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作者:厄尔·德尔·比格斯    更新:2021-11-29 04:09
  在这黑暗、偏僻的沙漠上讲完这些事,伊登心里又蒙上一层阴云——未来几天会有什么样的命运等着自己呢?刚才驶过的那两座山间的巨大缺口是不是通向险境的大门呢?“你怎么想的?”他问霍利。“我?”霍利说,“我想我不再打算进行那场采访了。”“你不相信迈登在他的庄园里吗?”“当然不相信。想想波拉前两天晚上的遭遇。她为什么没见到他?迈登为什么没听见波拉和他秘书在门口的争执?为什么不出来看看他们为什么争执?——因为他根本就不在那儿。小伙子,很高兴你没有独自一个人去冒险,特别是如果你已经把项链带来了——我想你带了吧。”
  “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带来了。我想打听一下路易·王的情况,你认识他吗?”“认识。我前天早上还在车站见到他了。看看明天的《埃尔多拉多时报》吧,你会在‘人事要闻’一栏读到关于他的新闻:本城受人尊敬的路易·王先生这周三因事启程去旧金山。”
  “星期三?路易·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噢,他是个华人。他在这儿已经呆了很长时间了。过去五年里他一直在迈登庄园做看护人。我不太了解他。他很少和周围的人讲话,除了和那只鹦鹉之外。”
  “鹦鹉?什么鹦鹉?”
  “他在庄园里的唯一伙伴。是一个海运船长几年前送给迈登的一只灰色澳大利亚小鸟。迈登把这只小鸟送给这位看守人做伴。鸟儿叫托尼,脾气很粗暴——它曾经在一艘澳大利亚船上的酒吧呆过一段时间,刚到庄园时满嘴脏话。但是它很聪明,整天和路易·王在一起,还学会了中国话。”
  “真让人吃惊。”鲍勃·伊登说。
  “这不算什么奇事,这种鸟天生就会机械地重复,听到什么,重复什么。所以托尼可以讲出两种语言,是一只很不错的双语鸟。周围的人都叫它‘中国鹦鹉’。”他们来到一丛树木前,后面是很气派的红砖房屋——这儿是一小片绿洲。“咱们到迈登家了,”霍利说,“哎,你带枪了吗?”
  “没有啊,”鲍勃·伊登说,“不过我想查理——”
  “查理是谁?”
  “别问了,我没带任何武器。”
  “我也没有。小伙子,悄悄走。你过去把大门打开好吗?”
  鲍勃·伊登下了车,把门打开。霍利把车开进院里,伊登又在后面把门关上。编辑把车开了有二十英尺远后停住并下了车。
  庄园的大房子只有一层,是明显的古典西班牙风格,此种风格在加利福尼亚出现的比依阿华早。房子的前沿是一排低长的走廊,半遮着四个窗户,明亮的玻璃在冰冷的夜色中透着温暖的光。霍利和伊登穿过铺着地砖的门廊,来到威严的房门前。伊登重重地敲了门,等了好长时间里面才有动静。门开了不足一英尺宽的缝,探出一张苍白的脸。“什么事?你们来干什么?”一个声音问道。屋里传来欢快的狐步舞曲音乐。“我想见迈登先生,”鲍勃·伊登说,“匹·杰·迈登先生。”
  “你是哪一位?”
  “你不用问,我会告诉迈登先生我是谁的。他在这儿吗?”
  门缝又微微合上一些,“他在这儿,不过他不想见任何人。”“他会见我的,桑恩,”伊登有些不耐烦了,“我想你就是桑恩吧。请转告迈登先生说旧金山邮政大街来的信使正在门外恭候。”
  门立刻全开了,马丁·桑恩满脸堆笑。
  “噢,请原谅。请进来,快请进来。我们一直在盼你们来呢。”他看到霍利后脸色有些阴沉。“我离开一下,请稍候。”
  秘书从后门消失了,留下两位来客站在空旷的客厅里。从沙漠中走进这样的房间真让人难以置信,这决然是另外一个世界。橡木板的墙壁,上面挂着珍贵的铜版画。桌边立着色调柔和的落地灯,桌上放着最新出版的杂志——甚至还有一份最近一期的《纽约周末》报纸。在房间另一端的大壁炉里,一堆木柴正在熊熊燃烧。在房间的另一个角落,一台收音机正播放着一支乐队演奏的舞曲。
  “这是家的感觉,温馨的家,”鲍勃·伊登叹道。他朝壁炉对面的墙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提起没带枪的事——”
  “那是迈登收藏的枪,”霍利解释道,“路易·王曾经让我进来看过一次。枪里面都是上了子弹的。你往这边退退。”他疑心地环顾了一下,“你知道,那个狡猾的家伙并没有说去找迈登了。”
  “他是没说。”伊登回答。他仔细地观察了这个房间,不禁又想起了查理——这位侦探现在到哪儿去了呢?
  他们站在那儿继续等候。房间里那座高大的钟敲响了九下。火苗在壁炉里跳跃着,爵士乐明快的节奏在继续。
  突然,后门开了,他俩迅速地转过身。门口立着一位穿着灰色西服、形似大理石塔的人,这就是鲍勃·伊登上次在父亲办公室的楼梯上碰见的那位金融巨头——匹·杰·迈登。
  鲍勃·伊登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一阵轻松感,像压在肩头的重担突然落了地一样。但差不多紧接着而来的就是失望感,他渴望刺激,但这次沙漠之行的神秘莫测和所抱的怀疑已顿无影踪,一切都明明白白的。迈登不但活着,而且身体健康,他们的担心和预感都变得毫无根据。现在就只等着陈查理来把项链交过去——然后打道回府。他瞥见威尔·霍利在微笑着。
  “二位先生,晚上好,”迈登说,“很高兴见到你们。马丁,”他告诉身后的秘书,“把那个讨厌的、闹哄哄的家伙关掉!丹佛一家舞厅乐队的演奏传到这儿了,谁能不说这是奇迹的年代呢?”桑恩关掉收音机,爵士乐带着一声怪调停止了喧闹。“你们,”迈登问,“你们俩哪位是邮政大街来的?”
  那个小伙子向前迈出一步。“我是,迈登先生。我叫鲍勃·伊登,亚历山大·伊登是我的父亲。这位是我的朋友,你的一个邻居,《埃尔多拉多时报》的威尔·霍利先生。是他热心地开车把我送到这儿的。”
  “嗯,”迈登态度非常和气。他与他俩一一握了握手。“请二位到壁炉边就坐。桑恩,拿雪茄。”他亲手为这两位客人摆了椅子,一点没有名人的架子。
  “我就坐一小会儿,”霍利说,“我不在这儿停留。我知道伊登先生和您有事相商,所以就不打扰了。可是在走之前我想——迈登先生——”
  “你说吧,”迈登立刻回答道,嘴里叼着一支雪茄。
  “我——我猜您不认识我吧,迈登先生。”霍利接着说。
  迈登的大手拿着一支点着的火柴停在半空中。“我从不会忘记见过的面孔。我以前见过你,是不是在埃尔多拉多?”
  霍利摇摇头。“不——是十二年前——在纽约四十四街的——”迈登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家赌馆里,是一个冬天的晚上——”
  “等一会儿,”富翁迈登打断了他的话,“有人说我正在变老——可是你听着,看我记的对不对:你当时以一个记者的身份来采访我,而我却让你滚出去。”
  “一点不错,”霍利笑道。
  “我的老脑筋还不算糟糕,是吧?我记得非常清楚。我那时候经常到那儿去,直到有一次我发现了其中的骗局。我在那儿确实输了不少小钱。你怎么不告诉我那儿是个骗人的黑窝?”
  霍利耸耸肩。“您当时的样子很不容易接近。迈登先生——我现在还是在报界工作,我想您能不能再次接受我的采访呢?”
  “我从来不接受采访的。”富翁立刻答道。
  “对不起,”霍利说,“我在纽约有位老朋友负责一家新闻社的工作。如果我能给他发一份有关您的消息的报道,那将是我的巨大成就。譬如说,您可以谈谈对金融界前景的展望,我在题目下标明——匹·杰·迈登初次接受采访一席谈。”
  “我决不会的。”迈登坚定地说。
  “迈登先生,您这话真让人失望。”鲍勃·伊登说,“霍利对我相当热情,大晚上的放弃工作开车送我到这儿。我恳求您这次对他暂时抛开您的守则。”
  迈登仰靠在椅背上,冲着天花板吐了一个烟圈。“好吧,”他说,语调也变得柔和了些,“伊登先生,你为我从那么远的地方来到沙漠,不辞辛苦,我也愿意帮你一个忙。”他转过来对霍利说:“我要讲的不太多,几句话吧,关于来年商业发展前景的。”
  “真是不胜感激,迈登先生。”
  “不客气。我出门在外,在这偏僻的沙漠,对报界的感觉和在纽约时不太一样了。好吧,我先口述,让桑恩做记录,然后转交给你——我想你明天中午走吧。”
  “我会来取的,”霍利边说边站起来,“先生,您不知道这对于我意义有多大。但我现在必须马上回城,今天的稿子还没审完。”他和富翁握了握手,又转向鲍勃·伊骛,一边握手一边说:“很高兴一切顺利。”他在门口又停了一下,说:“明天见!”桑恩送他出去了。
  霍利走后门刚关好迈登就急切地探过身,姿态一下子改变了,鲍勃·伊登像受了电击似地感受到了迈登的心情。“伊登先生,”迈登迫不急待地问,“你把项链带来了吧?”
  伊登觉得自己十分愚蠢,先前那些担心和怀疑在这明亮、温馨的屋子里显得荒唐可笑、自找苦吃,真不如项链现在就在身边。“嗯——实际上——”他结结巴巴地说。
  屋子后部的门开了,有个人走了进来。伊登并没有回头,他等着新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