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作者:断章    更新:2021-11-25 17:26
  “混蛋的东西,我代表人民、代表政府,将你们的辛苦费充公了。”
  安然收起了皮夹子,将手里的那个纸包掂了掂,“一万五千块,倒真是大手笔,对不起了,王秃子,你的这点不义之财我可要替你还债了。”
  话虽如此说,可是安然还有些舍不得,一看见手里的钱眼睛就发绿,就想起了自己苦难的童年,想起自己家中还有“嗷嗷待哺”的几个被狗咬伤的兄弟……
  “我平生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哪,一万五千块,嘿嘿,我暂且收起来五千块吧,权当做是我这一趟的辛苦费了。”
  安然摸着下巴,两眼放着贼光,偷偷地又从里面抽出了五千块钱。
  其实他就算是光明正大地拿,也没人管他,这个胡同里连个鬼影都没有,谁能知道他的小动作?
  “哎,安然,你可真不要脸,拿了这个钱,你睡觉能踏实吗?赶紧放回去。”
  身体里仿佛有另外一个声音在怒吼,好像正义化身似的。
  安然悚然一惊,赶紧把钱放了回去,不过,是那样的恋恋不舍。
  他今天才知道,钱这个东西是多么的好,没有钱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如果有钱,他还至于在广场上现场卖艺吗?结果让过于热情的人们踩成猪头一样,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他安然的脸往里搁?
  “唉,钱钱钱,这个东西是谁造出来的?可真他爹了个尾巴的……”
  安然愤愤地骂了一句,却不知道想骂谁,想骂什么。
  无可奈何地把钱放回纸包里后,安然强忍着内心的冲动,再也不看一眼,向着来路飞奔而去——
  高空中,那个疯子组长正站在云端紧张地向下方注视着。
  “龙三,你过来,快过来看看那小子。他还真没让我们失望,能够抵挡住金钱的诱惑,这可真不错,真是个好小子,也不枉我栽培他一场。并且,他终于不再那么冲动了,知道如何处理事情,真好,咱们的努力没白费呀。从现在开始,咱们可以不管他了,我敢断定,他百分之百的要成为一个好人了,我们终于可以回家喘口气,办些大要案了……龙三,你怎么不回话?”
  龙三已经学得很聪明了。此刻,他正站在云端,表面上像是听着疯子组长的训导,其实正戴着耳机听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呢。
  尽管这首曲子气势雄浑,险些把他的耳朵震聋,可是,他宁可耳朵聋掉也不愿意接受疯子组长对他进行的惨无人道的语言折磨——
  “老大,我求求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去好不好?这样毫无保护措施的高空飞行实在太危险了,我又没带降落伞,一旦失事,您无所谓,我却要摔成肉饼了……”
  空中五十米处,安然拉着安山急速向县城飞来。满空的狂风也堵不住安山因为恐惧而张合不停的嘴。
  “闭嘴,你以为这样我好过吗?你他妈的跟猪一样,也太重了,再这样持续五分钟,我就要精尽人亡了……”
  累得眼冒金星的安然暴怒吼道。
  “老大,你用词不对,精尽人亡是指男人在女人身上那啥那啥……”
  “混蛋,我是指精力用尽的意思,你那颗臭脑袋里整天想的都是什么?”
  好不容易,两人落下地来。
  刚一落地,安山便开了倒档,趴在地上不顾形象地大吐特吐,差点连胃都吐了出来。
  安然冷眼看着他,不说话。
  “老大,哇……,真不好意思,我,哇……,我刚才晕车了,哇……从来没体验过这种快乐的飞翔……哇……我感觉好开心哦……哇哇哇……”
  安山怕挨揍,赶紧在大吐特吐的同时为自己开脱辨白。
  “甭废话了,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你现在就去那家瓷器店,装做买东西的样子,用这一万五千块钱专门购买那些已经摔破的、摔碎的瓷器以及残片,记住,这笔钱一定要全花出去,并且都要花在瓷器店老板的身上,如果敢渎职枉法贪污公款肥了个人的腰包,我打爆你的狗头,赶紧去。”
  安然在安山背后拍了一掌,将他推了出来。之所以选择安山是有原因的,因为安山比较能说会道,同时样子长得也不差,所以,担负起这个重任也就责无旁贷了。
  “老大,我就这副形象怎么去啊?好歹也得置身行头化妆一下吧?我现的衣用连屁股都遮不住……”
  安山看着自己身上被狗撕成一堆布条子的破衣烂衫欲哭无泪。
  “嗯,这倒也是,好吧,这是一千块钱,你去买身衣服,打扮打扮,就打扮成港商的样子吧,我看你平时挺愿意模仿港商说话的口气的。”
  安然点头说道。
  “哇,老大,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抢银了?还是拦路打劫了?劫的是男人还是女人?有没有劫色……”
  安山本性难改,故态重萌,什么事情都能联想到女人身上去。
  “滚,劫你个头,你再敢在这里跟我罗里罗嗦,我先把你小弟弟截下来炖汤……”
  安然举拳做势要打,安山抱头鼠窜而去。
  第三卷 重回江东 第九十二章 奇怪的买家
  瓷器店的老板已经在地上坐了快一个小时了,双目呆滞无神,眼珠偶尔间或一轮,连转头都显得沉重迟缓,整个人像是傻掉了一样,嘴里只是喃喃地反来复去地说着一句话,“为什么要砸我的瓷器,为什么要砸我的瓷器……”
  整个儿一祥林嫂的翻版。
  远远的,从广场那边走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看上去还挺有风度的,就是走路有些一瘸一拐。
  冷不防的,周围有只小狗蹦蹦跳跳地从他身边跑过,一只脚翘在电线杆上做势撒尿。
  “啊,啊啊……狗啊……”
  那个刚才还风度翩翩的男人不要命地狂叫一声,抱着头就要狂奔而去,看样子是让狗给吓坏了。
  不过,一个大男人让一条袖珍京巴吓成这样,可是真够衰的。
  小狗也被这个男人巨大的惊吼声吓了一大跳,悲鸣一声,连尿都不敢撒了,像是被代表着人民群众的正义之师打败的帝国主义列强,夹着尾巴逃跑了。
  “他妈的,你在搞什么飞机?一条小京巴就把你吓成这样?”
  旁边的安然简直都要气疯了。
  “老大,这不怨我啊,自从那一晚被狗咬了之后便给我留下了终生难忘可怕后遗症,一见到狗,无论是大狗小狗不大不小的狗,我都怕得要死……我怀疑自己得了惧狗症,我要上医院……”
  安山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地说道。
  “没出息的东西,我数三下,如果你再不起来做事,我让你下半辈子躺在医院出不出来。一、二、三……”
  话未说完,一个人影如同飞毛腿导弹般窜了出去。
  “真是敬酒不吃吃惩酒……”
  安然得意地笑了。
  可是不经意间眼角掠过地面,他猛然发现安山刚才蹲下的地方竟然有一大难水迹,细细闻来,还有股子尿骚味。
  “没出息的东西,竟然被一条京巴吓尿了裤子,我真服了……”
  安然翻翻白眼无奈地在心底感叹道——
  瓷器店旁,一个商人走了过来,径直地走到了依旧坐在地上不言不语的店老板身前,左顾右盼。
  “哇,这些瓷片好好漂亮、好好美丽的啦,映着阳光,简直是光彩夺目,我好喜欢的啦……”
  他忽然间毫无征兆地来了这么一句,用让人恶心的港台普通话装腔做势地说道,登时把走了三魂去了五魄的店老板都给吓了一跳。
  不过,吓醒了老板可不是什么好事,这家伙一清醒过来就开始呼天抢地一通哀嚎,声音尖厉异常,中间还杂夹着江南骂人的土语,安山的耳膜一阵阵刺痛。
  “咦?您这系怎么啦的啦,我只不过夸了一下这瓷片好好漂亮,可您为什么要这样悲伤呢?好的啦,不要再哭的啦……够了,你他妈的别哭了……”
  安山实在忍不住了,嗷的来了一嗓子。
  还别说,这一嗓声怒吼真起到了作用,店老板终于止住了哀嚎,用一双失神的眼神打量着安山。
  “这位先生,请问您是老板吧?您为什么要哭呢?拥有这样美丽的工艺品,尤其是这堆美丽得不能再美丽的瓷片,您应该感到高兴的啦,您不要哭的啦,哭得我好伤心的啦,你再哭我也要哭的啦……”
  安山一时兴起,开始在这里借题发挥“啦”个没完没了。
  “他妈的,安山,你再敢‘啦’下去,我先把你‘啦’死,赶紧给钱走人。”
  安然暴怒的声音在装扮成港台商人的安山耳边响起,他实在受不了安然这种假戏真做。
  “老大真没人性,用得着这么暴力吗?演戏嘛,就得演得像一些,港台人说普通话不都是舌头短了一截的那个德性吗?”
  安山虽然在心里嘀咕着,可却不敢怠慢,赶紧将剧情继续下去。他知道安老大的脾气,一发怒,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老板哪,我想问你个事情的啦……我这个人生平就有些爱好,喜欢收集残破的瓷器及一些美丽的瓷片的啦,我个人认为,那些形态最古怪的破瓷器和碎瓷片才是世界上最完美、最独特的艺术器,那是手工与偶然的结合,那是上帝以及玉皇大帝赐给我们的财富。今天,在你的瓷器店外,我就看到了好庞大的一笔人类艺术的财富的啦,这些形状古怪的瓷片真是美丽至极的啦,我好好喜欢的啦……你听懂了吗?”
  安山自认为巧舌如簧,能把死人说活,让公牛下奶,开始生搬硬套地将话题向关键的地方引——无论怎样,这场戏终究要演得逼真一些,总不能弄得太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