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作者:凤歌    更新:2021-11-25 16:28
  当即招呼车夫在茶社前停下。
  四人下车入社,宁凝讨了些滚热茶水,给陆渐饮下,又叫来几品细软点心。陆渐吃了两块乳饼,又喝了几口热茶,肺腑里舒服许多,对着宁凝笑了一笑。宁凝则望着他,眉间大有愁意。
  这时忽听马蹄声响,停在社外,社内的茶客则悄声议论起来。陆渐转眼望去,只见叶梵摇着一柄折扇,飘然而入,身后八名随从中,有六人挂彩,裹手缠脚,神情委顿。陆渐不见谷缜,心中微动,寻思:“莫非他聪明机警,逃过一劫?”想着暗暗欢喜。
  沧海14·一触即发之卷 同行
  叶梵看到陆渐,目光闪动,大马金刀一坐,叫一壶茶,慢饮细品,两眼则始终一瞬不瞬,盯视陆渐。宁凝看在眼里,又见陆渐神色大不自在,心知不妙,匆匆会账,搀陆渐出了茶社。马车启动,宁凝才问道:“陆渐,你认得方才那人?”陆渐道:“我认得,他叫叶梵。”众人齐齐色变,莫乙失声道:“不漏海眼?”
  话音方落,车身嘎的一声,遽尔停住。只听马车夫“驾驾”连声,连抽拉车马匹,两匹马奋力向前,几乎四蹄腾空,马车却是动也不动。
  车上人无不脸色发白,只听有人笑道:“都下来吧!”四人对望数眼,下了马车,只见叶梵立在车旁,笑吟吟手拽车轮,任那两匹马如何奔跑,车轮始终纹丝不动。
  他先声夺人,露了这一手神功,众人无不惴惴。陆渐咬了咬牙,扬声道:“叶先生,得罪你的是我,与他人无干。”
  叶梵哼了一声,缓缓道:“谷缜呢?”陆渐听得这话,越发笃定谷缜脱身,心中大定,摇头道:“我没见他。”叶梵目光一寒,冷笑道:“那个地母传人呢?”陆渐道:“我与她失散了。”
  叶梵两眼陡张,眉间涌起浓浓戾气,蓦地长笑一声,叫道:“好!”手掌微沉,哗啦一声,那马车如草纸糊就,应声化为一堆木屑,劲力却不停止,沿着缰绳传至马身,那两匹马发声悲鸣,摇摇晃晃冲出数丈,蓦地双双跌倒,眼耳口鼻流出血来。
  众人脸色惨变,那车夫更是又惊又怕,双腿一软,瘫在地上。叶梵一手按腰,望天冷笑道:“臭小子,我再问一遍,谷缜和地母传人在哪里?”
  陆渐见那车夫眼泪汪汪,浑身发抖,心中大是不平,寻思这叶梵一掌毙了自己,却也罢了,此时为了立威,毁车毙马,岂不断了此人的生计。想到这里,血往上冲,不顾宁凝牵扯自己衣袖,大声叫道:“别说我不知道,便是知道,也休想我吐一个字。”
  叶梵盯他一阵,忽而笑道:“小子,你知道我为何做了狱岛之主?”陆渐摇了摇头。叶梵森然一笑,徐徐道:“只因五尊之中,叶某折磨人的手段最高,任是铁打的汉子,落到我手里,叶某也能叫他化成一摊清水。”说着踏上一步,五指箕张,抓向陆渐。
  莫乙心知陆渐无力抵挡,硬起头皮,右拳虚晃,左掌由肘下穿出,尚未击到,叶梵手腕略转,飘风般斜斜抓出,扣住莫乙手腕。莫乙知见虽博,功力却平平无奇,斗将起来,也只能欺负谷缜之流。忽觉手腕骤紧,剧痛涌来,咔嚓一声,左臂竟被齐肩卸脱。
  莫乙惨叫一声,翻着两眼,昏死过去。薛耳与莫乙交情极好,见状大叫挥拳,扑向叶梵。叶梵丢开莫乙,一伸手拧住薛耳的大耳朵,将他提得双脚离地,薛耳不由得嗷嗷惨叫,叶梵哈哈笑道:“你这小怪物,信不信,我拧下你耳朵喂狗。”薛耳痛不可忍,叶梵说一句,他便惨叫一声,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陆渐悲愤莫名,不由叫道:“叶梵,你是成名高手,欺负弱小算什么本事?有能耐,你折磨我好了。”叶梵冷笑一声,道:“我偏要折磨他。哼哼,识相的,就说出谷缜和地母传人的下落。”
  陆渐无法可施,心道:“大不了一死。”猛地咬牙,将头一低,狠狠撞向叶梵。叶梵见他用出如此拙劣招式,当真哑然失笑,一挥手,捏住陆渐脖子,喝道:“跪下。”陆渐身子无力,应声跪倒。
  叶梵原本对他的“天劫驭兵法”有些忌惮,万不料一招便将此人制住,顿时志得意满,仰天大笑。正当此时,忽觉双手刺痛,如被火灼。叶梵脸色一变,放开二人,一转眼,望向宁凝,两人目光一触,叶梵急急掉头,眼角仍是微微一痛。
  叶梵一不留神,几被“瞳中剑”灼伤双眼,惊怒难当,厉声道:“贱人找死?”只一晃,便到宁凝身前,二指如锥,刺向她双眼,陆渐情急间,也不知从哪儿生出的气力,向前一扑,抱住叶梵左腿。叶梵方才探过陆渐经脉,深知他身受内伤,形同废人,是故未将他放在心上,不料他情急拼命,竟有能为抱住自己,不觉微微一惊,怕他弄鬼,气贯于腿,左手则在陆渐后心一拍,陆渐双臂发软,弛然松开,当即大叫一声,大张了嘴,一口咬住叶梵足踝。
  叶梵真气护体,浑不惧他啃咬,但这情形委实尴尬,不由怒道:“狗东西,信不信老子踢死你。”陆渐已存拼死之心,两眼血红,只不松口。叶梵伸脚欲踢,却又怕一脚踢死了他,失了谷缜与姚晴的下落,正自犹豫,宁凝再发“瞳中剑”。叶梵厉喝一声,挥掌挡开。宁凝无法可施,挺身上前,举起手中卷轴狠狠打来,叶梵抬臂一格,宁凝只觉大力涌来,身不由己倒飞丈余,撞在道旁一棵树上,昏死过去。
  叶梵震昏宁凝,俯身抓起陆渐,将他脸面朝下按在泥里,冷冷笑道:“你咬啊,咬啊,哈哈,泥巴好不好吃,石子好不好吃。”叶梵镇守狱岛,常年辖制囚犯,锻炼得铁石心肠,折磨起人来尤为残忍。陆渐气出不得,扭动数下,便即昏厥。
  那车夫眼望着叶梵行凶,吓得双腿发软,浑身筛糠,连逃跑的勇气也无。薛耳原本怯懦,见状既不敢上前相帮,又不肯丢下众人逃命,只是缩在一旁,呜呜直哭。
  哭得两声,他双耳极聪,忽听远处传来脚步声,噔噔噔来势惊人,薛耳听到时远在二里,念头一转,便至里内。薛耳正想转头去瞧,忽听呼的一声,若有劲箭从头顶一掠而过,直奔叶梵。
  叶梵听到风声,回掌疾扫,那物与他掌力相撞,波的一声,纷然四散,竟是一团泥土。叶梵手掌发麻,心中暗惊,方欲转身,便听一声大喝,声如巨雷。他不及转念,放开陆渐,反向一掌,呼地迎向来人。
  砰的一声,两股奇劲凌空相交,其间若有白光迸出。叶梵失声闷哼,挫退两步。薛耳微感讶异,定眼望去,只见身前一人高大魁伟,目光凛凛,不是“雷帝子”虞照是谁。
  虞照左掌迫退叶梵,右手抓起陆渐,向后抛出,喝道“你瞧瞧他。”薛耳正要惊呼,忽见一道红影破空掠至,将陆渐轻轻接住,落地时,却是一名红衣夷女。
  这夷女正是仙碧,她看陆渐满脸是血,气息若缕,当真又惊又气,扬声道:“虞照,别饶过这厮,陆渐他、他快要死了。”说到这里,眼鼻一酸,两眼通红。
  虞照浓眉陡挑,脸上涌起一股怒血,叫骂道:“姓叶的狗王八,先受我三百掌,再说其他。”不由分说,便是两掌。叶梵闪过来掌,运掌反击道:“姓虞的,你背后偷袭,算什么好汉。”虞照呸了一声,道:“你这狗王八,也配与我论好汉?”
  二人本是当世宿敌,之前屡次交锋,难分胜负。这些年,两人一个豹隐昆仑,一个龙潜东海,久不见面,此番相见,各有进益。虞照练成“雷音电龙”,雷光电合,攻守自如;叶梵的“鲸息功”已臻化境,六大奇劲分合由心。这两门奇功,威力均是极大,举手投足,无坚不摧。旁人只见官道上一蓝一灰两道人影,势如狂风纠缠,搅得狂沙冲天,掌风相交,轰隆隆如天鼓震动,掌力扫过地面,留下道道凹痕,如大铁铲铲过一般。
  往来行人见这方情形,心惊胆战,哪敢近前,纷纷远离数里,遥遥观望,其中好事者欲要捕捉二人形影,但只瞧了须臾,便觉两眼昏花,胸中烦恶,移开目光,才略略舒泰。
  虞照忽地高叫道:“叶梵,这里地处官道,惊世骇俗,你敢不敢和我找一处深山,斗他娘的三天三夜!”叶梵冷笑道:“叶某正有此意,不分生死,决不罢休!”虞照道:“妙极,妙极。”叶梵道:“走!走!”
  两人边斗边说,有如闲聊,一边说,一边翻翻滚滚,掠入道边树林,咔嚓之声不绝于耳,沿途树木摧折,骨牌般一路倒伏过去。
  仙碧望着二人去远,心中牵挂虞照的胜负安危,愁眉不展,再瞧陆渐,愁意更上心头,当即从随身包袱中取了几瓶丹药,混在一起,给陆渐服下,同时潜运真气,度入陆渐体内,催化药性。
  八部之中,地部主“生”,地母以下,均擅医术,仙碧对症下药,真气又极纯厚,流转一周天,陆渐气息渐粗,脉搏渐洪。可仙碧这一度气,却发觉陆渐体内有了更大变故,当即柳眉一挑,神色凝重,沉吟间,忽听呻吟之声,却是莫乙醒了过来。
  仙碧起身上前,为莫乙接好断臂,用树枝绑好,又给他服了几粒镇痛丹药,莫乙连声道谢。仙碧又走到宁凝身边,俯身察看,薛耳心中关切,上前问道:“凝儿没事么?”仙碧见他双耳异相,心念微动,含笑道:“你叫薛耳,是不是?”薛耳吃惊道:“你认识我?”仙碧点头道:“你是薛耳,这位姑娘想必就是宁凝,那个大脑袋是莫乙……”瞧那车夫,却有些猜测不出,迟疑道:“他……是秦知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