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作者:谢飞 等    更新:2021-11-25 16:31
  "开庭是在下个礼拜一,有时间的话你和你同学就去吧,我到时候也去旁听。"他说。
  我道了谢,然后就挂上电话。
  之后的几天,我一直坐卧不安,脑子里不停浮现出第一次见到常燕时的情形--她把我拉到502的房子里,反复跟我说房子的好,又一下收了半年的房租--这时候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幸运的是,我没有栽在她手里。
  思前想后,我还是没有去参加那次开庭,也许是我害怕再次见到她。
  我让大涛去了,让他回来跟我讲讲。
  "她藐视法庭啊,放弃法院给她指定的律师,自己辩护。"大涛说。
  "这么嚣张?她都说什么了?"
  "她在法庭上,把自己的杀人手段全都交代出来了,听得我汗毛直竖……"
  "说的什么啊到底?"
  "你猜怎么着?她把502房的床固定在一个地方,然后在602房的相应位置画上一个人形,然后隔三差五练习几下--她先摸黑在地上画出个人形,然后又快又准地找到后脑的风池穴,猛地扎下去后再用力推碾。她一直谎说住的地方远,实际就住在人家头顶上,而且还留了一把502房的钥匙,半夜就偷偷摸下去,用钢锥扎人后脑,她穴位把握得特别准,通常几秒就扎死了。之前的三个人都是这么死的,多亏你小子留个心眼,多加了一道锁,不然我估计你早没命了。"
  (14)
  "天……那她为什么要杀人?"我听得一阵胆寒。
  "吃脑子!别提了!一提我就恶心!"
  "她……她为什么要吃那个?!"
  "公诉人当时也问她这个问题了,你猜她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
  "她说,十几年前她被人从院长位置顶下来了,学校给她的理由是,'脑力操持,需休养调息'。也不知道当时她是不是被人黑下来了,反正她非常生气,一定要争取做回院长。可那边人选已经定下来了,所以她最终还是没上去。自打那以后她就开始仇视这个学校里的人,并且想尽一切办法补脑子,希望重新被别人认可。从猪脑到猴脑,补了十几年,现在她早都没有机会再做院长了,可她吃脑子已经上了瘾,不吃就活不下去了,而且又觉得人脑最补,所以就……"
  "真他妈恶心……"我忍不住咬牙说了一声。
  "她还说人脑的几种做法,还说哪种最好吃……妈的不说了,太恶心了!她说了一半就被法官喝停,她不听,还继续说,两法警就把她架出去了。"
  "那……我楼上的那个住603的老太太,也是她杀的吗?"
  "是,对于杀那个老太太,她只说了一句,说'她太碍事,留着会害我好事'……"
  ……
  从那以后,我就想尽量忘了这件事,因为一提起她我就想到吃脑子,然后就不停地反胃。大概几天后,我在看报纸的时候,却偶然看到一则简短的新闻--说是某监狱里,有女狱犯在行刑前夜自杀了,自杀手段是,把磨尖的牙刷柄,用手抵在后脑最薄弱的位置,然后直着向后倒去,牙刷柄被当场砸进脑部5公分,该狱犯当场死亡。
  我的心猛地一跳,从这手段一下子想起来那个人。我仔仔细细扫着这则新闻的所有内容,希望能再找出该女狱犯的什么信息,但是一无所获。
  我突然想起来冯队,我们差不多已经是朋友了。于是赶紧拨了个电话过去。
  "冯队,我是谢飞啊,问你个事儿--那个叫常燕的你还记不记得了?吃人脑的那个。"
  "记得记得,昨天死了。"他说。
  "怎么死的?"我一惊。
  "她把牙刷磨尖了然后戳到头里去了,现在到处都是她的新闻啊,你没看吗?"
  "我看了……就是来跟你确认一下,看看是不是她。"
  "唉对了,跟你说个事,你别往外说,怪恶心的。"冯队的声音突然降了下来。
  "啊?什么事?"
  "你可别往外说啊,知道这个事的人可不多,说出去可能闹大事。"
  "哎,放心不会,是什么呀?"
  "她临死之前还留了封遗书。"
  "哦?写的什么?"
  "咳,里面都是些她吃人脑的办法,很恶心。她说……她经常把吃不完的脑子晒干了磨成粉……然后和到面粉里一起吃……"
  "真恶心!然后呢?"
  "她说她用那面粉蒸了好些馒头四处送人……对了,没送过你吧?"
  "……"
  故事讲完后,所有人都陷入沉默,难道真的有诅咒?可谢飞又似乎并不像是在说谎。
  这时外科的许医生开口了。
  “嗯,很可能是受到了诅咒。另外,我听到过些事,你们妇产科的长孙大夫出事前,好像还被患者家属诅咒过。唉,这年头,医生不好当啊!”
  在场所有人都唏嘘不已,就在这时,停尸间的门突然被人打开,走进来的却是院长。
  “同志们在聊什么啊?怎么我一来就变得这么安静啦?”
  骨科的张春禾医生向院长解释,院长眉头紧急,好半天才说。
  “这世上哪来的什么诅咒?你们也都是受党教育多年的人,怎么还信这些?我看是有人蓄意搞破坏,不然按你们这些有经验的医护的水平,怎么可能犯那么多低级的错误?”
  院长的话让大家惭愧不已,同时也都感觉到,医院里似乎隐藏有一只黑手,在不停的搅浑水,想把医院拖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闹事的产妇家属已经被赶来的公安带走,大家也都准备离开停尸间。走在最后边的谢飞,不经意的一回头,突然发现一具尸体的盖布滑向一边,露出面部。出于职业习惯,谢飞上前准备重新盖好尸体,却在看到尸体脸的一刹那,倒吸一口冷气,险些尖叫出声来。因为那具尸体,竟然就是他刚才所讲的大前任院长:常燕!
  常燕的尸体早在两年前就已经火化,停尸间里怎么会又出现她的遗体?这让谢飞百思不得其解。而且这具尸体头部没有伤痕,不可能是两年前采用残忍手法自杀的常燕。
  “大概只是长得像吧!”
  谢飞安慰自己说,连再确认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就匆匆逃出了停尸间。
  死婴事件平息后,日子又变得淡而无味。由于医院不景气,没什么病人,所以各科室的医护人员闲极无聊,都开始互相串门。
  这一天骨科护士陈秋晴像往常一样,正准备去找妇产科的曾香说话,突然有几名警察出现在她面前。
  “你好,请问刘大夫在吗?”
  陈秋晴不明所以,但还是告诉他们刘大夫去巡房了。几名警察立即转身去病房,不一会病房里传来打斗声,门外聚集了许多住院的病人。陈秋晴好容易挤进去,发现刘医生已经被警察制服,铐了起来。
  “我是院长,请问刘大夫他出什么事了?”
  院长气喘吁吁的问,一名警察出示了逮捕证,然后拉着院长到安静的办公室去说话了。
  刘医生被带上警车,围观的病人被医护们劝散,但是大家却都心存疑问,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心理医生王佳和刘医生是情侣关系,所以她是第一个向陈秋晴问情况的人。
  “刘大夫他怎么了?警察为什么要抓他?”
  王佳这样问时,骨科问询处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甚至副院长都在。
  陈秋晴在知道刘医生被捕后,立即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在人太乱,晚上下班后再说吧!”
  陈秋晴提议,王佳虽然急于知道事情真相,却还是听从副院长的劝慰,回到了工作岗位。好容易等到下班,关注刘医生被捕的人,都已经在休息室里了。
  “你知道什么内幕,快说吧,王佳都急得哭过好几回了。”
  妇产科的护士曾香说,陈秋晴抬眼看去,王佳的眼睛果然是红肿的。
  陈秋晴叹息一声后,才开始说。
  “其实我也是刚听我男朋友说的,我男朋友叫顾峒粼,是在这住院的病人。他讲的故事叫《手冢》,情节太复杂了,我也是听了一下午才弄明白。就用他口气来讲吧,不然又要乱了。”
  (15)
  第二层秘密手冢
  “你们还想瞒多久,瞒得越久,那个孩子就越生气。他一定会找回他的东西,你们难道能瞒得住吗?你们能吗……”
  哑婆的声音好像电影里面女巫的诅咒一样,苍老沙哑,充满了诡异的气氛。就连本来明媚的天空,也仿佛突然阴沉下来。
  一
  住院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尤其是当你行动不方便的时候。
  整天躺在病床上的滋味,就好像逼一个屠夫天天学和尚吃素念经,至少对于我来说这个比喻是再恰当不过了。
  我叫顾峒粼,是一名大二的学生。三天前的早晨,在上学路上被一两宝马跑车迎面撞了个正着,送到医院一检查,左腿小腿骨折。因为父母都在国外,家里没人照顾,只好在医院里暂时住了下来。
  跟我一起病房的还有三个同样是骨科的病患,一个刚做了手臂截肢手术,另两个都是腰椎盘突出,每天都得接受推拿和治疗。
  总而言之一句话,在这间病房里个个都是行动不便的主儿!
  负责我的大夫姓刘,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材很高,整天都戴着副灰色的金属边眼镜,看人的时候眼神总是显得特别温柔。从小护士们对他的态度来看,就知道在医院里一定十分有女人缘。
  今天的天气很好,初夏的温度还不是很高,晚饭之后一位小护士陪着我到医院的院子里走了走。
  这位护士叫陈秋晴,看样子刚从卫校毕业不久,年纪比我还要小些。但她的样子长得十分漂亮,属于典型的上海女子那种小巧玲珑的类型,让人看了不免有一种想要亲近的愿望。
  虽然我使用拐杖还不很习惯,胳肢窝里疼得要命,但能同这样一位美丽的护士漫步在夕阳之下,即使再疼也没什么可抱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