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作者:谭力    更新:2021-11-25 15:58
  另外,为了彻底杜绝你的侥幸心理,即使有人能弄懂这种线路,我们也不怕,这上面有个自动报警装置,只要有人动手拆它,教授手里的接收器就会收到它发出的脉冲报警讯号,我们就会用这个,”他从“教授”手里拿过来一个小匣子,拔出天线,“一揿这个红色按钮,叫你和那个拆炸弹的人一同粉身碎骨。”
  他一甩下颏,他身边一位戴尼龙面罩的汉子拉动墙上的拉线开关,远处有一颗电灯亮了,照着那里的一个木头桌子和桌子下面的铁丝笼。汉子走过去,从笼里提出大白兔,灯光下,人们可以看清,兔子身上也被不干胶横缠竖裹着一个扁形炸弹。汉子把兔子放在桌上,兔子温顺地趴在上面。汉子动手拉动炸弹表面的一根电线,胖子手里的脉冲报警器小匣子随即发出嘟嘟嘟的报警声,汉子马上退回屋子这边。
  胖子笑吟吟地环视着周围道:“诸位,看好了!”他把手里的遥控引爆器举在空中,轻轻一揿红色按钮,只听嘭的一声问响,硝烟火光从桌子上腾起,待烟尘消散,桌子塌了,那只兔子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黄太太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蓝鸟茶楼那边,从大厅回到包间的张莉几次要给转业到公安局的战友打电话,都被一个留在包间里的男青年阻止了,男青年文质彬彬,他说黄太太她们一个钟头后准时回来,离开时就是这样说的,黄太太临时跟着一个大款去谈一个项目,请张莉绝对放心。
  张莉不断地看表,在一个钟头零五分的时候,巨大的担心使她实在忍不下去了,她不顾那个可疑男青年的劝阻,抓起电话就要拨,青年一把按住电话道:“张小姐,你得体谅我只是人家手下的一个马仔,我要遵守一个马仔应该遵守的规矩。”张莉两眼凶狠地直视着他道:“我也是黄太太的马仔,我对她负有安全保卫的责任,我是通途镖局的,你们不能阻止我对我的客户负责。”青年道:“不行!”张莉刷地拉开架势道:“你是想动武啊?!”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包厢的小门突然打开,黄太太和黄立伟出现在门口,只见黄太太衣冠整齐,脸色严肃,轻喝一声道:“干什么?”屋子里的气氛立时缓和。张莉上去欲扶黄太太,“干妈,”她说道:“我正在想着你——”
  还没挨到黄太太的身体,黄太太已紧张地大喊一声:“不要碰我!”
  张莉傻在原地,那个男青年一转眼就飘出包间不见了踪影。
  9月12日的夜间,黄太太是在心惊胆寒的心情中端坐在一把硬背餐椅上度过的,她不敢偏不敢歪,不敢睡不敢躺,两个台湾带来的男女随员已经乘飞机去香港了,说好的9月14日下午一定要赶回来,提取200万美元给胖子。黄立伟站在一旁束手无策,张莉急得在屋里打转。
  黄太太的眼里无声地流着泪,机械地嚅动着嘴唇,“逆畜,逆畜,”她不断地哺哺道:“200万啊……”黄立伟的浪荡气早就荡然无存,他一直处于惊恐害怕之中,“姑妈,”他哭丧着脸道:“我不是人,是我害了你。”他双膝一软跪着向前行进,刚挨近黄太太身边,黄太太一个大耳巴子扇过去,黄立伟应声而倒。
  但黄太太也吓住了,她一把捧住怀抱,一动也不动道:“菩萨……菩萨保佑千万不要爆炸。”张莉上前道:“干妈我来看看。”欲撩黄太太的衣服。黄太太像动了自己的祖坟一样尖叫道:“不,不准动我一根毫毛!”张莉急得直搓双手道:“我觉得还是要马上给公安局打电话。”“不行,”黄太太道:“你是要我的命啊!那个胖子说了,到处都有他们的人在监视,警察的人来或者我们去警察局,他们都能马上得到消息。我的天啊!”张莉横眉立目道:“我不信就被他们制了。干妈你等着。”她拉门往外跑,黄太太失态的声音追着她尖叫道:“你站住!”她踉跄着追到门边,对着张莉的背影喊:“你要是敢随便说出去,我们马上断绝任何关系!”张莉的脚步犹豫了,终于停下来。
  “姑妈,”黄立伟爬起来道:“你老人家到床上去躺躺。”黄太太悲哀万分道;“你叫我躺得下去吗,啊?就是躺得下去,我这三天能睡得着吗,啊?你这个畜牲!”黄立伟仿佛豁出了一切,把头伸到黄太太脸前道:“姑妈你打我啊,你使劲打呀。”
  黄太太扬起手臂刚要扇,却软软地耷拉下来,她不是不想打他,她是想起了胸上的炸弹,她小心翼翼地搂着怀抱道:“我的观音奶奶呢,我怎么碰到这种事情了呀!”
  9月14日下午,在紧张中度过分分秒秒的黄太太已经精疲力尽,她躺在卧室大床上,愁眉苦脸地看着桌上的小钟,那上面指着晚上七点。她捧着自己的胸脯,才一天多时间,仿佛老了十岁。
  张莉和黄立伟坐在外面客厅,相对无言,憔悴不堪,都是一筹莫展的样子。
  门铃响,黄太太的头转向客厅方向,只听到客厅里一阵轻声寒暄:“徐经理您来了?”黄太太的脸上一瞬间漫上了微红的血色,她在卧室迫不及待地唤道:“是根宝吗?快进来。”提着密码箱的青年进去,他是黄太太的飞轮公司在香港的子公司的经理,跟在他后面的还有同机返回的两个男女随员,以及黄立伟和张莉,黄太太期盼地道:“都带来了吗?”“禀董事长,”襄理有些迟疑地说道:“什么办法都想尽了,确实手头都紧,只筹到120万美金现钞。”黄太太猛地从床上弹起,声音却是无限的凄凉:“他们这是想我死,我死了你们好来抢我的椅子坐啊。”
  张莉赶紧指着她的胸脯提醒道:“干妈你——”
  黄太太一低头,猛然醒悟,抱着胸脯不敢大动,蔫了气地躺下道:“天啊,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立刻再发电传,叫他们无论如何,要在明天,最迟明天下午三点钟前,再给我送来100万,100万!”
  床头柜上的电话铃惊魂一般响起,众人凝视着它,仿佛它是一个猛兽。还是男随员镇定,拿起听了几秒,然后递给黄太太道:“董事长。”黄太太接过,只听耳机里说道:“黄太太,你身体好哇?能睡得着觉吗?能安心吃饭吗?两天过去了,200万筹集得怎么样了,啊?”这是胖子的声音,黄太太凄苦地回道:“先生,求你了,我的襄理刚下飞机,确实银根很紧,只带来120万现钞。”“120万?”胖子很惬意地问道:“你是不想活了啊。我那炸弹可没有人的心脏,明天晚上六点正,它肯定爆炸,哈,到时候你就不是什么黄太太黄董事长了,你就是一堆白骨,不,白骨都不是,只是一缕青烟,风一吹连烟都找不到的东西,哈哈哈哈!”
  黄太太的手抖得几乎快握不住话筒了,颤声哀求道:“求你了大哥,我真的在想办法,可确实只有120万啊。”胖子像猫戏老鼠般轻松地说道:“啧啧啧啧,好吧,看你一个妇道也可怜,120万就120万,明天听我的指示交货。”
  9月15日黄太太和张莉一早就守着电话机坐着,黄太太随时注意保护着胸部,深怕在哪里拉着了它。到了下午一点半左右,电话终于响了,黄太太一把抓起它,电话里传来胖子的具体指示,黄太太嗯嗯地答应着,放下电话一刻钟后,亲自驾车出了宾馆,她谢绝了张莉和随员要求跟随的请求,她驾驶的是张莉借来的服侍她的公爵轿车,车上除了她本人,副驾驶座上还放着香港襄理带来的装美钞的密码箱,黄太太的手机里响着胖子每隔五分钟发来的一次指示。
  公爵车驶过繁华大街,驶过一个个新兴的建筑工地,最后把城市抛到车后。轿车驶上一个盘山土路,到处是葱绿的庄稼,阳光明媚地辉映着秋收后的农田风光,但这不是为黄太太准备的,她根本无心欣赏。轿车驶入一个名叫羊马场的小镇,接着右转弯开去五公里,看见了一口山泉,黄太太遵照指示下车,在山泉后面的一块石头缝里找出一个喝空的可口可乐瓶子,里面放着一张用铅笔写的纸条。
  纸条上写着:“你现在往东走,爬上这座小山,再下到一个山谷,前方两公里处,有一片乱坟岗,在北边数起的第七座坟上,你可看到石板已被掀开,你就把密码箱放到石坑里,立即走开。”
  弱不禁风的黄太太提着密码箱,一瘸一拐地弃车登山,她何曾受过这样的罪,高跟鞋硌脚,她只想一脚踢飞了它,她在翻一道石坎时脚歪了一下,等揉着脚脖子重新上路时,发觉右脚非常不适,垂眼一看,才知鞋后跟掉了。
  她呼哧呼哧喘着大气,下午的阳光使她满脸热汗横流,却不给她心里带来温暖,一大片松林怪石后面仿佛都藏着手拿凶器的人,她不停地倒手换着越来越重的密码箱,欲哭无泪。
  她下到一条阴暗的山谷里了,头上的太阳被阴郁的暗影所替代,一声乌鸦叫使她手心出了一股冷汗,肩头的衣服被树枝挂破了,双腿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就在全身瘫软无法再坚持下去之时,她欣慰地看到了那个乱坟岗,乱坟岗成了她的救命恩人,她几乎是怀着感激地踉跄着走向它,往北数到第七个坟头,看着那块掀开的石板,她欲哭无泪,将密码箱放下去。
  她最后瞥了密码箱一眼,双手抱胸,一咬牙趔趄着离去。
  黄太太回到宾馆半个钟头,就接到胖子的电话,胖子笑着说,他对黄太太如约前往交货地点并将密码箱如期放进墓穴感到满意,但要等晚上他的手下去取了货以后,他才能正式解除黄太太身上的玩意儿。
  想不到就在两个马仔去取货时发生了意外,他们刚走近坟堆,一伙盗墓的山贼也扛着铁锹出现在那里,夜色朦胧中,双方隐在灌木丛后面互相都吓得不轻,两个马仔拔出手枪,以为中了公安便衣的埋伏,而盗墓贼则在撤退时碰滚了一块松动的大石,石头滚下山坡时发出声音,仿佛千军万马齐声呐喊,马仔里领头的那位甩手就是一枪,然后两个人兔子一样,一闪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