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作者:神麦之戈    更新:2021-11-25 15:41
  在正午的阳光直射下,原本心灰意冷的整个脸孔,迅速隐入一抹没有轮廓的灰影之中,诡异而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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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因为朱高炽的特殊身份,连续几天也没有任何情况发生。众人住在梨花客栈,到也相安无事,为此,众人活动也仅限于梨花村范围。那晚蝶云丸子与周捕头斫杀了三名锦衣卫,却没有任何人(锦衣卫)再来惊扰,这本身就说明问题,换句话说,如果是平常人,莫说你误杀了锦衣卫,就是一旦自己不小心被锦衣卫耗上了,你的噩梦也就此开始了。
  事实上,这些专掌缉捕、刑狱和侍卫之事的锦衣卫直接听命于皇上,可以逮捕任何人,包括皇亲国戚。而皇上要逮的人,也可以借锦衣卫之力,去抓拿犯人,并进行不公开的审讯。单是刷洗、油煎、灌毒药、站重枷等这类使犯人尝遍了死的恐怖和痛苦的酷刑,就足够让人不寒而栗!
  朱高炽认为这背后肯定有什么花样,或许隐藏着更多让他无法预料,更多正在酝酿的阴谋。但是,仅凭现时平静的表象是看不出什么问题的。
  对此,杨公公自有一番说法:“世子爷,从我个人观点来看,那晚偷袭仅仅是针对个人的一次过失行动。就整个燕王府来说,目前朝廷尚没打算采取动作,只是在进一步暗中监视和寻找一些他们认为可以致死地于咱们的证据,前者好防,后者难以预料,防不胜防。况且,那晚已经杀了三两个锦衣卫,他们是决不会善罢甘休的!
  “话又说回来,燕王是目前惟一一个还没有被削藩的王爷,之所以如此,朝廷势必有所顾忌,在还没有采取实质性步骤的情况下,料想锦衣也不敢过于张扬并有所指,必定燕王不同于普通皇亲国戚。为今之计,咱们可以一路慢慢往燕京返回,顺道暗中打听你舅舅徐庄主的消息,他们已出来半个多月时间,想必他们快到了吧。至少,咱们这一走,或多或少还可以暗中牵制他们。”
  朱高炽环抱双手,心绪愁闷,不停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听杨公公如此一说,眼睛一亮,说道:“不错,杀了他们的人,他们没有动作,至少可以说明他们是有所顾忌,并且还在观望之中。本来我是打算接我娘舅一起返燕的,但变数太大,看来已是无法成行。不如按杨公公所说那样,一路慢慢返燕,一路悄悄探听消息,也总比待在这儿强些。”
  听说准备返燕,众人精神一振,都巴不得趁早走了,哪还有心思在这里闲住了。这两天蝶云丸子服了自己密制的药丸后,又经运气调息,身体也渐渐恢复了许多,苍白无血的脸,稍稍有了点红晕。
  潜踪隐迹 第一章 不言放弃
  从旱魃村出来,直行十来里地,就会进入黑雾沟峡谷。整个峡谷两岸连山,重岩叠嶂,若非停午夜分,不见曦月。峡谷呈丫形纵抱,岔生歧路,连绵数百里,出了峡谷,上一条由东南向北的驿道,再行不到半日,便到了鲁西北平原冀鲁交界处,车马辐辏,人烟稠密,商贾往来云集,素有“九达天衢、神京门户”之称的德州。
  当初,木老六赵虎在白云庄与天灏失散后,便沿着官道一路北上,于是终究未能遇见天灏。天灏为了暗中监视徐霆他们,又不得不一路翻山越岭,尽走险峻荒僻之道,故而,天灏与木老六他们始终是走在两条平行而无法相交的路上,有时二者平行相距仅仅不到几十公里。
  事情往往就这么偶然,这么巧合!有时又超出人们的想象!
  旱魃村一战后,白云庄庄主徐霆押解的五具棺材骡车什么时候出了旱魃村,天灏一点也不清楚。当他被傀儡生从凶悍的旱魃手中救出来,又被拎小鸡似的跑了大概几里路,随后被浸在冰冷刺骨的河水里解毒,不禁有些纳闷:冰冷的河水能解毒!?无稽之谈!脑海中惟一一掠的念头便是荒唐!当然,他更无从想象那只通体黑毛,貌似黑猩猩的傀儡生能对自己了如指掌。的确,自己一直就随母姓,而自己的生父姓刘,叫刘忠一,这也没错!但是,死去的父亲会复活,会变成眼前这个不伦不类,会说人话的畜类,无论如何,天灏也不愿相信!
  至于傀儡生突然扑向自己,又被自己手中的剑刺伤,陡然发生的一切,天灏没有过多去想,尽管傀儡生救过自己,自己虽然对其也并无恶感,但是自己奉命行事,容不得多想,匆猝间,再简单给他包扎了伤口后,踏着晨曦往旱魃村疾步而去。
  路上,介川一之的鼻子一抽一搐,使劲嗅他身上的味道。快到旱魃村时,介川一之胸有成竹地说道:“天灏君,你好大的硫磺味啊。”
  天灏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自己被浸的河水,硫磺含量较高,硫磺杀虫、解毒,他也知道一些。怪不得,自己经那河水一浸,头昏脑胀的迹象便即刻消失,瞬间精神也清爽了许多。想到这些,一时间,天灏有些踌躇不前了。心下嘀咕道:“那傀儡生并不是恶意的,而且,他三番五次的救自己,难道真如他所说的那样,他就是……”想到这里,心儿咚咚乱跳,真有些左右为难了。
  “天灏君,我们不如再回头去看看,看天意如何?”介川一之早就窥出天灏迟疑不决的神态,建议他回去在瞧一眼,至少求得心理平衡嘛。
  说看就看,两人二话不说,撒腿往来路疾弛而去。掣电闪烁般,已经到了河边,清晨雾气茫茫的河边什么也没有。二人又顺着河边齐膝深的野草中搜寻了一阵,确实再也找不出什么来,这才死了心,离开河边继续往旱魃村走去。平野里很远的地方拂来一阵夹杂泥土花香的清风,还有渐行渐远的马铃声和吆喝声。
  天灏与介川一之再次返回旱魃村时,天已经大亮了,一抹霞光在无际天边绚丽绽放,太阳很快出来了。
  失去了傀儡生的影子,又失去了白云庄那伙人,还有最重要的五辆棺材骡车,天灏苦不堪言。如果没有猜错,那五具棺材里装的决不是什么染了诸如“大头瘟”之类瘟疫的尸体。天灏已经从那些旱魃岭山上下来打劫的喽罗,以及白云庄那伙人奋力保护棺材的动作中,隐约得到了证实。他现在需要的就是进一步证实,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捱定合适时机,再动用其他锦衣卫,来个半路伏击,一网打尽!
  “天灏君,你看——”蓦地介川一之蹲在出旱魃村村口的地上,指着几条深浅不一的车辙印,目光往远处扫去,欣喜叫道:“他们是往北去了。”
  天灏瞟了一眼有些零乱远去的车辙印,却与东方天际升起的太阳,形成了一个几乎四十多度的夹角,毋庸多疑,骡车是奔北而去的。“天助我矣!”天灏精神为之一振。当下,与介川一之各提一口气,顺车辙印一路追撵而来。果不其然,追了十来里路,那车辙印,渐渐浅了许多,本来是教松软的土坷路,路面越来越硬,不一会就是冷灰色的山石路了,依稀可见几条车辙印记。一块镂有“黑雾沟”的岩石孤零零地兀自立在路旁,再往前走,就看不见车辙印了。
  这个时候,天灏与介川一之放慢脚步,环顾四周,确实只有一条通向沟里的路,再无其他旁径可走。于是,二人只得顺着曲折通幽的山路一头扎进沟里。说也奇怪,二人进了沟里,头上一轮红日倏忽不见,眼前所见,尽是阴森一片,林寒涧肃。除了远处长猿凄厉的长啸,在空寂的山谷间泠泠回响,哀转久绝外,便就是溪水湍急的漱石声。
  越往前面走,光线越是阴晦,天灏眉头蹙得就越紧。他一边走,一边暗自思忖:“五具棺材,二十来个人,倏忽间竟不知云踪,难道他们会飞了不成?岂不蹊跷!?”
  介川一之见天灏两只眉头几乎拧在了一起,不觉笑道:“天灏君,就算你浑身是铁,又能捻几根钉?”那意思还得悠着点来。
  天灏何尝听不出来介川话中话的意思,紧锁的眉头随之一舒,微笑道:“介川,我岂能不知你的意思?你看,本来这车辙印尚有迹可辩,但是一到了沟里,什么都没有了,你说,我能不急么?我们现在好比是大海捞针啊。”
  介川一之道:“那你没有打算放弃么?”
  天灏笑道:“放弃?为什么要放弃呢?一只在蓝天上翱翔的雄鹰,能随意放弃自己即将捕杀到的猎物么!?”
  介川一之道:“天灏君,我很佩服你的坚韧和信心。在我们忍者的嘴里,是从来不言放弃这两个字的。”
  天灏道:“可我不是你们的忍者啊。”
  介川一之笑道:“你可是朝廷什~什么锦衣卫呀?”
  忽然,天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手揪住介川一之衣襟,冷声说道:“介川,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以后万不可再提起锦衣卫这三个字了!”
  介川一愣,半晌回不过神来,怔怔道:“这有什么,就是提提嘛,也用不着大惊小怪啊?”
  天灏松开手,淡淡说道:“介川,你不知道,一旦被锦衣卫盯上,就意味着什么?”
  介川一之愣道:“什么?”
  天灏叹了口气,闷声说道:“一两句也说不清楚,反正从此以后你最好莫再提他就是了。”
  二人一边说,一边行进在隐天蔽日的空冷的黑雾沟沟壑之中,尽管空有辩踪寻迹的敏锐嗅觉和观察力,却无法判断那五辆骡车的去向,因为,二人已经来到一个岔路口,往左还是往右,二人一时犯了难!
  天有不测风云,二人正在凭感觉看是应该选择那一条路走的时候,峡谷上方的天空渐渐涌起了滚滚而来的古铜色云层,低垂的云层后面,隐约可听见轰隆隆的电闪雷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