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作者:龙人    更新:2021-11-25 15:53
  难得的是慕容楠对由妻子占其鳌头毫不在意。”
  “与牧野栖的从容不迫相反,姬泉那小子则有些勉为其难了。如此犹犹豫豫,若是真的比剑,他未必能把握机会。”
  “闲云轩门下皆是女流之辈,却是辽东最强门派,与北方的雪城并为北国双雄,这与闲云双姬的武功不无关系、与素女门一样,门中只有女人的帮派要在江湖中立足,就必须有过人之处,当年素女门门主秦楼的素女心经已高至惊世骇俗之境。闲云轩自然也有它开宗立派的法宝!”
  古治将诸人武学——思虑,最后惟剩范离憎一人。
  但一时间古治还真无法捉摸透范离憎的用意与底细。
  范离憎虽然也饮尽了杯中之酒,但他并非一饮而尽,而是慢慢啜完的。古治不由暗自皱眉:此子是真有过人之处,还是故弄玄虚?
  阑蝶见古治眉头紧锁,似有所虑,便道:“古前辈,一曲已毕,请前辈点评定夺。”
  古治微微点头,环视众人一眼,道:“依阑姑娘所言,有七人饮尽了酒中美酒,既意味此七人能破琴音所蕴含的剑意。不过七人破解方式亦不甚相同,也许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老夫便略加评说,诸位偏听偏信亦可,权当老夫是‘夫子自谓’亦可……”
  第十章 论剑之道
  古治老侠喜欢“咬文咀字”的嗜好人皆尽知,今日得此良机,面对数十名剑道高手,他如何会错过?说了一阵子,兴致大起,言辞越发玄奥生涩,比喻入理,起伏跌宕,滔滔不绝。场上诸般剑客除慕容捕这样少数几个儒侠之外,多半是斗大的字识不得几个的人,只听得烦心难耐,却苦于古治德高望重,不知如何打断。
  忽听得一个声音遥遥传至:“古治,你的武功虽然还算高明,却未必就懂剑!不懂剑者却在数十剑客面前口若悬河,真是可笑!”
  初闻此声时,尚在数十丈开外,待话音落定时,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已站在场内傲然伫立。
  白发飞扬,白衣飘飘。
  此人赫然是天才剑客幽求!
  没有亲眼见过幽求的人很多,但不知眼前之人就是幽求的人却没有一个!
  白发、白衣、无指,加上他那目中无人、凌然万物的气势——除了十七岁时便扫平洛阳剑会的幽求外,还会是谁?
  幽求终于出现在洛阳剑会上!
  这本是诸人意料中事。
  但当幽求真的出现时,仍是给人一种极大的震慑。
  幽求不可能不知道中原数十名剑客是挟仇而来的,他让中原剑道蒙耻数十年,今日就是中原剑道一血前耻的日子,但他仍是如期而至,这不能不让人惊叹。
  起风了!
  也许,风本就存在的,只是在幽求出现之前,没有人留意到这一点而已。
  而现在,众剑客不但感觉到风的存在,更感觉到了风所带来的凉意。
  夕阳是何时落至远处的山边的?
  天空中是何时开始变得一片血红的?
  虚空中,是何时开始回荡着一股肃杀与不安气息的?
  众人的身子,是何时开始不知不觉地挺直如剑的?
  没有人去想这一切。
  古治依旧坐着,他的双眼却微微眯起。当今武林,除幽求之外,不会有人会直呼古治之名,他的身分之高,已使许多人将之当成神一般崇拜。
  幽求也许是惟一的例外。
  在幽求的眼中,只有强者与弱者的区别,只有剑客与非剑客的区别。
  古治当然不会因此而愤怒,他缓声道:“你终于来了。”
  幽求道:“我若不来,天下不知有多少人会因此而失望。”
  顿了顿,又道:“同样,如果今日我的生命不在这儿结束。亦不知有多少人会失望。”
  “你总算有自知之明。”古治道。
  “幽某在杀人或被杀之前,倒想听一听不用剑的人是如何论剑的。”幽求傲然道。
  古治目光一沉,道:“莫以为天下惟有你与剑相匹配,老夫论剑,只是因为老夫今日为洛阳剑会的公证人!”神色间顿添无限威仪,绝世高手之风范立时展露无遗。
  他缓缓站起身来,目光正视牧野栖,道:“五色门门主剑思敏捷,先声夺人。”说完目光移至金剑门门主扈不可身上,接道:“扈门主在琴音剑意最盛时出手,胜在‘勇’。”
  古治的目光依次落于几人身上,娓娓道来:“姬公子契而不舍,终有所成,胜在‘韧’;李夫人借夫之心力,胜在‘巧’,羊老弟与习姑娘选择剑意最弱时,胜在‘稳’。”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范离憎身上,道:“至于这位少侠……实不相瞒,老夫只能看出他胜在‘奇’却又说不清奇在何处。”
  幽求蓦然大笑道:“不愧为我幽某的弟子,惟有你一人难住了他!”
  幽求进入场中后,范离憎一眼就认出了他,只是未出声而已。而幽求初时注意力集中在古治一人身上,倒未留意范离憎的存在,直到古治提及范离憎时,才发现他的存在。
  自范离憎离开“试剑林”后,幽求是第一次与范离憎相见,他对范离憎一直寄予极大的期望,欲将之培养成绝世剑客,故范离谱的出走对他而言打击甚大,他也一直在寻找范离憎的下落。只是因为种种原因,终未能找到范离憎。
  此刻意外相见,幽求只觉惊喜交加。
  幽求一语甫出,顿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形形色色的目光一齐投向了范离憎,使之觉得如芒在背。
  古治一直感到范离憎有些面熟,听得此言,心念一闪,顿时明白过来,正视范离憎,甚为惊愕地道:“你……是来自试剑林的范离憎?”
  范高憎恭声道:“晚辈正是范离憎。” 略略一顿,又道:“范书之子范离憎!”
  众皆哗然!
  一时间场中纷乱不堪,众人或窃窃私语,或蹙眉沉思,范离憎顿时再度成为众目之焦点。
  牧野栖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范离憎,随即恢复了平静,专心致志地看着面前的精致酒杯,像是被它所深深吸引了。
  七星楼楼主感慨地低声自语:“一个是范书之子,一个是牧野静风之子,还有一个则是剑傲天下的幽求——今日的剑会,注定不同寻常!”
  忽有人沉声道:“幽求乃剑中之魔,他的弟子绝无资格角逐剑魁!”
  循声望去,说话者乃太极剑派新任掌门不久的罗琵琶。
  中原诸剑派对幽求恨之入骨,此言一出,自然立即有人附和。
  范离憎站起身来,抱拳四向一揖,朗声道:“在下赶赴洛阳剑会,只代表思过寨,诸位若是信得过思过寨,在下就没有退出剑会的理由。何况,幽先生对范某只有指教之实,而无教诲之恩,在下还算不得是幽先生的弟子。至于角逐剑魁一事,有诸多前辈高手,少年英雄,在下又岂敢有太多奢望?”
  思过寨乃十大名门之一,有谁会与思过寨过不去?既然信得过思过寨,就没有理由让思过寨派出的人退出剑会——范离憎的一番话看似谦让,其实已是义正辞严,掷地有声。
  罗琵琶不依不饶地道:“如此说来,范朋友要否认幽求对你有传剑授业之恩了?”
  包括幽求在内,所有人全都静候范离憎的回答。
  江湖中人虽可以豪放不羁,但却绝不能叛师逆尊。虽说有“弃暗投明”之说,其实那只是限于口头的一种冠冕堂皇的说法,纵是背叛一个已入魔道的师父,此人亦会承受极大的压力。
  论及虚伪,武林中人未必比常人相差多少。
  范离憎缓声道:“世上有一种鸟,名为鹦鹉,常有人在它幼时便将之擒获,再将它的舌尖剪去一截,据说如此一来,鹦鹉就可以模仿人的声音了。世人常以此为乐,可又有谁知道鹦鹉自身喜欢的究竟是与生俱来的鸣叫,还是被强加于它身上的本不属于它的声音?它是该为舌尖被剪去而记恨,还是该因被赋予人的声音而感激?”
  场上一时鸦雀无声。
  谁也不曾料到范离憎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但事实上也惟有用这种方式,方能自罗琵琶的质问中脱身而出。在武林中有一种人,他们的武功并不十分高明,但却极擅于说一些大而无当的道理,若要与之周旋,只恐是百口奖辩。
  阑蝶不由多看了范离憎几眼。
  她忽然发现范离憎的确是个不同寻常的人,并非因为他是范书之子,而是因为他的言行总是超出常人的想象。先前饮酒论剑时,她已领略了他的别具一格,此时复又领教了。
  幽求如何不知范离憎一直未将他视作真正的师父?而他亦觉得自己只求能塑造出绝世剑客,让自己悟剑一生所得不会烟消云散,至于范离憎是否会因此而感激他尊重他,他不会在意。只是没有料到此刻范离憎第一次当着他的面表白了心中所思后,他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超脱。
  他的脸色略略有些苍白了。
  范离憎正视着幽求,神情显得出奇地平静,只听得他缓声道:“幽先生,我姨娘是被你所杀,五年前我就说过必会为她报仇,所以你我终有一战、不过,我的剑法的确由幽先生所授,相信如果我能击败你,也算达到了你的初衷!”
  幽求听得此言,一扫方才的失落,纵声长笑道:“很好!若是你能以手中之剑击败老夫,那么无论是你,还是老夫,都毫无所憾了!”顿了顿又接道:“只是,数月之前,你的剑法尚远不及我,又如何能胜我?”
  范离憎沉声道:“你放心,相信我比你更希望能取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