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作者:龙人    更新:2021-11-25 15:53
  属下仔细察看了那只密匣中的机括,由机括的结构来看,它一次性射出的针形暗器应是二十四枚或三十六枚,但属下
  在现场却只见到二十枚针形暗器。换而言之,此女身上至少已中了四枚暗器,而在这之前,她已被属下所伤,想必密匣突然射出机括时,她固有伤在身,行动并不敏捷,所以猝不及防之下,她被暗器射中要害部位的可能性极大——但最终她却还是走脱了,如果属下猜得没错,她应当是被人救走的。”
  牧野静风皱了皱眉头,道:“禹老,莫非救走她的人,极不寻常?”
  禹诗缓缓点头,道:“不错,属下猜测救走她的人很可能是少主。”
  此言一出,举室皆惊,牧野静风也耸然动容!
  半响,牧野静风方道:“你如何能推知这一点?”
  禹诗神色一肃,低沉着声音道:“宫主,属下在那座废弃驿站附近见到了一座坟墓,从碑文看,是主母的坟墓,而替主母立碑的人,正是少主!”
  牧野静风怔立当场!
  他像是费了极大的努力,方强定心绪,沉声道:“你是说,我母亲已死?”
  禹诗极为谨慎地酌字酌句道:“如果那座墓是真的,的确如此。属下觉得,虽然江湖中有不少人知道宫主母子失散之事,但知晓主母名讳的人,却绝对不多!”
  牧野静风神情有些恍惚:“她老人家不是武林中人,除了我们家人之外,他人是不会知晓的。”顿了一顿,又有些迟疑地道:“那碑文上所写的名字,是否为‘楚清’二字?”
  禹诗点了点头,忽然郑重跪下,肃然道:“启禀宫主,属下知道此事关系重大,所以自做主张,已着人将碑文临摹下来,以让宫主过目,此举对主母实有不敬之处,乞请宫主降罪!”
  牧野静风亲自上前将他扶起,以少有的和悦气色道:“禹老所做所为全是为了风宫大业,本宫又怎会怪责于你?你乃风宫支柱,为风宫劳心劳力,本宫若再责怪你,岂不让众人寒心?”
  禹诗隐隐觉得牧野静风一直对他心存芥蒂,今日却对他如此推心置腹,疑惑之余,不由心萌知遇之情,当下取出怀中一卷薄纸,小心展开,正是由石碑上临摹下来的碑文。
  牧野静风只看一眼,就断定这的确是牧野栖的字迹。
  他的目光落在了“栖”字上,碑文中的“栖”字,赫然多了一横笔。
  牧野静风记起儿时牧野栖初学“栖”宇时,就经常将右半部分的“西”与成“酉”,后经蒙敏教诲,才改了过来,只是心神不定时,又会故错重犯,牧野栖为祖母立碑时,自是神情恍惚不定,难免再次出错。
  平时忙于风官战务,牧野静风已极少记起从前的事,今日目睹这个错写之字,往事不期然地一幕幕闪过心头,他不由轻轻喟叹一声。
  众人心头齐齐一震。
  他们几乎从未听过牧野静风的叹息,往日风宫属众所能见到的牧野静风,有喜有怒,却惟独没有“哀”。
  在战族子民的心中,他们的宫主应是一往无前,决不会有任何哀伤的。
  牧野静风接过禹诗手中的纸卷,小心收好,缓步走至窗外,默默眺望远方。
  秋意已深,窗外已是一片萧瑟。
  良久,良久……
  都陵轻轻地唤了一声:“宫主……”
  牧野静风没有回头,他缓声道:“禹老,你可知家母是如何去逝的?”
  禹诗道:“坟墓是新堆砌而成的,附近的官道上又有打斗的痕迹,而且地上有斑斑血迹,也许主母就是在那一场血战中遇难,少主将主母安葬后,路过废弃驿站时,正好救了那名受伤的神秘女子,此女为了争夺血厄,与风宫自是结下了怨仇,当她知道少主的真实身分后,便恩将仇报,设下阴谋,使少主陷入重重困境之中……”
  牧野静风冷冷地道:“谁最有可能知道主母被杀的真相?”
  “应当是少主本人!’禹诗肯定地道。
  牧野静风断然道:“你立即调集人马,前去为主母护陵,本宫要去拜祭她!”
  “是!”禹诗应了一声,又道:“那血厄剑之事,又该当如何?”
  “只要血厄剑不落在天罪山之人手中,就无关大局。禹老,一件兵器与主母坟墓的安全孰轻孰重,你应当清楚吧?”
  禹诗立时有冷汗渗出。
  他的确希望牧野静风能够多派人手截杀范离憎与天师和尚,禹诗相信,若非范离憎告密,没有人会知道自己女儿禹碎夜的真实身分,禹碎夜的死,让禹诗对范离憎恨之入骨,欲将他千刀万剐而后快,但今日听牧野静风语气,他对血厄的兴趣似乎并不大,这使禹诗心中甚为懊恼。自己在思过寨苦心经营多年,连自己女儿的性命也断送于思过寨,难道此事将不了了之?
  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自己暗中派出的人马,竟屡屡遭到来历不明主人的袭击,范离憎亦因此而逃过一次又一次的劫难。
  都陵不动声色地看了禹诗一眼,随即道:“范离憎是范书之子,在‘试剑林’中又与不少帮派结下怨仇,天下想要取他性命的人,只怕为数不少。不知何故,思过寨人明明已知道了范离憎易容成戈无害之事,为何竟不追究其罪责?是否因为思过寨有需要利用范离憎的地方?不过思过寨能保得了他一时,却保不了他一世!”
  禹诗立时明白了都陵说出这一番话的用意,他是在提醒自己要杀范离憎,大可不必亲自动手,若非痛失爱女,心绪不宁,以禹诗的心智,当然不会想不到这一点,而今由都陵出言提醒,禹诗感觉到更多的不是感激,而是比此复杂十倍的心绪。
  他缓缓地道:“不错,谁也保不了他一世!”
  第六章 长恨剑法
  与此同时,牧野栖还不知正盟已为他传出必杀之令。
  虽然他知道杀了戈无害、池上楼,会为他带来麻烦,但此事的背后显然另有蹊跷,他相信以黑白苑的势力,要查清这件事并不太难。
  所以,他的心情并不过于沉重,甚至,在内心深处,他还为自己能够在几大正盟高手的围攻之下走脱而暗自欣喜。
  但他并非自负狂妄的无知少年,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所以,在离开痴愚禅师后,牧野栖确信痴愚禅师诸人已不可能再追踪而至时,他立即以黑白苑独特的方式,传出讯号,只要附近有黑白苑的人,发现他的传讯后,自会设法找到他。
  办妥这一切后,牧野栖暗舒了一口气,正待去城里换一身干净的衣衫,忽觉身后有些异常。
  他放缓了脚步,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步履仍是从容不迫,而他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已如同绷紧之弦,一触即发。
  “沙沙……”
  身后的脚步声其实并不甚响,但此刻牧野栖的所有心思已完全被这脚步声占据,他在心中默默估计着身后的人与他之间的距离。
  他敏锐地感觉到,身后来者的脚步亦是从容不迫,但牧野栖仍是凭着自身不可言传的直觉,断定身后那位不速之客绝非寻常的行人。
  “沙沙—…”靴底与地面磨擦的声音似乎是回响在牧野栖的灵魂中。
  他的目光蓦然一闪,动了。
  拔剑、拧身、出剑——
  冷剑出鞘的铮鸣犹自在空中未散,牧野栖已完成了一连串快不可言的动作,他的判断准确得无懈可击,其剑已冷冷地抵在身后之人的胸前。
  但他的杀气在那一瞬息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因为,他看清自己冷剑所指的人是清风楼楼主庞纪。
  庞纪微笑着望向他,他的笑容中有一种暖暖的东西,如同春天的阳光。
  牧野栖吃惊地道:“是你?”
  庞纪道:“我总算及时找到了你。”
  牧野栖更为惊讶,他退后一步,收回长剑,道:“你找我?”
  庞纪神秘一笑,道:“我找你是要让你看一件东西。”
  一间简陋却很清静的酒铺,一个有些佝偻的老头。
  一壶温好的酒,几盘小菜。
  不知是不是巧合,此时酒铺里只有两个客人:庞纪与牧野栖。
  庞纪已喝了三杯,牧野栖却滴酒未沾,庞纪察觉到了这一点,但他却什么也没有说。
  庞纪是十大名派掌门之一,牧野栖在他面前保持足够的冷静,自是情理之中。
  当庞纪为自己倒上第四杯酒时,牧野栖几乎不带一丝感情地道:“庞楼主要让在下看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废纪优雅地放下杯子,自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竹管,置于桌上,正视牧野栖,道:“正盟与风宫之间的争战,想必任少侠已有所闻?”
  牧野栖不置可否。
  庞纪亦不以为意,继续道:“为了对付风宫,正盟十大门派——对了,如今应该说是九大门派才更为确切——九大门派之间各调精锐人手,辅以百里挑一的信鸽,组成了极为严密的信息系统,任何意外变故,都可以在十二个时辰之内传至正盟所属的九大门派中,这根竹管内就是由信鸽带给我的密信,因为密信与任少侠有关,所以我才欲与任少侠见上一面。”
  牧野栖剑眉微挑,哈哈一笑,道:“庞楼主有话不妨直言,在本人眼中,正盟中虽不乏德高望众且武功卓绝之辈,但无一不过于迂腐钝昧,,惟独庞楼主方是真正的人中俊杰,韬光养晦深藏不露。正因为如此,在下欲在邑城截杀风宫属众时,方会与庞楼主携手合作。”
  庞纪神秘一笑,道:“密信中说任少侠的真正身分乃风宫白流之主牧野静风的爱子,不知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