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作者:龙人    更新:2021-11-25 15:53
  是否因为他明白攻击对方胸前,比攻击咽喉、头部更能奏效?戈无害似乎已将自身生死完全置之度外,所以,他的招式竟只攻不守。
  只攻不守的剑式无疑极为可怕。
  断剑不及二尺,但一剑之下,却宛如可洞穿万物!目睹此剑,让人不由会心生一念:即使牧野栖能占尽先机,在对方身上留下十数个剑孔,但戈无害亦可在生命消亡之前,还牧野栖以致命一击。
  十处致命之伤,与一处致命之伤,可谓毫无区别,这正是不惜性命者让人感到棘手之处。
  但牧野栖的神色依旧从容闲淡,剑划光弧,以极为飘逸的方式,突破对方的剑势而入!
  在断剑即将插入牧野栖躯体的那一瞬间,一道血光倏然冲天而起,迎风化为血雾。
  戈无害倏觉右臂一凉,随即奇痛彻骨铭心,惊骇之下,方知自己右臂已齐肩而断,血如泉涌,与森森白骨相映,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戈无害脸色煞白如纸。
  一向自信自负的戈无害在无可挽回的败局面前,狂傲之气全然崩溃,精神上毁灭性的打击比肉体上的重创更让他痛苦万分,他所穿雪白的衣衫此时已被鲜血浸透了大半。
  似乎每一个自信的人。都喜欢身着白色的衣衫。因为“白色”给人的感觉就是卓而不群,幽求如此,牧野栖如此,戈无害亦如此。但此刻戈无害身上的白衣却成了对他的一种讽刺,与牧野栖相形之下,他根本不配穿这种气势夺人的雪白衣衫。
  戈无害强忍奇痛,以左手飞速封住断臂“天泉”、“天府”、“侠白”三穴,以止住流血。
  牧野栖冷声道:“我不杀你,是因为你乃思过寨燕寨主的弟子,但你必须说出那位受伤姑娘的下落,又是什么人让你这么做的?”
  戈无害张口欲言,忽又静了下来,像是在侧耳聆听什么,他的眼中渐渐有了绝望之色,连身躯也佝偻了不少。
  牧野栖略略有些吃惊。
  戈无害忽然声音低沉嘶哑地道:“我曾为你们出力不少,今日为何要将我逼向绝境?”
  牧野栖一怔,脱口道:“什么?!”戈无声所言太过突兀,牧野栖茫然不解,细看戈无害神情,但见其目光低沉,并未投向自己这边,似乎他这一番话,并非针对自己而发。
  灵光一闪,牧野栖恍然顿悟:“是传音入密!”
  果不其然,只见戈无害静默片刻后,又缓声道:“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让你们满意!”
  说到这儿,他的目光重新落在牧野栖身上——牧野栖忽然发现他的眼中已不再有先前的愤怒、痛苦,而只剩下无边的绝望与空洞。
  牧野栖此时已断定暗中有人以传音入密之术对戈无害说了些什么,才会让他产生这种变化。
  未等牧野栖思索更多,戈无害已提聚残余真力,向牧野栖疾冲过来。
  他右臂已断,手中无剑,根本无法对牧野栖构成任何威胁,但一直从容不迫的牧野栖此时反而神色倏变,因为他已看出此刻的戈无害不仅不畏死,而且只是但求一死!
  戈无害以极快的速度,将自己的血肉之躯径直撞向牧野栖手中所握的利剑。
  牧野栖惊愕之下,立即做出反应,剑身一沉,左掌已翻飞而出,一道道强悍却又拿捏得恰到好处的掌势汹涌而出,数掌之下,非但将戈无害的来势封住,更将他的身躯高高抛起,向远处落去。
  “砰”地一声,戈无害如败革般重重撞于墙上,其力道之猛,竟震得屋顶尘埃“簌簌……”而落。
  未等身躯落地,戈无害拼尽所有功力,不顾身上再受重创,左掌在墙上疾拍,身形借力掠出,再度向牧野栖悍然扑至。
  此时的戈无害,俨然如同一只扑火的飞蛾。
  牧野栖心底的倔傲之气反被引诱而起,他冷笑一声:“今日你想自寻死路也没那么容易!”长剑疾隐鞘中,同时身形飘掠,倏忽之间,已如无形之风,闪至戈无害的身后,骈指如剑,向戈无害身后几处要穴疾点而去。
  此时戈无害虽仅剩左臂,但全力横扫之下,牧野栖只觉劲风扑面,不敢怠慢,化指为掌,双掌交错纵横而出,及时将对方的左臂钳住!
  戈无害突然曲身而起,双腿同时朝牧野栖猛然蹬去,牧野栖见戈无害此时已全然不顾高手风范出招,几近无赖,冷哼一声,左手倏然如刀下切,力逾千斤,只听“咔嚓”一声,戈无害右足骨骼断碎。
  戈无害此时奋力一挣,左手挣脱而出,在仰身而倒之时,迅速向牧野栖腰间长剑抓去。
  牧野栖见戈无害在败局已定时,依旧死缠滥打,不肯善罢甘休,心中无名之火大炽,此时见戈无害竟企图染指他的兵器,心中冷哼一声:“自不量力!”
  右腿闪电般扫出。
  戈无害屡遭重创,所剩武功已不及三成,如何能闪开牧野栖惊电一击?惊心动魄的骨骼断碎声中,戈无害已如风中败柳,倒飞出去,身在空中,已鲜血狂喷,血洒长空,重重撞在墙上后,颓然倒地,浑身赤血淋漓,再也无力起身。他的身子不断抽搐,几乎每呼吸一次,都会有鲜血自他口中溢出。
  牧野栖本无取他性命之意,见其伤至如此,性命垂危,心中不由闪过一念:“他是思过寨弟子,思过寨是十大名门之一,日后武林中人评说此事,自是相信他,而不相信我,因为我是风宫宫主的儿子……此时我若取他性命,自是易如反掌,世人亦永远不会知道他是为我所杀,但他此时已毫无反抗之力,我又岂能再对他出手?”
  正自犹豫间,忽听得衣袂掠空之声在屋外响起,牧野栖心中一动,未及思索更多,“砰”地一声,木门已然四碎,一个人影如箭射至!
  牧野栖定神一看,只见来者年逾三旬,面目清瘦,身着青袍,腰悬古幽长剑,目光扫过牧野栖后,立即落在了躺在地上的戈无害身上,脸色倏变,惊呼一声:“八师弟!”
  牧野栖心中一沉:“此人又是思过寨燕高照的弟子!”
  但见那人急步上前,扶起戈无害,急切地道:“八师弟,你怎么了?是谁下的毒手?”此时戈无害右足右臂皆废,又被牧野栖重掌击中前胸,五脏皆伤,浑身浴血,已是气息奄奄,听得来人的呼唤,戈无害缓慢而吃力地睁开双眼,眼神迷茫而涣散,当他渐渐看清扶着他的人时,眼中有了一丝亮色,但很快隐没,戈无害极其低弱的声音道:“四……师兄……”下边的话未出,又有大口的鲜血涌出。
  牧野栖立知来人是燕高照第四弟子池上楼。
  池上楼见戈无害伤重至此,心知再难挽救他的性命,嘶声道:“八师弟,思过寨会为你报仇的……”
  戈无害仅有的左臂吃力抬起,指向牧野栖,气息奄奄地道:“他……他……”突然一阵剧烈的抽搐,低低地嘶叫一声,就此魂消魄散。
  池上楼缓慢而小心翼翼地将戈无害放下,站起身来,转身正向牧野栖,一字一字地道:“是……
  你?“
  牧野栖道:“想必你已看到外面的尸体,那是你八师弟所杀,在下并无意与思过寨结仇,只是你八师弟极可能被他人控制,一心要置我于死地,否则在下与思过寨无冤无仇,为何要与他为敌?”
  池上楼怆然一笑,悲愤地道:“如此弥天大谎,可笑可恨!外面又何尝有什么尸体?纵然我师弟有过错,也不必以如此歹毒的手段摧残他!”
  牧野栖神色一变,迅即掠出门外,目光一扫,立时呆若木鸡,一股凉意自心底升起,迅速蔓延全身。
  外堂李三姑的尸体不知何时已不翼而飞。
  牧野栖隐隐觉得有一场阴谋已逼近自己,同时,他亦为将尸体隐匿之人的武功而震惊!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尸体转移,其武功修为可想而知。
  “锵”地一声,池上楼扬剑出鞘,他沉声道:“师弟之仇,我不能不报,虽然他的剑法在我之上,你能胜他,更能胜我,但我仍将全力一搏,至死方休!”
  牧野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无意杀人,更无意杀思过寨弟子,但眼前情景分明已将他逼至别无选择的绝境。
  如果不杀池上楼,他就必须与整个思过寨为敌,牧野栖当然知道思过寨的实力,与一个有逾千弟子的帮派结成仇敌,绝对不妙。
  牧野栖心道:“我肩负师门重任,为了大局,不得不有违心之举。池四侠,只怨你不该来得太巧!”
  他的右手悄然触及腰间长剑,平静地道:“池四侠,看来彼此间的误会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澄清的,我敬重你的侠名,让你三招,若是三招之内亡于你剑下,我死而无怨,三招之后,你我若有伤亡,只能怨自己学艺不精。”
  池上楼怒极反笑,笑声中身如鹰隼,疾射而出,剑弧如匹练,以快得不可思议之速径取牧野栖!
  冷剑过空,其速之快,让人恍惚间顿觉剑身可将虚空劈为两半,数丈之距,瞬息即到。
  池上楼心中恨意难平,又知牧野栖的武功在他之上,对方主动让他三招,他自然绝不会错过这样的大好机会,一出手就已将自身修为发挥得淋漓尽致。
  剑将及身时,倏然一颤,光芒闪掣。迸射,立即将牧野栖的身形囊括其中,剑势之强,让人目眩神迷。
  牧野栖身形如行云流水,在惊人剑影中倏忽闪掣,步伐瞬息万变,身形也随之发生了难以察觉的变化,电闪石火间,池上楼快捷惊人的一剑已告落空。
  池上楼一声冷哼,强拧身形,第二招已连绵而出,中间没有丝毫的犹豫与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