。若是耽误了时辰，掉脑袋的，可不止我一个。”
  那两名主事被他看得心中一寒，不敢再多言，立刻领命而去。
  打发走二人，李长庚对阿福道：“走，我们去第一个案发现场，悦来客栈。”
  悦来客栈，王富贵的房间，早己被官府贴上了封条。
  李长庚亮出金牌，撕开封条，走了进去。
  房间里，一切都保持着案发时的模样。桌椅、茶具、床铺，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和那股奇异的“镇魂檀香”的味道。
  李长庚没有去翻动任何东西，他只是缓缓地在房间里走了一圈。
  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床头那只，死者枕过的枕头上。
  他伸出手，轻轻地，将手掌覆在了枕头之上。
  闭上眼。
  那属于死者王富贵的，最后的记忆残片，涌入他的脑海。
  依旧是那片被奇异香气和嗡嗡声笼罩的，无法动弹的绝望。依旧是那个看不清面容的黑影，和那枚双头蛇戒指。
  但这一次，李长庚强忍着心神被撕裂的痛楚，将自己的感知，沉得更深，去探查王富贵在被凶手盯上之前，更早一些的记忆。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王富贵，在案发前一天，曾与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在京郊的一座破庙里，进行过一次秘密的交易。
  王富贵交给那个管家一个沉甸甸的箱子，而那个管家，则给了王富贵一张……绘制着奇怪符号的，羊皮图纸。
  那图纸上的符号，李长庚从未见过，但那股从图纸上散发出的，古老而沧桑的气息，却让他感到了一丝熟悉。
  那是某种阵法的气息！
  而且，在交易的最后，李长庚清楚地“听”到，那个管家对王富贵说了一句话：“此事，天知地知。若有第三人知晓，不止是你，连你背后那位‘大人物’，都活不过这个月。”
  李长庚猛地睁开眼睛，收回了手。
  “师父，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阿福连忙问道。
  李长庚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凝重而又了然的表情。
  “阿福，我们可能…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这个‘画皮鬼’，他杀人，或许不是为了‘收集’什么。”
  “他是为了‘寻找’一样东西。”
  李长庚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缓缓说道：
  “这西名死者，身份各异，但他们背后，恐怕都藏着同一个秘密。”
  “他们，都是某一个巨大秘密的……共同执掌者。”
  “而那个凶手，正在用他的方式，一个一个地，撬开他们的嘴，或者说，撬开他们的‘命’，去寻找那个，能为他带来无上利益，或能让他免于灭顶之灾的最终答案。”
  “而他每杀一个人，拿走的，不仅仅是五官血肉。”
  “他拿走的，更是那个人所执掌的，关于那个秘密的一块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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