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归骂，老李手上的动作却不慢。
  他手忙脚乱地在自己兜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个皱巴巴的香烟盒，是从鬼子军官身上缴获的“希望”牌香烟。
  烟盒被压得不成样子，里面只剩下最后三根，也同样皱巴巴的。
  他把烟盒整个塞到林无悔手里，又掏出火柴，“嚓”的一声划着，亲自凑到林无悔嘴边。
  林无悔也不客气，叼上一根，凑着火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
  尼古丁带来的微醺感，让他疲惫欲死的身体仿佛注入了一丝活力。
  他看着李云龙，笑了笑：“老李，你为了救我，把整个团都拉过来了，也太看得起我了。”
  李云龙眼睛一瞪，把剩下的两根烟分给了同样快要虚脱的张虎和王荣光，这才理直气壮地吼了回去。
  “放屁！老子看不起谁，都不能看不起你林无悔！”
  “没有你，老子的独立团还在山沟里啃窝窝头呢！”
  就在这时，远处的山道上，出现大片日军的身影。
  石桥联队的主力，终于追到了青石沟。
  黑压压的鬼子兵，在山坡上展开，与独立团隔着一条不宽的青石河遥遥相望。
  为首的一名鬼子大佐，骑在马上，正举着望远镜观察着这边的情况，脸色铁青。
  正是石桥。
  他亲率大军，围剿三个八路，追了大半个马头山，结果非但没抓住人，反而眼睁睁看着对方和援兵会合了。
  这是奇耻大辱！
  林无悔看着河对岸的石桥大佐，嘴里叼着烟，脸上露出一抹不加掩饰的嘲讽。
  他缓缓地，对着石桥的方向，竖起了一个大大的中指。
  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句。
  “没用的八嘎！你耐我何？”
  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清晰地传到了河对岸。
  石桥大佐听不懂那句中文是什么意思，但他看得懂那个手势里蕴含的极致挑衅和蔑视。
  他的脸，瞬间由青转绿，由绿转紫，握着望远镜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这个八路……在羞辱他！在羞辱整个大日本皇军！
  一股腥甜的铁锈味猛地从喉咙里涌了上来。
  “噗——”
  石桥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洒在了身前战马的鬃毛上，猩红刺眼。
  “大佐阁下！”身旁的副官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搀扶。
  石桥一把推开他，身体在马上晃了晃，几乎要栽倒下去。
  他死死地攥着望远镜，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亲率一个加强联队，配属了帝国最精锐的山本特工队，围剿区区一个八路军的营。
  结果呢？
  阵地没打下来，人没抓住，反而被一场大火烧得鬼哭狼嚎，伤亡惨重。
  粗略一算，从进攻青石沟阵地开始，到追击这三个八路，他石桥联队战死、烧死的，至少折损了上千人！还有几百个伤兵失去了战斗力。
  整个联队，几乎被打残了一半！
  山本一木那个蠢货，他的特工队同样损失不小。
  两个帝国精锐部队，几千人的兵力，被八路区区五百人，不，是被三个人，耍得团团转！
  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他甚至能想象到，回到司令部后，那些同僚们会用怎样讥讽的眼神看他。战败的耻辱，将伴随他一生，除非……
  他看了一眼河对岸严阵以待的独立团，八路军的番号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黑洞洞的枪口和炮口像是死神的眼睛，正盯着他们。
  再打下去，他这个联队今天就得彻底交代在这儿。
  石桥的胸膛剧烈起伏，嘴里还残留着血沫，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撤退！”
  这两个字，仿佛抽干了他所有的精气神。
  他知道，就算这次能活着回去，等待他的，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下场。
  ……
  随着日军的部队开始缓缓后撤，独立团的阵地上先是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赢了！我们赢了！”
  “鬼子跑了！哈哈哈哈！”
  “猛虎营牛逼！”
  战士们把手里的枪高高举起，把头上的军帽扔向天空，尽情地宣泄着胜利的喜悦。
  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的猛虎营战士们，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们做到了。
  五百人，硬生生扛住了十几倍敌人的疯狂进攻，不仅守住了阵地，还等来了援军，最终把鬼子给打跑了！
  这是属于他们的荣耀！
  李云龙看着缓缓退去的日军，脸上的喜色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了凝重。
  孔捷凑了过来，用胳膊肘捅了捅他：“老李，追不追？趁他病，要他命啊！这可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
  “追个屁！”李云龙把手里那根快要烧到手指的烟头狠狠扔在地上，用脚碾灭。
  “你当石桥那老鬼子是泥捏的？他这是撤退，不是溃败，队形一点没乱。
  山本特工队那帮狗娘养的就在旁边盯着呢，咱们一追上去，保不齐就得被他们从侧翼捅一刀。”
  李云龙的目光扫过己方阵地，战士们虽然士气高昂，但很多人身上都带着伤，连续的急行军和战斗，早已是人困马乏。
  “咱们的弹药打得也差不多了，这会儿冲上去，就是拿弟兄们的命去换鬼子的命，不划算。”
  他顿了顿，一挥手，下达了命令。
  “传我命令，全团就地休整，打扫战场，救治伤员！他娘的，打了胜仗，总得让弟兄们喘口气，吃口热乎的！”
  “是！”
  赵刚在一旁点了点头，老李虽然嘴上咋咋呼呼，但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笔账，算得清清楚楚。
  ……
  次日。
  晋绥军，358团团部。
  指挥室里，楚云飞一身笔挺的戎装，正负手站在巨大的沙盘前，眉头紧锁。
  关于八路军独立团猛虎营在马头山被日军重兵围困的消息，他早就知道了。
  为此，他甚至三次向阎长官发电，请求出兵援助。
  在他看来，不管党派之争如何，在打鬼子这件事上，大家都是中国人。眼睁睁看着一支抗日队伍被消灭，他楚云飞做不到。
  可惜，三次请战，均被上峰以“保存实力，避免冲突”为由驳回。
  这让他心中憋了一股火。
  “团座！”
  就在这时，他的副官方立功连门都忘了敲，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楚云飞眉头一皱，沉声道：“立功，什么事这么慌张？成何体统？”
  “团座！”方立功喘了两口粗气，试图平复一下心情，但声音依旧发颤，“惊天……惊天大消息啊！”
  “说。”
  方立功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开口：“您之前不是一直想去救那个被围的八路军猛虎营吗？”
  楚云飞心中一动，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难道……他们全军覆没了？”
  “不不不！”方立功连忙摆手，脸上露出一抹古怪又钦佩的神色，“您猜怎么着？”
  楚云飞有些不耐烦了，但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你小子还跟我卖上关子了？”他哼了一声，猜测道，“是不是李云龙把他的人救出来了？以他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干得出这种事。”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李云龙为了自己的部队，绝对敢跟小鬼子拼命。
  谁知，方立功却摇了摇头，说出的话，让楚云飞当场愣在了原地。
  “报告团座，根据我们刚刚截获的情报……李云龙的独立团主力的确是赶到了青石沟。”
  方立功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是，在他们赶到之前，猛虎营就突围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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