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格鲁夫静静地看着苏远山。
  他知道苏远山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和自己想的一样，当远芯加入桌面处理器市场后，受到冲击的并不是intel。毕竟，intel有着悠久的历史和强大的研发能力以及技术储备。
  而远芯，虽然有苏远山这个能够创造出奇迹的天才，但设计芯片，远不是一个天才的点子就能搞定的，那需要无数工程师夜以继日的实现，以及需要一些运气。
  ——譬如再不能出现上次那种浮点除法纰漏了。
  换言之，如果intel有足够的自信，那就应该在此刻接受远芯的授权请求。
  “你能开出什么条件？”
  苏远山压抑着心情，微笑道：“交叉授权。”
  “类似于AMD？”安迪笑着摇了摇头：“罗伯特先生已经故去了。”
  罗伯特·诺伊斯，intel，仙童乃至硅谷的奠基者，硅谷最伟大人格的存在之一，或许没有之一。便是他当初说服了所有人，让桑德斯的AMD获得了X86的授权。
  如今安迪说诺伊斯已经故去，意思就是你也别想和当初AMD一样了。
  “罗伯特先生是我最尊敬的先辈。”苏远山望着安迪·格鲁夫，很认真地道：“安迪先生，罗伯特先生虽然已经故去，但他的精神不应该在intel消失。当初你们八人离开仙童，我相信不是为了市场和金钱，而是为了对技术和理想的追求。”
  “正是你们当初的理想和追求，这才成就了intel，也成就了硅谷。而intel，也因此在朝着一家伟大的企业前进。”
  “你们的故事，激励着我们这些后辈——不仅仅是硅谷，是整个世界的后辈。”苏远山抿着嘴，直视着安迪：“如今，您却不愿意给我们这些后辈机会。”
  安迪·格鲁夫微微一怔，眼神闪烁了一下后瞬间恢复了正常。
  “远芯不能共享架构给星海，否则，我们将无条件获得你们架构的所有专利。”
  安迪·格鲁夫竖起手指，一字一句地道：“AMD也不行，这是前提。”
  苏远山咬了咬牙，闭上眼一瞬后深深吸气。
  “好！”
  “找时间再谈，下楼喝茶吧。”
  安迪微微一笑，率先起身。
  苏远山双手轻轻握了一下，然后也跟着站了起来。
  安迪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并且变得温和了许多：“对于个人电脑未来的发展，你的预测是什么？我很想听一听。”
  “呃……整个主要还是和全球经济复苏有关，我比较倾向于认为互联网和个人电脑是一对呈螺旋上升的双胞胎……而且我认为，PC行业的周边，譬如存储也会有一波较大的革命性创新。”
  “譬如？”
  “譬如你们推出的基于flash芯片的硬盘，这种速度明显优于现有硬盘的技术便绝对属于革命性的创新。将来一定会成为现有硬盘的有力竞争对手乃至替代者。”
  苏远山边走边聊，当走下楼梯后，两人的语气便变得如同朋友一般寻常起来，且再无刀光剑影。
  见到两人下楼，盖茨先生的咖啡也“刚刚”煮好。
  ……
  刚回到别墅，周小慧便迫不及待地坐到他的对面。
  “怎么样？”
  “松口了，给我设了个底线。”苏远山看了一眼厨房，只见大家都在上班，就连叶如黛都不在，就周小慧呆在家里上网。
  “底线？”
  “嗯，老头子坏得很。”苏远山呼了口气，苦笑道：“估计要签排他协议，他不允许我们和星海合作，甚至连AMD都不允许……真是老狐狸。”
  周小慧微微一怔，马上便意识到这招完全是将远芯和星海分化开来，以独立对手的身份杀进X86战场。
  那样一来，说不得先打败的就是谁了。
  ——性能和定价策略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用户的购买选择同样如此。
  “那星海怎么办？”周小慧有点担忧起来。
  虽然现在远芯还在“借”星海的力量，但周小慧毫不怀疑远芯的实力。
  原因很简单，她对苏远山有着绝对的信心。她相信有苏远山的远芯一定不会是失败者。
  反倒是星海这边，因为Cyrix是从一个山寨作坊起家，虽然在浮点运算器上面有着不俗的能力。但在整体架构和前瞻性上面，他们确实差一点火候。
  没有苏远山这个架构师、领路人，鬼知道他们能不能跟上脚步。
  至于AMD……周小慧这边已经收到了桑德斯的邀请邮件，她正准备等着苏远山回来好商量访问事件。
  毕竟苏远山已经有两年没有来到硅谷，所有的“老朋友”，那是都要去看一眼。
  但再老朋友，现在也成了“敌人”。
  “星海这边……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期待他们成长起来了。”
  所谓手心手背都是肉，这句话说的是不假，但在苏远山眼里，远芯还真是亲儿子——他总不能放着远芯不管，跑到星海这边来吧？
  “而且cyrix加入星海之后，成长的速度也是肉眼可见的。”苏远山抿了抿嘴，却自己都有点不相信自己，自嘲的一笑道：“娘的……只能说有成长。”
  周小慧便噗嗤一笑。
  确实，雷霆架构出自苏远山之手，MMX指令集出自苏远山之手，二级缓存出自李明柳之手……
  雷霆系列处理器的三大法宝，算起来星海这边是一样都没拿出来。
  不过他们虽然在创造性上不足，但无论是设计能力还是实现的能力，其实都是远超远芯团队的——不然他们也不会提前将近一年便流片成功了。
  “那这样的话……卡莉会怎么想？”笑过之后，周小慧又有些担忧起来。
  作为硅谷最美的女CEO，卡莉如今已经是一面旗帜。身上荣誉不断，甚至还成了女权的代表……
  在这种情况下，以陈静，杨怡雯，秦思，周小慧等东方女性为首的管理团队，其实和卡莉的交往并不多。
  但她们知道，卡莉是有事业心，或者说，野心的。
  在苏远山“放弃”星海时，鬼知道卡莉会怎么想。
  苏远山却眼神闪了一下，轻轻地呼了口气。
  或许，卡莉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