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锋芒惊澜(下)
作者:易楚    更新:2021-11-25 16:21
  《元宁实录·顺宗卷》
  崇明四年六月初九,古曼撤出至略境内,成佑皇帝遣使议和。
  崇明四年六月十四,古曼与至略签订《瑞安和约》,这是两国第一份正式的同盟条约,其中除了关新占领地的划分以处,最重要的一条是,彼此通报与其他国家签订的盟约,并在同盟义务上享有优先权。
  崇明四年六月二十,永宁王、齐朗班师回京。
  凯旋的喜庆抵不过手中的一纸消息,谢清在六月的酷热中感到了一丝彻骨的冰冷。犹豫再三,谢清还是上了一份密奏。
  “随阳,消息确实吗?”第二天议政之后,紫苏单独留下了他,淡淡地问道,谢清低头回答:“确实无误。”
  紫苏缓缓地点头,连声道:“好!好!好!……”
  “太后娘娘,您看是否请维侯出面……”谢清轻声询问,也在小心地试探。
  “安抚?”紫苏冷笑着反问,“随阳,人心不足蛇吞象!——里面也有我们自己人掺和吗?”
  谢清苦笑。
  “刚占领下来的士地就敢伸手要,他们的心是越来越大!”紫苏冷言,“不是要吗?行!哀家一定给,就怕他们吃不下!”
  关中世族正在密议,想将元宁刚得到了胡兴岭以南的士地管理权拿到手。元宁现在的情况是,任命各州太守时,必须得到当地几大世族的同意,否则,即使朝廷派了人过去,不到一个月,也一定会上表请辞,毕竟管理地方,人和是最主要的因素,而新拓展的疆域,哪个家族的人取得当地的管理权,也就意味着这块土地日后由哪个世族掌理,这种情况在关中平原与祁江平原犹为严重,偏偏这两地都是元宁的粮仓所在,半点也不能乱,元宁历代帝王都不得不谨慎对待。正是因为这种情况的存在,当年得到西格几大港口,设立西郡时,湘王本想以驻防为由,将西郡大权收归朝廷,可是,紫苏为了对抗湘王的势力,还是将西郡大权给了南方世族,时过境迁,紫苏不无后悔,这一次,借着与普兰作战,她便密令康焓收回西郡的权力,将所有世族的人脉清出西郡,并以抗敌不利的名义问罪那些官员,现在,又有人打起了北方的主意,紫苏自然生气。
  “当初古曼与普兰联手侵袭时,我要什么,他们没什么,现在,我要是不把这笔帐讨回来,我这个太后也别做了!”紫苏冷言,想到当时焦急的情况,她更是没她心情理会那些人。
  谢清在心里为那些人叹息,心道:“只看到战况,却没有看到西郡的情况,那些家族的确是可以除掉了。”
  经常有寒族的士子抱怨朝廷偏向世族子弟,其实不然,元宁皇朝的帝王无时无刻不想铲除世族与寒族的区分,可是,阻力大是一方面,寒族士子不如世族子弟也是很主要的原因,不是才学方面的差异,而是在为人处世上的不同,世族子弟的确比寒族的仕子有心计,那都是从小磨练出来的,在偌大的家族中,嫡系与旁系、近支与远支、长房与侧室,哪一桩不需要用心,错了半分便都是要命的事,没有人管理是不是孩子,在那种利益纠葛交错的环境中长大的人,自然就比旁人多了几分谋算。
  有着切身体会的紫苏与谢清都不认为世族有什么错,可是,太过贪婪、太过愚蠢,绝对是不可饶恕的错误,对于那种家族,即使牵连再多的无辜,他们也不会心慈手软,毕竟,不可否认,世族的起点比寒族高出一些。
  “还有一件事情,太后娘娘。”谢清暂时放下此事,“臣查过了,尹相近来并没有与谁特别亲近,不过,经常会出入一家名为沁斋的古玩店,逗留的时间都在两个时辰左右,沁斋也为皇宫提供器物,宫中的掌事内侍都经常出入,不过,相互印证之下,只有三人经常与尹相同时逗留,一个是娘娘身边的赵全,另一个是太政宫总管于乐,最后一个是陛下的贴身内侍昭信殿总管梁应。”
  “于乐在宫中伺候过三朝皇帝,古玩是他的爱好,常去走动并不希奇;最近皇帝挺喜欢鉴常古董的,梁应回过话,去宫外弄些不清楚的东西给皇帝玩,也没什么;赵全嘛……”紫苏默默地沉吟,这番话并未说出口。
  “我知道了。”紫苏淡淡地对谢清道,“这件事到此为止。”
  “是!”谢清应声,见紫苏再无它事,便行礼退下。
  尹朔的心思不难猜,赵全的心思也很明显,紫苏不由失笑,最为难的竟是自己,毕竟,这两人都不是自己现在想动的人,但是,无论如何,她都必须打压一下这两人,这其中的分寸却是太困难了,对她而言,最好的情况莫过于打压得不动声色,而且,让他们怀疑不到自己身上。
  这才是最困难的地方。
  就算赵全是非除不可了,也浊现在,也不能是自己动手!
  想到这一层,紫办便笑了,不论是怎样的笑容,她终是笑了。
  “叶尚仪。”紫苏扬声唤人。
  “奴婢在!”叶原秋不敢耽搁,连忙进殿。
  “派人请永宁王妃明天进宫,哀家有些东西要赐给世子。”紫苏淡淡地吩咐。
  叶原秋有些疑惑,不过,她还是低头答应:“是!太后娘娘。”
  永宁王妃来得很早,紫苏不过才刚起身,她已经在宫门候着了,因为不知道紫苏忽然召唤有什么用意,倩容还是有点紧张的,最担心的还是上次治家不严的事情。
  “大嫂等了许久了吗?”紫苏笑首问候。
  倩容也笑着回道:“自从生下世子,臣妾这还是第一次入宫,还是太后娘娘传唤,臣妾实在不安。”
  “有什么不安的?”紫苏微笑,“你是我娘家的嫂子,又是好友,这些虚礼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是!”见紫苏这般说,倩容也就放心了大半,笑着问道:“太后娘娘说要赐些东西给世子,不知道是什么?”
  紫苏摆手让宫人送进一个托盘,上面盖着红绸,随即便让所有人退下。
  “不是贵重的东西,只是由天华寺方丈开光的佛象,世子是早产,身体多少会差些,你给他带着,保佑他平安。”紫苏掀开红绸,将一个小巧精致的佛像放到她手里,“了明大师许久不做这种事了,这还是以前,我为皇帝做法事时留下的。”
  “臣妾替世子谢娘娘隆恩。”永宁王妃知道这其中的珍贵,连忙谢恩。
  “皇帝也不是顺产,我知道那种忧心的滋味,只希望佛祖保佑。”紫苏扶她起身,又问了些家事,才道:“大哥尚未回来,世子的百日却不能马虎,还是郑重地办一番才好。”
  “臣妾担心这孩子福薄,只打算请些至交亲友。”倩容解释。
  紫苏摇头轻笑:“这话不对!夏家的世子怎么会福薄呢?世子身体不好,就更要多沾些人的喜气。”
  “臣妾遵娘娘的旨意。”永宁王妃笑着答应,却有些明白,紫苏想借这事做点什么了。
  “大哥不在家,朝廷官员就不要多请,只是须办得热闹些,官眷也可以下些贴子,齐家的姨母也来京很久了,你该见见礼。”紫苏继续交代。
  “是。”倩容不由暗暗皱眉,不知道紫苏提起齐朗的母亲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京中不少人都想讨景瀚的谢媒茶,你不妨也凑一份。”紫苏依旧说得平淡无比。
  “……?”这一次倩容无语地望着她,心中满是疑惑。
  “明白了吗?”紫苏也不解释,直接又问了一句。
  “……”知道这事似乎很严重,倩容没敢点头,沉默良久,还是摇头。
  “记住哀家的话,不明白的,就去问随阳,他会告诉你,应该请些什么样的女孩子。”紫苏淡淡地笑着说。
  这一次,倩容点头了。
  “臣妾遵旨。”
  为了给永宁王与齐朗祝贺,仁宣太后与皇帝在晏明殿设宴,并传旨犒赏三军,对永宁王与齐朗的赏赐更是丰厚非常。
  随着紫苏走进中和殿,齐朗才表露出满怀的担忧,紫苏的疲惫已经无法用妆容来掩饰。即使在众臣面前,自信满满,面对战争,紫苏的不安是不会比任何人少的。毕竟做出最后决策的人是她!“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已不是对奕中的一句戏言,而是以整个元宁为筹码的一场战争!
  “景瀚……我真的好累!”无法再保持镇定,紫苏选择了完全的放松,伏在齐朗的的肩上,她几乎呻吟地低喃出声,却再也无语。
  到底是同时与古曼、普兰对峙,齐朗明白她心上的压力,,他没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任由她发泄着积聚的不安与惶恐,但是,这是一种表现的过于明显的冷漠态度,即使,这也是一种纵容。
  “景瀚?”紫苏不会察觉不出他的冷漠,但是,她没有放开手,只是小心地唤道。
  太过小心翼翼的紫苏让齐朗不得不温和地安慰她,就算明知道,这只是紫苏的手段,但是,无论如何,她的确是在担心自己的反应,因此,他无法拒绝。
  “我以为,你应该很高兴。”手轻抚她的发鬓,齐朗微笑着想转开话题。——取回了元宁历代皇帝梦寐以求的胡兴岭,她有充足的理由为此高兴。
  如他所愿,紫苏的心思从他身转开,却也更不愉悦了,闭了闭眼睛,无力地凄然一笑,紫苏缓缓地摇头:“我以为能很轻易地解决与古曼的关系,即使成佑皇帝翻脸,我也有把握可以将他安抚下去,但是,我还是漏算了普兰!要不是康焓……我一定会输,而且会输得很惨!”只要想到这点,她的心就不停地颤抖,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就在一瞬间,风云突变,但是,一切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一战,她几乎是在负隅奋斗,只因退路已断,她只能硬撑到底,只是,最后,一切还是按她的计划完成了!
  看着她游移不安的眼神,齐朗一阵心痛,明白自己将她的清绪引入了最不堪的境地,不该以为她总是镇定自若、平静淡定的,她也是一个人,一个女人!不是神的凡人终究也是会有不安的,即使已经平安地度过那一切,当记忆被重新挑起时,胜利已不是最清晰的,那一阵让人恶寒的后怕会让人的恐惧犹胜当时,千钧一发的险境,当事者只有在事后才会发觉,也才会让冷汗浸湿衣襟。
  明白话语已然无用,齐朗一言不发地低下头,亲吻她,不停地在她的唇上施加压力,直到她终于稍稍回神,才放开她,握住她抵在自己胸膛的手,感到它们渐渐不再冰冷,齐朗略略满意,非常认真地对她说:“不用再想了,只要记住,你赢了!至于其它的一切,都只是旁枝末节,无需挂怀!没有人会去理会,你是侥幸地,还是笃定地赢了这场战争!所有人只会记得,你——元宁皇朝的仁宣太后为至略取回了失去多年的胡兴岭!你也要只需记住这一点!”
  说得义正严辞,齐朗是认真的,紫苏因此笑了,轻浅的笑容中并非全是愉悦,更多的是一种安心。
  “我知道了!”轻轻地笑着,紫苏点头,却在下一刻,因为齐朗的动作惊诧,惊呼声差点脱口而出。
  齐朗在她点头的同时,一把抱起她,走进内殿,将她放在已经铺好的床榻上。
  “休息吧!”轻轻为她掖她被子,齐朗站在床边笑言,“闭上眼睛!”
  就如紫苏自己所说的,她真的很累,在靠到枕头的那一刻,身体已经在叫嚣着要休息,再听到齐朗温和但坚持的声音,她便依言闭上了眼,齐朗没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沉入睡梦之后,他低头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转身离开。
  这一夜紫苏睡了安稳的一觉。
  其他人却未必能在此夜入眠。
  “齐朗这一次立下军功,老夫是越来越不安了!”尹朔担忧地对赵全低语,烛火摇曳,让两人的脸越发模糊。
  赵全没有如前几次一般漫不经心地为他出谋划策,而是以一种深沉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人,让尹朔更为不安,随后,才微微一笑,用一种平淡出奇的语气问道:“尹相没听过某些传闻吗?关于太后娘娘与齐相的。”
  尹朔的眉头骤然一紧,却谨慎地没有回答这种问题。
  “太后娘娘是位有着经天纬地之才的女人,在作决定时,她是完全投入的,因此,她的决定总是最完美的,也是最无情的!只是,尹相,太后娘娘也是有底线的!”赵全也没理会他的沉默,径自说完这些模糊的解释。
  “不要挑战她的底线!尹相,如果您想那么做的话,我不会再见你的!”赵全很现实地要保全自己,也立刻起身离开。
  齐朗一回到家中,便被母亲找了过去,齐老夫人对这个儿子除了满意便是满意,因此,十分和蔼地对他说了一些关怀之语,又让下人送上炖好的补品,齐朗也恭敬地接过,坐到母亲身边,慢慢地用着。
  “朗儿啊,这府里该有个照应了!”齐老夫人看着儿子,笑着道出自己最想说的话,齐朗一惊,抬起头,却只笑了笑,问母亲:“母亲可是看中媳妇了?”
  齐老夫人笑着点头,直接道出:“是永宁王妃做的媒。世子过百日那天,王妃让我看了两个姑娘,都是极好的孩子,出身世家,性格也是难得的温良恭谨,我看中了一个,不知你的想法是怎样?”
  齐朗一向孝顺,齐老夫人本可自己做主,但是,毕竟现在家中是儿子当家,她也就不能不考虑儿子的想法。
  “是哪家的姑娘啊?让母亲如此喜欢?”齐朗没说什么,倒是先笑着问母亲。
  “一个是夏家的姑娘,家境寒微了些,一个是王妃的表妹,吕州韩家的千金,我看中的是韩家的姑娘!”齐老夫人笑说。
  齐朗不禁皱眉,问道:“夏家的姑娘?是哪位啊?”
  齐老夫人一愣,随即便回答:“是礼部尚书的妹妹。”
  “母亲,你没看中这位姑娘?”齐朗笑问,“夏承思家境贫寒,两个弟妹都尚且年幼,您见到的应该是他的大妹,这个姑娘可是一直照料兄长和弟妹,十分能干!”
  “你见过她?”齐老夫惊讶。
  “没有!母亲要选媳妇,就这位姑娘吧!”齐朗漫应着,起身告退。
  当真是抱孙心切,齐老夫人立刻就着手准备婚事,第二天,婚事便传遍了京都,因为回京后,给齐朗与永宁王封赏中都有休朝十五日的赏赐,齐朗便一直待在家中,但是,一切都交由母亲操办,直到夏承思上门拜会,他才露面。
  不是不知道那些隐约的传闻,但是,夏承思一直都不太理会这些,他的家族徒有世族的名位,却一直贫寒低微,直到他考中恩科,进入仕途,可是,现在,关系到自己的妹妹,他不得不与齐朗仔细谈一次,本想等他到自己家中时下聘时谈的,可是,齐朗却没有去,这让他更为担忧,母亲不与他商量便应下婚事,他劝阻不得,现在,如果齐朗不能给他一个交代,那么,无论如何,他都会取消这场婚事。
  “夏兄,你想说什么,想知道什么,想得到什么,我都知道!”夏承思一进书房,齐朗便直接开口,拦下他的话头,“因此,我可以告诉你,你的妹妹会是我的妻子,而我一定会保护自己的家人,直到死亡!仅此而已!”
  见他说得如此清楚,夏承思也不好说什么了,却在打算告辞时,被齐朗叫住:“夏兄,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也有自己的考量,所以,请高兴一点!”
  夏承思本来有点放下的心又因为他的这句话重新提起:“你是什么意思?你自己的考量?”
  齐朗却不再出声,拿起毛笔开始练字。
  “齐朗!你打算拿我妹妹当牺牲品吗?”夏承思直觉地往最坏处联想!
  这句话齐朗一愣,随即便失笑着回答:“你误会了!我的考量仅仅是想得到你的帮肋,与令妹无关!”
  这让夏承思更为不解,却也只能离开齐府。
  婚事热闹地进行着,齐朗却以不胜酒力为名,先离席休息,一直在灌酒的谢清也十分尽责地将他扶到书房,随即便放开他,径自坐到一边。
  “喂!你真不客气啊!”齐朗踉跄一下,没好气地冲谢清直呼。
  谢清冷哼:“我陪你演了这么一出戏,还想如何?”拿着一壶水灌他的“酒”,他这个朋友还不够意思吗?
  齐朗也笑了笑,不在意地道:“不是你建议的吗?你还好说?”
  “我也是为你好!”谢清觉得自己挺冤枉的。
  齐朗走到里间更衣,冷笑着道:“赵全想如何又怎么样?我看是你想看戏!非要将事情搞得如此复杂!”
  因为担心郑秋的事情会被齐朗报复,赵全在这段时间不停的笼络朝臣,连尹朔也动心了,紫苏并不想在这个时候牺牲赵全,便让齐朗联合另一部本属中立的朝臣,也就是以夏承思为首的出身贫寒的朝臣,他们虽然没有显赫的声望,但是,却是真正掌握朝廷运作关键的人物,也就有了永宁王妃作媒的事情,齐朗刚一回京,还没收到消息,母亲便提了出来,他也就隐隐明白了,而第二天,谢清便上门向他解释,得到的是齐朗回报的一拳与一项要求。
  谢清还想回嘴,但是,齐朗已经换好衣服走了出来,直接交代:“你在这儿守着,玩玩游戏,不要让人发觉我不在。”
  说完便悄悄离开书房。
  没有宵禁的夜晚,即使是深夜,城里的人也非常多,但城外的一座小庵堂此时却仍是夜晚应有的宁静,每一年的这一夜紫苏一定在这里,因为这里是当年为那场洪涛之下丧生的人做法事的地方,没有人知道,每年这里都为那些无名的百姓做着浩大的法事,紫苏也每次都来参加,今晚也没有例外。
  想到自己成亲的日子居然那个日子在同一天,齐朗便有种苍天弄人的感觉,那一场洪水是他永生难忘的记忆,他第一次深切地体会到,无论抉择如何正确,那背后的牺牲同样是惨绝人寰的,但是,深居简出的母亲并不知道,否则她一定不会选择这一天作大喜之日,因为,同样的日子,即使没有与紫苏的关系在,他同样无法安然入眠,更遑论与新人交杯圆房了。
  默默地诵念着普渡众生的经文,紫苏却忽然抬头,望向门口,空无一人的门口让她失望,却在下一刻不敢置信地笑了。
  “景瀚……”
  微笑的齐朗站在大殿的门前,笑容渐渐隐去。
  如果这一切是她想要的平衡,他不会拒绝,但是,他也可以生气吧?——在她一再漠视他的感受之后。
  悲哀的现实他们无法改变,但是,至少,他们彼此不该再让对方伤心!
  “这是最后一次了!”
  是要求也是承诺,不仅是之于他们自己,也是之于那个脆弱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