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作者:[清]石玉昆    更新:2021-11-29 01:09
  智爷看明,意欲扑奔楼去:“尽三层的上面,现有王爷大众的盟单。吾今既然到此,何不将盟单盗将下来?明日见了五弟之时,说王府的利害,他倘若不信,现有盟单为证。”
  智爷意欲向前,忽然听东南“飕”的一声,由风火家人进来一条黑影。智爷吃惊,伏身细看,原来是一人也奔中央而来,一身夜行衣靠,白脸面,背插单刀,行似猿猴,脚着万字势当中,轻而且快,疑是五弟到了。智爷收刀击掌两下。对面言:“二哥因何到此?”智爷方知果是白五弟。智爷知晓陷空岛弟兄五人的暗令,每遇黑夜见面,大爷去一下,二爷击两下,按次序击掌,故此假充二义士韩章。
  原来五爷跟随大人入上院衙,大人升堂,五爷与公孙先生站班,所有襄阳的文武鱼贯而入,细细盘察为官的来历,再问襄阳王的好歹。若有王爷的保举,不是削去前程,就是明升暗降。故此耽延时刻,夤夜方散。五爷抽身告便,换便服出上院衙,至王府前后踩道,以备晚间至王府窥探虚实。回至上院衙,与大人同桌而食。颜大人再三嘱咐,不许只身夜晚入襄阳王府。五爷遂满口应承,心中早有准备,劝大人安歇后,自己换好夜行衣靠,嘱咐手下从人张祥儿:“大人若问,不许说出。”自己施展夜行术,出上院衙,至王府,飞抓百练索搭墙,掏问路石问路,并无人声犬吠。下墙至木板连环八卦连环堡,一看乾、坎、艮、震四大门皆开,各套七个小门,自己早已明白,就知道乾为天,天风垢、天山遁、天地否、风地观、山地剥、火地晋、火天大有。坎为水,水泽节、水雷屯、水火既济、泽火革、雷火丰、地火明夷、地水师;艮为山,山火贲、山天大畜、山泽损、火泽睽、天泽履、风泽中孚、风山渐;震为雷,雷地豫、雷水解、雷风恒、地风升、水风井、泽风大过、泽雷随。行至东南,巽为风,五爷一笑,刀点双门,心中忖度:“可惜襄阳王不知听了什么人的蛊惑,作此无用之物,难道说还是个阵势不成么?
  据我一看,除非是三岁的顽童不晓,但要稍知生克治化之理,如踏平地一般。“此乃巽为风,吉卦,走风火家人,脚踏万字势当中。
  忽然听前边击掌两下,知是二哥在此,倒觉吃惊:十二哥不懂的消息。“身临切近,原是智兄在此。见礼,智爷搀祝智爷言道:”你好大胆量!“五爷勃然大怒:”智兄!
  怎么说小弟好大胆量?你莫非比小弟胆量还大不成?“智爷深知五爷的性情,好高骛远,妄自尊大,只知有己,不知有人,藐视天下的能人。智爷满脸陪笑说:”五弟莫怒,劣兄非是胆大到此,因有王府人泄机,方敢前来。五弟听何人所说此阵?“五爷大笑:”小小的八卦,何足道哉!不是小弟说句大话,我们陷空岛七窟四岛,三峰六岭,三窍二十五孔,各处全都是西洋八宝螺丝转弦的法子,全是小弟所造。这个小小的连环堡,玩艺一般。“智爷吃惊不小:”五弟,既然你明白,我问问你:这个楼,叫什么楼?这个栏杆,怎么讲?这两个亭子,何用外头的木板?咱们走的道路,是什么消息?“五爷大笑说:”智兄你好愚!这个楼,他喜叫什么楼,就是什么楼,横竖我知道他的用意。
  三层,必是三才;栏杆,必是五行;好合外面的木板,是八卦;两个圆亭,必是阵眼;脚下所走之地,明显万字势,走当中,两边必是滚板,坠落下去,轻者带伤,重者废命;八卦者,走吉卦则吉,走凶卦则凶,不是有人,就是弩箭齐发。“话言未了,智爷连连点头,甘心佩服,名不虚传,也就不必往下再问。焉知晓净说了上头,没说底下铜网阵之事。智爷言道:”你我二人既入宝山,焉肯空返,何不将冲霄楼上王爷的盟单盗来,拿获王爷时以作干证。“五爷点头:”待小弟上楼,兄与小弟巡风。“
  将至楼下,二人说话声音太高,早被看阵人听见,在石象、石(豸孔)两旁边地板一起,上来一人,形如怪鬼,手持利刃,杀奔前来。要问二位的生死,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回青脸虎看阵遇害 白玉堂失印追贼
  且说二人正奔冲霄楼,石象、石(豸孔)两边地板一起,上来二人:左边宝蓝缎子六瓣壮帽,绢帕拧头,宝蓝缎子绑身小祆,宝蓝裈裤,薄底靴子,蓝生生的脸面,红眉金眼,一口钢刀,此人乃青脸虎李集。右边一人,穿黑挂皂短衣襟,黑挖挖脸面,一口钢刀,此人乃双枪将祖茂。叱吼声音:“好生大胆,敢前来探阵!”冲着五爷,摆刀就剁。智爷在后着急,两个人首尾不能相顾,五爷在前,智爷在后。智爷耳中听见“嚓咔”,原来是青脸虎李集,早被五老爷一刀杀死:“咔”,双枪将祖茂头巾被五爷一刀砍掉。祖茂奔命翻身扎入地板中去了。迨智爷赶到,死的死,逃的逃。五爷一阵哈哈狂笑:“智兄,想襄阳王府有几个鼠寇毛贼,又有多大本领,半合未走,结果了一个性命,砍去了一个头巾。哈哈哈哈,岂不教人可发一笑?智兄与小弟巡风,待小弟上楼去盗盟单。”智爷说:“且慢。五弟请想,两个逃走一人,岂不前去送信?襄阳王府手下馀党岂在少处?倘若前来,你我若在平坦之地,还不足为虑;你我若在高楼之上,那还了得?
  以劣兄愚见,暂且出府再计较。“五爷明知智化的胆小,又不肯违背智兄的言语。只得转身向前。智爷仍然落后,出正西地山谦小门,仍由兑为泽大门而出对,奔王府北墙,蹿出墙之外,寻树林而入,暂歇片刻。
  智爷言道:“得意不可再往,等欧阳兄、丁二弟,大家奋勇捉拿王爷。”五爷闻说,笑而回答:“小弟在德安府与欧阳兄、丁二爷言道,说你们三位各有专责,他们二位押解金面神栾肖入都,兄台护金大人上任,各无所失,定准俱在卧虎沟相会。兄台明日起身上卧虎沟,会同欧阳兄、丁二爷,一同奔襄阳,在上院衙相会。”智爷言:“我走,金大人有事,如何对得起欧阳兄、丁二弟?”五爷言道:“无妨,全在小弟身上。晚间保护大人,至金大人衙内走走,料也无妨。”智爷说:“我嘱咐你的言语,也要牢牢谨记。”说罢,分手。智爷不住回头,心中发惨,总要落泪。焉知晓这一分手,想要相会,势比登天还难。
  五爷回到上院衙,蹿墙进去,回到自己屋内,问张祥儿:“大人可曾呼唤于我?”
  回道:“大人已睡熟了。”五爷更换衣巾,换了白昼的服色,去到公孙先生的屋内。先生尚未安歇,让五老爷请坐。五爷就将上王府,与智化进木板连环,欲要盗盟单,杀了一人话细说了一遍。先生一闻此言,吓了一跳,颜色更变,说:“大人再三拦阻于你,怎么还是走了?”五爷大笑:“先生不知,王府纵有几个毛贼,俱是无能之辈,何足挂齿!先生,此话明日千万不可对大人言讲。”先生略略的点头,待承五爷吃酒。五爷言道:“夜已深了,请先生安歇。”
  五爷告辞,回到自己屋内,盘膝而坐,闭目合睛,吸气养神,不时的还要到外头前后巡逻,以防刺客。不料天交五鼓,正遇打更之人,五爷微喝:“从此上院衙内不许打更。”更夫跪言:“奉头日所差。”五爷道:“有你们坏事。若有刺客要将你们捆起,用刀微喝,你们怕死,就说出大人的下落、大人现在那里。若无你们更夫,他倒找寻不着大人的所在。”更夫连连叩头而出,回禀他们上司去了。一夜晚景不提。
  次日早间,大人办毕公事,仍与五老爷、公孙先生同桌而食。酒过三巡,先生就将昨日晚间五老爷上王府的事说了一遍。大人一闻此言,吃惊非校五老爷在旁,狠狠瞪了先生两眼,“哼”了一声。大人叫道:“五弟!劣兄再三不教你上王府,仍是这般的任性。”五爷道:“从今小弟再不上王府去了。”大人言道:“去也在你,不去也在你。
  倘若再上王府,愚兄立刻寻一自尽,吾弟归回,悔之晚矣。“遂将印信交与五老爷,派他护印的专责。五老爷当面谢过差使。大人虽是一番美意,缚住五老爷的身子,不想要了五老爷的性命。早饭吃毕,大人仍然着五老爷在此谈话,直至晚餐仍不放走。
  天交三鼓,五爷告便,回自己屋中。稍歇,外面一阵大乱。五爷叫张祥儿外面看来,祥儿回头言道:“马棚失火。”五爷一惊,就知道是调虎离山计,总怕大人有失,解磨额,脱马褂衣襟,挽袖袂,勒刀,并不往外看失火之事,竟往大人屋中观看。行至穿堂,遇公孙先生,言道:“五老爷,大势不好,印所失火。”五老爷点头,蹿房过去,见大人在院内抖衣而战,玉墨搀架。五爷在房上言道:“大人请放宽心,小弟来也。”大人战战兢兢言道:“吾——吾——吾弟,大——大——大势不好了,印所失火。”五爷说:“大人放心。”飞身下房,纵身蹿于屋内,至印所荷叶!板门,由门缝内早见火光满地,就知道是夜行人的法子,其名就叫“硫火移光法”。一抬腿,“铛鎯”一声,双门粉碎,抖身躜入屋中,伸手桌案一摸,印信踪迹不见。若问印被何人盗去,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回颜大人哭劝锦毛鼠 公孙策智骗盗印贼
  且说见印信丢失,五爷暗暗的叫苦。回头一看,贼人由后窗棂进来,撒下硫光火,虽是遍地的火光,有烟有火,绝不能烧什么物件,也不烫手,乃夜行人的鬼计。五爷返身而出,言道:“大人,印信丢失,谅他去之不远,待小弟追赶下去,将印信夺回。”
  大人言:“五弟,印信丢失不要了,只要有五弟在,印信丢失不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