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作者:席绢    更新:2021-11-29 02:30
  这一回合,裴红叶认败。沉默的横了他一枚白眼,再以温柔的声音回答卫朗:
  “我们出发吧。”
  “也!”
  在小孩子的欢呼声中,三人步入电梯。剩下两名男子互相传递担心的神情。
  他们期待卫极早日由八年前的感情中挣脱出来,因此很乐见他终于有了对象。但对象倘若是肖似速水咏子的另一人,则是更令人忧心了。
  这对任何一个人都不公平。
  卫极难道不明白吗?
  以前不是没出现肖似咏子的女人对卫极表示好感,但卫极纵使因肖似而表现得亲切,却很明白的拒绝对方的告白。为什么这次不同以往?
  他们看得出来裴红叶令卫极父子倾心,热络得教人膛目。但如果一切都是以移情作用为前提,注定会伤心的。
  “你想,卫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杰生忧心的问向好友。
  而雅卓只是紧抿着唇,拍了拍杰生的肩,然后往办公室内走去。
  ※ ※ ※
  “妈咪,我们去玩太阳轮!”
  “妈咪,一齐来玩云霄飞车,很好玩喔!”
  “妈咪,我们坐水道飞车好不好?”
  卫朗精力充沛的拉着父亲与乾妈玩遍了每一项令他感兴趣的游戏。卫极向来宠孩子,一路陪到底,弄到最后,领带弄丢了,西装脱下了,衣衫不平整,发型也与儿子乱得很一致,看来像个大男孩。
  当然裴红叶也没有机会保持乾净整洁的原样,有几根发丝由髻里挣脱,口红也吃掉了,一身高级的裤装上还摇着两只卫朗不小心盖上的泥印子。
  从学生时代以后,她没玩这么疯过,简直差点挂掉。现下,她才经历一场水劫。全身处于半湿状态,要不是小朗有其年纪上的限制,只怕什么高空翻转、瞬间坠落、高空弹跳他都要玩上一次了。
  天!她觉得自己简直像七十老妪,连腰都直不起来!再也顾不得尚在对卫极生闷气,在他伸手扶她一把时,她也就不客气的把身体重量交一半给他。
  中午虽已吃过简餐,但下午三点便在肚皮的抗议下,在游乐场的餐厅内又吃了一顿。结果吃撑的下场是动也不想动,但小朗已迫不及待要出去玩了。
  “朗儿,让妈咪休息一下。”卫极眼中掩着心疼,注意到她被日光晒红的双颊以及黑眼圈,都明白写着“累”字。
  卫朗跳下椅子,偎到裴红叶身边。
  “妈咪累了吗?”
  “不会累,只是吃大饱了,再休息一下好吗?呀!对了。”她突然想起,由皮包内掏出一只巴掌大的方盒礼物道:“生日快乐。”
  卫朗开心接过。
  “谢谢!可不可以马上看?”
  “可以,希望你会喜欢。呃,如果不喜欢我再换别的。”她没有与小孩子相处过的经验,今早在挑礼物时真的无从下手,在玩具反斗城傻眼了许久,才打电话向阿俐求救。阿俐建议了一长串,在她听来都不甚中意,最后飞奔回家,决定贡献上她自己中意的小玩意。
  “啊!”卫朗拆开包装纸后,对着手上的乌沉木盒子叫着。上好的材质透出年代久远的乌泽,逸散出木质本身的香气。盒子的每个角镶着一只绿翡翠,开口的环扣处饰着一颗海盗头颅,以银打造,右眼盖着眼罩,眼罩则是一块直径两公分的黑玉。而乌沉木的本身则刻着海洋图案的浮雕。无论是刻工或缀着的宝石、盒身的木质,都已相当有价值,更别说它毫无疑问是一个古董。
  “好漂亮的盒子骨”卫朗把玩着可爱的海盗头,摸摸眼罩又点点鼻唇,发现海盗头顶的头巾似乎可以动,拇指不小心往上推了下。“叩”地一个沉声,盒子打开了。令裴红叶讶异的挑高了眉。
  “哇!”卫朗又叫了,盒子里面是一艘琉璃船,晶莹剔透的船身以各种混色组成流动式的虹光,船头的舻上烙下了一个“裴”字。
  “这东晒太贵重了。”卫极低语。
  “它的意义大于它的价值。我没想到朗儿懂得如何打开。朗儿,你怎么知道开关?”她小时候从父亲手中接过这个家族象征性礼物,花了好久才知道打开的方法,没想到小朗儿几秒钟就轻易打开了。
  “不小心碰到的。”他爱不释手的玩着小船,不明白这物品的贵重性,只是觉得漂亮并且喜欢。“妈咪,谢谢你,我很喜欢。”
  裴红叶微笑轻抚小朗的头。被毫无血缘关系的小孩打开了盒子,父亲还吹擂着这盒子若不是裴家人绝对打不开,看来是祖先们太自负了,也蓄意搞出一点血缘的神秘。今天拿这个当礼物还真是送对了。她不以为自己这辈子会有孩子,那么,这小东西送给第一个叫她“妈咪”的孩子不也是它最好的去处吗?
  就在小朗儿专心把玩新玩具时,两名大人又有了谈话空间。这是最尴尬的一部分。没了孩子当缓冲,纯粹的两名陌生人,又像必须熟稔,因有共同的孩子……她一向习惯面对全熟的与全不熟的人,当然在商场上也如鱼得水,但一切的自若从容全失效于这男人身上。
  任何一种找不到定位的处境,都会今她焦虑。
  “现在是个好机会,你应该把握。”卫极的眼光由儿子那边收回来。小朗儿拿着玩具到儿童区玩,那边正播放着卡通影片。
  “把握?抱歉,我没兴趣让人耍着玩。”他说对了,她会把握的!但她厌恶极了他笃定的神态,彷佛她的每一步都在他料想中,而她只能依他的方式进行。口气不免冷然且直冲。
  他凭什么耍着她玩!
  “红叶……。”彷佛他已喊了千遍万遍一般,她的名字成了他低沉轻唤里的缠绵。
  悸动直往心口抖瑟,她哑了半晌才斥道:
  “我没允许你叫我的名字。”微颤的音色灭了严厉的肃杀之气。天!像是可怜兮兮的娇嗔,她怎会……。
  “叫我极。”他不理会她的抗议,窄小的桌面对他构不成距离,他双手捧住她面颊,面孔近她仅剩十公分。
  “不。”
  “要。叫我极。”再也没温和作掩饰,他的眼神里表达着不择手段的意图。
  “不要。”
  “叫。”唇已几近吻碰上她。
  “……极……。”她立即妥协,并且屏息。
  唇没碰上她,但沉沉的笑使得他的气息拂上她唇,搔动一串麻痒的反应。她不由自主的想以舌尖挑去唇上的痕意,却不小心抵滑过他唇,招惹来他再不肯控制的冲动,印上了他梦魂中牵念了一辈子的芳唇……。
  反射性的扬起右手,但他像是料到似的早一步拉住,另一手压住她后脑,结实索取了一记深吻。
  她以为她会如同以往任何一记被偷吻般感到厌恶,并且没任何感觉,即使有,也是恶心。但他是卫极,他不同……心底偷偷的给了他特别待遇,为着她不明白的理由。
  这种熟稔……是来自梦中吗?还是真的有过?
  不明白呀……。
  但她至少能肯定一件事:这种晕眩,绝对不是来自速水咏子的记忆,她是真实体验过的……。
  许久许久……。
  “你以前吻过我,对不对?”陷入迷思使她忘了怒斥他的无礼。
  “是的。你已问完今天的问题了。”他笑。
  这怎么算?可——恶!
  她从没被气成这样过!
  “你这个人”
  “爸爸、妈咪!小朋友都好喜欢我的生日礼物,他们都打不开盒子,所以他们都说我好厉害喔!”卫朗又不自觉当了一次灭火器,奔过来拉着他们的手晃着。
  “呃,真的呀!真好。”裴红叶拒绝再面对那个令人生气的男人,于是起身道:
  “小朗,妈咪休息够了,我们再出去玩吧。”
  “好。”他用力点头,对父亲道:“爸爸,这个玩具是我今年收到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不是的!孩子,你今年最好的生日礼物是为自己找到了妈咪。卫极暗道。看着走到门外迳自谈得开心的一大一小,阳光刺眼而灿亮,照得门外那对母子像沐在圣光中,遍布在周身的都是他渴望多年的幸福。
  结完帐,他快步加入他们,双手大张,将一大一小拢入自己的羽翼下。经年的空虚,在此满溢成言传不尽的——幸福。
  第五章
  她在苹果树林下跑着,有一种恐慌在四面八方溺漫,细碎的脚步声惊动了林梢的马与枝头初绽的苹果花,几片白白小小的花瓣抖落在和风中,飘过她粉颊,落至她身后飞旋,然后依恋回尘土。
  这种恐慌一直无时不刻的存在,令她总是在逃……
  “啊!”撞入了一具胸怀,牢牢被按住,她挫败的惊喘,知道自己又一次逃不开。
  “你的脚力不错,可见平时有在运动。”带笑的男声沉沉在她头顶扬起,令她头顶心发麻战栗,抵在他胸前的双拳也卷抡起来。
  “放——开。”她的声音恶狠狠。
  又是一阵轻笑,让她神经绷得更紧。
  “你真是矛盾的综合体,前一刻像个胆小鬼般的奔跑,这一会儿在我怀中却是恶声恶气得勇气十足呢。”
  “你这人难道没一点礼貌吗?还是你习惯见了女人就抱?如果你不是老做着失礼的事,我何必避你如蛇蝎?!”她低吼,晶亮的眼与他对上。
  她以为他该生气,或仍是吊儿啷当的反驳,然后更气得她七窍生烟……。
  但,他只是深深凝望她,望成了痴狂、望成了绝恋……。
  “我只是想爱你,试着让你接受我。而,如果你总是在逃开,我怎么追求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