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人生若如再见
作者:宁夏333    更新:2021-11-25 16:25
  叮当无恙,我长舒了一口气。
  除了腿上绑了石膏不能动,偶尔会疼得呲牙咧嘴,叮当鲜活依旧、唠叨依旧,活泼的个性与先前无异。人小鬼大,仗着自己有病在身,支使这个批评那个,那副神气活现的样子,让先前还心急如焚抱着她久久不肯松手的我恨得直咬牙。
  两个大男人,被这个小公主耍得团团转,却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我心里酸酸的,两个人什么时候对我这般千依百顺过?这小家伙,小小年纪就把男人弄得服服帖帖,长大以后还得了,不知以后要祸害多少男人?
  两个大男人如此殷勤,我也乐得在旁边冷眼旁观。据我的观察,叮当还是对夏以博好些。其实,通过前段时间的努力,叮当对子峻已经不那么抗拒了,他和夏几乎已经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但是——在知道夏以博给自己输过血后,叮当明显与夏以博亲近了许多,子峻好象又落后了。
  在谁留下来陪夜的问题上子峻和我起了争执,他坚持要留下来陪叮当,后来还是夏以博劝,要他明天来替我他这才作罢,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的,明明被叮当气得跳脚,可偏偏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在知道安宁撒过那样的弥天大谎之后子峻对叮当的态度未免有些奇怪,我以为他会迁怒于叮当呢,子峻好象成熟了很多。
  叮当睡了,病房里寂静得有些可怕,我故意不去看夏以博,虽然看到了那样的场面,但他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问,他越是这样,越让我担心,我有一种山雨欲来的仓惶。
  我搓搓手,面对着夏以博,眼睛却溜向一边:“很晚了,你也回去吧,今天辛苦你了,谢谢。”
  夏以博本来坐在空着的病床上,听我这么一说,点点头:“是有点辛苦。”说完顺势倒在了床上:“好累,我休息一下。”说完拍拍身旁的空处:“你也累了,躺一会儿吧。”
  他的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确是一副很辛苦的样子,这几天他应该也不好过,我的心柔软得象湖底的水草,我轻轻地走过去,在他身边缓缓地坐下。
  夏以博轻轻地抓着我的手,在他的脸上摩挲游走着,他的脸色苍白,抓着我的手更是一丝血色也没有,我忽然想起他刚才刚抽过血,只顾着叮当,根本没有想过他也需要照顾,我站起身,伸手拉他起来:“起来,你该回去好好休息,忙了一天,又输了血,你也累了。”
  夏以博温柔地看着我:“我躺一会儿就好了,我不累,看着你我就不累了。”
  我的脸一红:“我不是红牛,也不是日加满,喝一口就精神百倍。”
  夏以博笑:“你是我的药,补药,周星驰的电影里不是有吗,看一看精神百倍,闻一闻,闻一闻——”他低头冥思苦想,我忍不住笑:“很有长进嘛,连台词都能背了。”
  夏以博拉着我的手:“看多了,自然就记得了,其实还蛮有意思的,我现在喜欢了。”
  我扮了个鬼脸:“可是,那些歌剧芭蕾什么的我还是不喜欢,大概很难喜欢了,以后你不要再逼我去看那些了,为了不睡着,我真的很辛苦。”
  “好”夏以博答应得很爽快,我有些迟疑地看着他,以前也求过他,可从来没有答应过,今天这是怎么了?
  夏以博更紧地抓着我的手:“以后只要我迁就你就好,你不必勉强自己。”
  我有些迷糊了,只是他迁就我,那我不成了无赖了吗?谈恋爱当然是双方迁就对方的,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今天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次轮到夏以博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过了许久才低声地:“我本来就该对你好的,我怕再不对你好,你就被别人抢走了。”
  我就说他没那么大方,看见我和子峻抱在一起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这个小气鬼没有这么容易介怀的,他现在应该是又嫉妒又有些担忧,整整他,出出先前的恶气,我故意垂手不作声。
  夏以博更是不安:“你,你真的那么喜欢那个人吗?到现在还喜欢?”
  夏以博的语气中带着苦涩与不安,神色怆然,把我吓到了,他轻声地:“我以为你现在喜欢的是我。原来不是,真的不是吗?”
  我从未见过如此不安的夏以博,他总是自信张扬,甚至有些独断专行,这样的他让我心疼不已。我伸手抚摸着他有些苍白的脸庞,他最近好象真的瘦了很多:“傻瓜,你会不会想太多?我不是说过了吗,子峻,是过去式,你是现在时。”
  夏以博的眼睛在瞬间变得又清又亮,看着我的眼神温柔得如蔚蓝的湖水,唇边的笑让我的心脏停顿了半秒,原来男人一样可以一笑倾城,我沉溺在他的笑容中,有些痴痴傻傻的,就这样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唇轻轻地覆上了我的,听得他含糊的一句“我也是你的将来时”,  我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在几乎分不清身在何处的热吻后,我们同时发现自己变得饥肠辘辘,我去外面的茶餐厅买了粥,他猪肝粥补血,我照旧青菜粥,还买了肠粉、虾饺等点心,夏以博,他也会有今天,我恨不得用DV把他的吃相拍下来,简直又是一个饿死鬼投胎,他的风度呢,他的优雅呢?
  夏以博砸巴咂巴嘴,一副恨不得舔舔手指的表情让我忍不住发笑,夏以博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小没良心的,是谁害我这样的?我中午根本食不下咽,我以为你要和我分手是因为和子峻旧情复燃。”
  我突然想起来了,我刚刚在早上向他提出了分手,刚才一忙一乱,我根本忘了这些,难怪夏以博刚才的表情那么奇怪,可我真的是忘了,今天一天,他都在我身边,他的手那么温暖,笑容那么亲切,做事又那么冷静果敢,一整天他的那句话一直在我脑海里转悠,那么亲切温柔的声音“别怕,有我呢?”,依赖他好象已经成了我的一种习惯,我——恐怕离不开他了。
  夏以博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你怎么了?”
  我笑笑:“我忽然想起我们早上已经分手了,可是,我竟然忘了。”
  夏以博脸上的笑容冻住了,我有些可怜他了,我的跳越性思维他那古板的脑袋恐怕永远也跟不上,他脸上的血色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有些茫然地看着我,我轻轻地倒入了他的怀中:“我想过了,我——不要和你分手,我想和你在一起。”
  夏以博的脸色我不敢看,他一定恨死我了,刚刚狠狠地抽了他一记耳光又马上给了他一颗很大的甜枣,他的心脏可得经受考验了。他缓缓地抬起我的脸,我早已泪流满面,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哭呢,那么爱我的人,又是自己深爱着的,有人不是说过吗:老婆是付出青春体力金钱养男人,男人还总觉得做得不够好;情人是钱花着,爱收着,对方还觉得很愧疚,总觉得对你不够好。我有什么可哭的,可是,我的眼泪,还是忍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
  夏以博正要说话,电话突然响了,我趁机跑出去接电话。
  竟然是安宁,难道真的有所谓的心灵感应,叮当一出事,差不多有一年没有联系的安宁竟然会打电话给我?
  我有些心虚地:“安宁,你怎么会打电话给我?出什么事了吗?”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与平时明显有些不同,安宁立刻察觉了:“丁丁,你在哭?什么事?叮当出什么事了吗?”
  医生说叮当没什么事,住几天就能出院了,我不想让她担心,连忙否认:“没有,怎么会?我有点感冒,叮当很好,你放心吧。”
  安宁在电话里长舒了一口气,她今天的声音与往日明显有些不同,以往总是很累,说不出的疲惫,今天却隐隐地透着兴奋,一定有什么高兴的事,果然,不一会儿她就很兴奋地告诉我,她升职了,在她们银行亚洲籍的雇员中她是第一个升到这么高位置的,她觉得很自豪。
  从来没有怀疑过安宁,我相信她一定会成功,父母早亡的她比任何人都要努力,比任何人都要坚强,却从不怨天尤人,既开朗又热情,她早晚一定会成功的,我一直这么坚信着。可是——成功,成功是没有尽头的,她所谓的成功到底要走到哪一步?我不希望叮当将来恨她。
  我有些期期艾艾地:“安宁,现在你也算成功了,回来一趟吧,至少打打电话,叮当很想妈妈,我怕长久下去,她要不记得你了。”
  安宁沉默了许久,突然问:“丁丁,你要结婚了吗?如果是,我马上回来带她走。”
  “不是的,我这里没有任何问题,我只是觉得你太疏远她了,她还是个孩子,需要妈妈。”
  安宁冷静地:“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努力到今天好不容易有了一点成绩,我不能前功尽弃。”
  这样的安宁真有些陌生,她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冷淡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最温柔的心,她的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硬?
  听我不说话,安宁柔声道:“丁丁,一年,最多两年,你再帮帮我,我这一辈子从不欠别人什么,就欠你一个,只怕一辈子都还不清,这些我都记在心里,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一定会的。”
  我叹了一口气:“你没有欠我,我反而感谢你让叮当陪着我,我只是可怜叮当,她很想你。”
  安宁就在这个时候崩溃了,她的声音中已带着哭腔:“丁丁,我也很想她,想得都要疯了,可是我不能打电话给她,我怕我听到她的声音会坚持不下去,你不知道,在一个陌生的国家,孤身一个人打拚有多辛苦,可是,想着她,我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我一定要坚持下去,请你告诉叮当,妈妈很爱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安宁在哭声中挂断了电话,我呆立了良久,安宁,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叮当,难道她不明白对叮当来说,最好的就是待在母亲身边,她到底明不明白?
  我回到病房,一愣,夏以博竟然闭着眼睛在床上睡着了,他的整个身子蜷缩着,眉微蹙着,象个不安的孩子,我轻轻地走过去,伸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他大概太累了,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我突然间有了一个疯狂的念头,并且在自己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躺在了他的身边。床很窄,我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呼吸,我静静地看着他的脸,安静的、带着一点淡淡的忧伤的脸,我突然生出一种绝望:我好象真的离不开他了,只是看着他的脸,我就觉得心疼,想久久地,久久地待在他的身边……
  一只手突然悄悄地揽住了我,我一惊,夏以博,他的眼睛仍然闭着,搂着我的手却渐渐地加大了力道。我的脸一红,挣扎着要爬起来,夏以博轻声地:“别动,就一会儿,求你了。”
  我放弃了挣扎,不过两个人挨得那么近,又是脸对脸,我快不能呼吸了,我静悄悄地背转身,这样好多了,不用看着他的脸让自己的脑袋发晕,却可以汲取他身上的温暖,我喜欢他从背后抱着我的感觉。
  “我不会和那个人结婚的,你相信我,除了你,我不会和别人结婚的。”
  我一愣,身子僵住了,作为他的秘书,我多少明白他的处境,公司最近扩张太快,投资太多,如果和方家的关系破裂,没有方家资金的支持,一旦资金链断了,后果不堪设想。我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如果注定我们两个中必须有一个牺牲自己来成全这段爱情,那就让我来牺牲吧,至少我的牺牲比较少些。
  我轻声地:“我只要你爱我就够了。”
  夏以博更紧地搂住了我:“我想过了,我不能让你这么委屈。你给我一年的时间,一年就好,我会想其他办法解决资金的问题,或者撤掉一些太激进的项目,寻找新的合作伙伴,总之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解决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的眼泪忍不住又要落下来了,我拼命地点头,夏以博的声音有些犹豫:“我会尽快和家里说的,不过,可能,也许会很难,为了让方家放心,我也有可能会和方可柔订婚的,只是一个形式,我答应你,我尽量说服两家人,如果不能,请你体谅我,我一定不会和别人结婚的,不会的。”
  夏以博扳过我的身子,看着我泪流满面心疼不已:“怎么又哭了呢,我好象总是让你伤心,我这个人,真是太坏了。”
  夏以博温柔地替我拭去脸上的泪痕,摸索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项链,递给我。细细的白金链子,上面的吊坠竟是一枚小小的钻石戒指,夏以博的声音有些羞涩:“我买了很久了,现在只能给你当项链戴,一年以后,我答应你,一年以后,不管公司情况怎么样,我一定会亲手给你戴上这枚戒指的。”
  我看着戒指,心欢喜得象要跳出来,我故意粗声粗气地:“为什么戒指上的钻石这么小?你是不是敷衍我?”
  夏以博连忙摆手:“不是的,不是的,那么多的戒指中我一眼就相中了它,它安安静静地在那里,虽然不大,款式却很别致,钻石也很耀眼,我觉得就象你,不张扬,却让人心动。”
  我的脸红了,无可救药地红,那个人说过,我脸红的样子让他心动,可是,怎么办呢——
  在他心动之前,我更早地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