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深巷结缘
作者:逐汐    更新:2021-11-29 04:06
  不知不觉中已经步入了八月,府中也在忙碌着中秋节的相关事宜。
  在古代,中秋节是十分重要的节日,月圆人团圆。想着在现代生活时的我们,对待中秋节,除了亲朋好友之间互送些月饼、礼物之外,好似没有什么特别的庆祝了。
  我的学习成果,在这几个月来可是突飞猛进,那些诗词歌赋、史书传记的书册,让我看了个遍,因此对繁体字的认识也渐渐加强,还会写一些常用的繁体字。至于书法,也是小有成就,虽说还没有达到“我”以前的水平,不过,倒也逐渐有些风骨。
  这些日子以来,阿玛和额娘的脸色渐渐舒展,不似先前那般苦闷,笑容也多了。
  强加给自己的压力渐渐解除之后,蛰伏了四月之久的我,也终于有些躁动,不愿在府中继续发霉了。
  倘若他日入宫,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离开,所以,我还是趁着这些时日,自在开心的玩耍一番。来到三百年前,倘若不细细的品味一下老北京的浓厚历史,我岂不是亏大了么?!
  “绿痕,眼看着快中秋节了,府里也忙,这些日子你也累了,回去休息休息吧。”第一步计划,先打发了这个小丫鬟,才能顺利出府。
  我佯装打着呵欠,走向床铺。此时正是我午休的时候,料她也想不到平日乖巧的我会想出府。
  “小姐,我还是留下来伺候您吧。”
  “得了,你也知道我不喜欢被人打扰。睡醒后我还要看书习字,就不用你过来伺候了。”
  “是,小姐,奴婢这就退下。”
  “嗯。”我轻声应着,趴在窗边直到她背影消失以后,才兴奋得险些跳起来。
  找出准备已久的男装,我迅速的换上。再将长及腰侧的长发编成一根长辫子,戴上帽子。顷刻,镜面中便映出一个偏偏美少年,虽然面孔稚嫩了些,但是古代人都早熟,我这个年龄,也算是一个快成家的孩子了。
  这身衣服,还是我跑到大哥那里秘密弄来的。自从上次和额娘谈话之后,我闲来的时候便跑到大哥和妹妹那里,拉着他们一顿乱聊,无论是笑话还是诗词歌赋,总之能说的能闹的都跑出来了。他们也从最初的惊讶和别扭到接纳我,并且逐渐被我影响。
  大哥凌楚是一个很豪爽的人,遇事干脆豁达,性格与我很是投缘;而妹妹们俨然一副小女儿娇态,举手投足都是大家闺秀的样子。想着我们相处时的情形,我不禁哑然失笑,眼前也浮现出御风、默语和我在一起的时候……
  依着记忆,我从后门悄悄溜走。这条路径,可是我观察已久的,时辰掌握得正好,决不会被抓到。
  哈!终于成功翘家!
  这时的大街真是太热闹了,少了现代生活的高楼建筑,彩灯霓虹;多了一分纯朴繁华的喧嚣。街道两旁临立着酒楼、药房、杂货铺,街边各色小吃更是香飘四溢,时有挑着扁担吆喝的人穿行于市。
  能够看到如此的大清,是不是也是一种福分呢?
  我掂着手中的银两,看中喜欢的就是一通狂买,反正不买白不买,钱也不是我夏盈盈的。何必为别人节约呢?再说,等我进宫后,等着我的还不知道是什么呢?我当然得开心时且开心。
  “这位公子,买扇面吗?”卖书画的小贩看我的目光在他的摊子上流连,赶忙出声推销。
  我耸肩摇头,继续前行,对那些字画不感兴趣。
  看到前边有卖糖炒栗子的,我赶忙跑去,买了一包拎在左手,右手则拎着蜜饯,边走边吃,好不痛快。
  远处的街道被行人团团围住,不得前进。
  咦,难道是杂耍?虽说在电视上时时可以看到杂技表演,但是真人版,更何况还是清朝版,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欣赏到的。
  心动不如行动,我立马钻入人群,凭借着娇小的身体,不一会儿就溜到了最前面。
  嗬!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典型的三流电视剧——卖花女“偶遇”恶霸。
  三个长相严重有碍观瞻的男人,摆着不入流的表情,一脸猥琐的调戏着跪在地上的女孩。看着他们的面孔,我胃中一阵翻滚,对我这个要求完美的人来说,丑陋的事物对我的精神是一大折磨,这种痛苦甚至超过身体上所能承受的伤害。这也是我性格上有些偏激的一个主要因素。
  我环顾周围,竟然都是看热闹的,大家仅仅是窃窃私语,居然没有一个人出手相救。看来,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这见义勇为的人都是少之又少啊!
  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大爷,您放了我吧!我家中还有生病的老母,还——”女孩跪在地上,哀声哭泣着,低垂的面部被散落的长发遮掩。不过声音倒是软哝哝的,煞是好听。就是这说辞,怎么这么耳熟,难道就不能出点新意么?连我都会背!
  “呸!爷我看上你是给你脸,你别给脸不要脸。到我府上,少不得你吃香的喝辣的,还在这鬼哭什么!”恶霸拉着她,瞬间打落她手中的花篮。
  本来吧,这种桥段我是没有心情欣赏的。
  依我说,跟那个人走也没什么,最起码吃好穿好,没准还能混个少奶奶当当。但是,这毕竟是我的思维,别人可接受不了。
  可是,巧就巧在,当我打算离开时,抛飞的花篮顿时砸在了我的栗子上。而我还没来得及品尝的零食瞬间滚落,和尘土做伴去了。
  我微张着口,目瞪口呆的看着一颗颗土栗子。有一瞬间,我差点忘记了目前的状况。幸好,被吵闹声及时唤醒。那边,几个男人上前拉扯着,女孩双膝着地被拖着狼狈前行。
  “哎,这位兄台,打落我的糖炒栗子,总该有个说法吧!”在他们恰巧经过我的面前时,我伸手拦住领头的人,看热闹的人则纷纷闪躲。
  不是我英雄救美,实在是看不惯他们的脸色。
  “哼,黄毛小子。说法?哈哈……还从来没有人和爷要过说法呢!”
  “没说法,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咯。”我甜甜的冲他微笑,恶霸猛然愣神,就在这一瞬间,我照着他的胯间一脚,而他则瞬间倒在地上大声哀号。
  “你们两个看什么,还不快上。”他喊叫的声音都变了调,吆喝着两个手下。
  另外两人神色猛地一怔,犹豫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眼地上躺着的老大,终于向我狠狠扑来。我迅速闪躲着,低头闪过一人挥来的手臂,顺势抓着他的手,以过肩摔将他抛出。看着剩下的一个男人,我们相互对峙着。
  “愣什么,还不快跑!”我冲着坐在地上兀自哭泣的女孩大吼,她先是一怔,停止了哭泣,而后跌跌撞撞的冲进了人群之中。
  然而我的举动无疑激怒了那三人,也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妈的,煮熟的鸭子飞了。看爷今儿个怎么收拾你。”地上躺着的两人挣扎着要起来,我轻笑着揉着手腕,眼角则留意着逃生路径。
  开玩笑,我虽然是跆拳道黑带,空手道、散打和剑术也学习过,应付这几个人根本是小菜一碟。但是,我似乎忘记了一点,这是完颜凌月的身体,只有十三岁,即使我每天都勤加锻炼,但仍然比不上二十二岁的夏盈盈。
  眼看吃不到甜头,我抓起路旁小摊上的豆子,撒向他们,自己则看准时机,撒腿便跑。穿过人群,我迅速闪入一条胡同之中,却与迎面而来的人撞成一团,纷纷跌倒在地。
  “没长眼睛啊你!”一声喝斥传来,我看向同样坐在地上的男孩。
  他年龄和我相仿,一身绛紫色的长袍,华丽的服饰越发衬托了身上的贵气。
  “往那儿跑了,快追!”
  糟糕,追来了。
  我顾不上道歉,不管三七二十一,慌乱的起身,朝胡同深处跑去。不知道拐过了几个胡同,穿过了几条街道,终于来到一处人烟相对稀少的地方。
  这里挨着一条河,河边种满了柳树,形成较好的屏障。
  “搞什么,第一次出来就遇见这些人,真扫兴!”我低声嘟囔着,双手叉在腰上,深深地呼吸,却猛然发现不对劲儿。
  手中的感觉是什么?软软的,又极其温热?好像是——
  我慢慢抬头,看到了一张红润的面孔,细致的皮肤让我这个女人都有些嫉妒,紧闭的双唇,挺直的鼻梁,飞扬的剑眉,幽黑却溢满盛怒的双眸;我不禁暗暗感叹,好一个俊逸的男孩,假以时日,必成一个“祸害”啊,真不知会伤透多少少女心了!
  倘若,他的目光可以柔和一些,一定更好。
  我小心的观察他的脸色,眼角的余光不时瞥向四周,再次寻找逃生路径。虽说面前的他不像坏人,但谁也没规定坏人一定要把这两个字纹在脸上,昭告天下吧!况且,现代不是很多衣冠禽兽么?外表道岸伟然,实则阴险无比!
  所以,不得不防。
  “这位兄台,刚才多有冒犯,还望您海涵。实在因为情况紧急,我才不小心撞到你的。”我赶忙松开他的手,弯腰道歉,一脸的谦和。
  谁叫我刚才冲撞了人家呢,所以现在委屈一点,也是应该的。
  咦,不理我?我垂眸看着地面上的黑色布靴,等待他的尊口大开。
  还不说话?不会刚才撞傻了吧?看他那么健康,不像啊!
  我偷偷看他的脸色,因刚才奔跑而喘息的气息已然平稳,一看就知道平时经常锻炼,不像我,到现在胸口还是闷闷的。
  “朋友,莫不是刚才那一撞,伤了你?”我忙伸手朝他的身上乱摸,察看他的关节以及骨头有没有伤到。跟着我跑了那么久,应该不会是受伤了,胳膊腿儿的机能理应没有问题啊?!
  “谁准你乱碰我的,男不男,女不女,像什么样子!”他皱眉,嫌恶的打掉我的手。
  天啊,好痛,一定红了!我留心察看自己的手背,根本没有听清他说什么。
  “喂,人家好心好意向你道歉,还委屈自己给你检查身体,你不谢我也就罢了,怎么还打人啊!到底是我没有礼数,还是你不懂礼貌啊!看你一身华服,长得挺端正,应是知书达理之人,怎知竟是这般不堪,你父母是怎么教育你的啊?”我不甘示弱,怒视着他,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脆弱与痛苦。
  心口顿时一窒!
  算了,他也是一个小孩子,我干嘛要和他一般计较呢?好不容易出府一趟,弄得不开心多郁闷。这么一想,心里顿时开朗多了,我旋即转身,记得刚刚好像看到前面有座教堂。
  “你算什么东西,爷也是任你辱骂的么?”身后传来他愤怒的斥责,怒火中有一丝脆弱的哽咽。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人这样和我说过话呢!我心里窝火到极点,“你——”张开口的话,却滚在喉间,久久说不出来。
  他的脸上一脸哀痛,幽黑深沉的眸子深深地锁住我,但是,我却觉得,他看的不是我。话中的意思,也不光是针对我一个人而已。
  他就静静的站在那里,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已经凝结,布满忧伤。
  这是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不光环境影响人,人也同样可以渲染环境。在这个封建的年代,即使生在富贵人家,却也有着他们自己的无奈与责任吧!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坚强的面对一切,独当一面。
  在我思索的时候,他已经无声的转身,腰间悬挂的乳白色玉佩在阳光下摆荡,更加凸显他的形单影只。
  望着他孤寂的背影,我却有些不忍心。
  心念一动,迅速向他跑去。无法解释自己此刻的行为,因为这一切的举动都违背了我现代的生活法则。但是,从来到这里的那天起,我就再也不是以前的夏盈盈了,性格上的改变又有什么呢?
  “别走。”我拽着他的手,露出自认为最温暖亲切的笑容,“我为我刚才的举动,郑重地向你道歉,对不起!”说完,行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大礼,以表示我的歉意。
  他有些迟疑,想要挣脱我的手,可是我却死死握着,不肯放开。
  看着他眼中再次酝酿起的红色火焰,我赶忙开口解释:“我看你一个人也是无聊,不如和我到教堂探险?”
  不给他回话的机会,我挽起他的手臂,拖着他前进。其实这样做的原因,不过是方便自己拽着他,根本没有想到不合时宜。先不说别的,即使是两个少年,这么拖着走在一起,也够乍眼的。
  他一直任我拖着,先前还有些反抗,可是慢慢的,便任由我拉着。
  他的手很温暖,手指修长,然而指尖却泛着淡淡的凉气。已经是夏天了,手怎么还会如此的凉?不自觉地,我紧紧地握着他,将他的指尖握在我的手掌里,给他温暖。莫名的,透过指尖的传递,我感觉到他心底的沉痛悲凉……
  来到教堂门口,我狡黠的笑着,再次歪头看他,“你以前来过么?”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不会还是那样酷酷的吧?
  终于,“没有。”
  他淡淡地说,眼神闪了闪,闭紧了双唇,但是态度上明显软化了很多。
  “呵呵,既然你也没有来过,而我同样初来乍到,那么,现在我宣布,探险之旅开始!”抬起彼此相握的手,准确地说,是我握着他的手,我推开了厚重的木门。
  ‘吱呀’一声,随着大门的敞开,教堂的内部摆设也展现在我们的眼前。
  “哇,还不错嘛,就是小了些,不够宏伟。”
  迈过高高的门槛,我们缓缓走进教堂,看着两旁摆放的椅子,以及正前方的十字架,倍感亲切。虽说我不是基督教徒,但是,好歹这些东西在现代可以常常看到。不知不觉地,嘴角边也挂起了微笑。
  “你笑什么,也觉得那人有些不伦不类么?”
  “嘘……”我赶忙腾出空闲的右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大放阙词。他温热的气息在我的掌心吹拂,手心不住的发痒。
  他显然是被我的动作吓倒,漆黑的瞳眸一眨不眨的看着我,由最初的差异到渐渐的温柔。看到我逐渐发窘的面孔,他的眼神里居然溢出了一丝调皮的笑容。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那样说,在基督教人面前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看着他紧皱的眉头,眼中闪现着迷茫,我有些无奈。
  哎,和古人说话,真累啊!不想看到他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我拿下右手,不自觉地抚平他的眉头,一切自然得仿佛对待亲人一般。
  “别皱了,丑死了。”他怒视,换来我大笑。
  “你看,十字架上的人,名字叫耶稣,他是基督教的创始人。耶稣传讲的信息主要有:上帝爱你并与你同在,彼此相爱,每个人都极其宝贵。……耶稣最受争议的就是他一直声称自己就是上帝,直接干犯了律法。因而宗教领袖要求罗马政府处死他。罗马当局几次审讯都没发现耶稣触犯了罗马的法律。就连犹太人的领袖也承认,耶稣除了自称为上帝之外,完好地遵行了犹太人的律法。但他们还是以对政府不利为由,说服以色列南省的罗马总督彼拉多下令将耶稣处决。
  耶稣残忍地遭到严刑拷打,然后双手被人挂起来,钉在一根水平的木梁(十字架)上。这种行刑方法使得空气无法吸入肺部,三小时以后他就死了。然而,有500多人却见证说,他三天以后从死里复活了,而且此后的40天里在以色列的南北两省走动……”我拉着他的手走到第一排,坐在椅子上向他讲述着关于耶稣的一切。
  他真是一名非常称职的听众,凝神端坐,深深地注视着我。
  即使这个故事中偶尔出现陌生的词汇,他也仅仅是蹙眉迟疑,而没有打断我的讲述。时而,他忧伤深邃的眼眸也会掠过一丝明亮的快意,应该是领悟到话中意思而暗自高兴着。
  毕竟,这样的年岁,也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当然,这样想的时候,我从未把自己当作年方13的小丫头。
  “你怎么知道洋人的故事?”故事讲完后,他马上发问,晶亮的眼睛始终直视着我。
  “嗯,我就是知道!而且啊,我知道的还有很多很多,包管你从来没听过。”我得意的仰首,难免流露出一股自豪。
  “是么?”他偏头,摆明了不相信我。
  “切,你居然——”我一时词穷,猛地站起身来左右巡视,却赫然发现了钢琴。
  “哇,居然有钢琴耶!”我歪头斜视他,咂摸着嘴,“算你今天有耳福。”随即,骄傲的走到钢琴面前,突然又想到什么,倏然转身,恰好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迷惑与沉思。
  “作为今天撞倒你的赔罪礼,可好?”我笑谑,歪头询问他。
  “弹不好,便罚你。”他考虑了一会儿,忽然恶狠狠的说,眼中却闪过一抹属于少年的顽皮。
  坐在钢琴前,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乐器,寻找感觉。缓缓掀起琴盖,轻轻抚摸上面的琴键。还好,完颜凌月有着修长的手指,不至于够不着琴键。
  抬手、落下,我慢慢的试音,毕竟这架钢琴和现代的钢琴还是有着区别的,我需要和它培养“感情”。
  “这就是你所谓的道歉?”他戏谑的声音传来,眉目轻佻,却有着掩饰不去的尊贵之气。看着他这样的神情,我却有些恍惚。
  “当然不是,这叫试音。而现在,开始了!”华丽的乐声再次想起,我弹奏的是一首欢快的曲目《欢乐颂》,希望可以扫去他眼底的悲伤:
  “欢乐女神
  圣洁美丽
  灿烂光芒照大地
  我们心中充满热情
  来到你的圣殿里
  你的力量能使人们消除一切分歧
  在你光辉照耀下面人们团结成兄弟
  你的力量能使人们消除一切分歧
  在你光辉照耀下面人们团结成兄弟
  欢乐女神
  圣洁美丽
  灿烂光芒照大地
  我们心中充满热情
  来到你的圣殿里
  你的力量能使人们消除一切分歧
  在你光辉照耀下面人们团结成兄弟。”
  手指不断地在琴键上游走,华美的音符跳跃着,他眼中的神采也渐渐清澈,不再是雾蒙蒙的看不真切。
  而他,也终于露出了第一个真心的笑容——对我。
  看来,我的这份礼物很成功。心底不禁兴奋跃然,灿然一笑,他忽然愣神,神情莫名。
  ‘啪啪啪……’掌声自一扇门后传来,我们停止了眼神交流,同时转头看去。
  “这真是一首绝美的曲子,美丽的小姐,你是上帝派来的天使么?”一位穿着黑色长袍的神父从门后走进,缓缓向我们走来。
  而那个少年立刻跑到我身前,将我掩在身后。这一简单的举动,却让我莫名感动。
  毫不熟悉的两个人在遇到突然情况时,对方会首先考虑你的安危,而不是自己,这份情谊,更值得珍惜!
  我拍拍少年的肩膀,示意他让开。
  “神父,我并不是天使噢!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孩?”我疑惑,难道我的扮相这么失败吗?不对呀,刚才那三个恶霸就没有看出来啊!
  “哈哈哈……”一连串不客气地笑容自我身旁传来,我怒视着他,却更加助长了他的气焰。
  哼,亏我还弹奏曲子给他!
  可能是我的目光终于发挥了效力,他不断的拍着胸口,压抑自己的笑声。终于,他以拳掩口,重重的咳嗽了几声。然后,郑重的看着我,“你的帽子歪了!”他伸手扶正我的帽子,温热的气息拂在脸上。而后,他再次弯腰大笑。
  而我,决定不再理睬他。
  “神父,抱歉,让您见笑了。”我走到神父面前,恭敬的说。
  “哪里,小姐的琴声优美,可以听到如此美妙的琴声,我深感荣幸。”神父的中文不是很好,说得有些断断续续的。
  “小姐,我可以请问那首曲子的名字么?”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
  “当然。它叫《欢乐颂》。”
  ……
  和神父交谈几句后,我猛然意识到时间的问题。第一次出来,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神父,我还有事,要先走了。希望以后还可以来这里弹琴,可以么?”难得有个地方能够让我自在的想念过去,我当然要常来了。
  “当然可以,乐意至极。”
  我们相视而笑,我在清朝交到了第一个异国朋友。
  离开教堂,我快速的行走,却被人猛地从后面抓住了手。
  不会是那几个恶霸吧?
  我做好防御心理,谨慎的回头,“怎么是你?”
  原来是他啊!刚才一直和神父聊天,倒把他忘了。
  “不是我还有谁?那个洋人?”他好像有些生气,眉眼之间透着不容忽视的怒气,可是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
  “你怎么了,不高兴么?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我凑到他的面前,离他的鼻尖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彼此的呼吸都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却发现他神色顿时一僵,脸色煞白。
  “你——”一个‘你’字拖长了声音,他张着嘴,双手握着我的肩,说不出话。
  “我怎么了,难道我演奏的曲子不好听?还是我哪里又得罪你了?” 我心里充满了疑惑,看着这个别扭的小孩。
  “没有,我很好。你刚才的曲子真的很好听,听后觉得心里很舒服。”他很中肯的说,眼神认真无比,神色却略显尴尬。
  “那就好,我要回家了,晚了就被发现了。”我夸张的说,转身要走,却发现他没有松手的意思。只好挑眉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憋了好久,久到我以为我们就这么一直相望下去的时候,他终于满脸通红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唉,不就是问个名字吗?至于吗?
  “你好,我叫夏盈盈,夏天的夏,‘盈盈一水间’的盈字,很高兴认识你。”我先是挣脱他的手掌,随即郑重的伸出右手。
  他一怔,疑惑的看着我伸出的手,似乎在想着什么,随即开怀的笑了。“你好,我叫尹祥,吉祥的祥。”然后,紧紧地握住我的手。
  就这样,我古代的第一个朋友也出炉了,显然比我现代的交友速度快。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好名字,要是你有妹妹,是不是要叫默默了?”他打趣,神色是另一种轻松。
  “非也。我确实有妹妹,不过她叫默语。”我骄傲的看着他。
  没办法,这是提到兄妹时的自然反应!谁叫我们三人如此优秀呢!
  “对了,你的名字里有个‘祥’字,而我要找的人的名字中,同样也有个‘祥’字,你说巧不巧?”歪着头看他,慢慢朝着完颜府的方向走着。
  “哦?你在找人?我在京城很熟,或许可以帮你。”他停住脚步,一脸认真的说。
  “谢谢啦,我知道他在哪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肯定会见到他的。”他就在皇宫,一旦我去选秀,早晚有一天可以见到他。
  “他是你的亲戚?”他有些小心翼翼的问。
  “不是。对他来讲,我只是一个陌生人;可是我听闻他的大名已经很久很久了。”我想,我此时的眼睛里一定充满了憧憬。
  “哦。”他低头,不再说话,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闷。
  “我真的要走了,你也早些回去吧。”我拍拍他的肩膀,“不要忧伤,不要害怕,以后我就是你的朋友,想要听我弹琴就来教堂,我也会常来的。”我安慰他,随即看到街边的大树,指着大树对他说:“喏,你看到这棵树了吧,以后我要是来这里,就会在上面挂一条红丝带,那样你就直接到里面去找我,好吧?”看到他的笑颜,我快步跑去,不断朝他挥手道别。
  此后的很多年,我一直在想,今日的见面,于我、于他,到底是幸抑或是不幸!而我也从来不懂,为什么只是一个眼神,却引得我毫不犹豫的牵起他冰凉的手,走进了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