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这凡人说也没用。”
  秦重耸耸肩膀，无言以对。
  胡小仙眯著眼睛正襟危坐，紧接道：“我看你心地不坏，在我恢复过来之前就在月谷中待著。”
  月谷连洪虎都不知道，胡小仙这时候自然不会放秦重出去，免得泄漏行踪。
  胡小仙不再理会秦重，迳自运转天狐法门，浑身笼罩在浓浓的白雾之中。
  日光透过婆娑罗树叶形成点点碎光，落到了白雾上头，宛如细小游鱼一般挣扎了几下就没了进去，隐约有金丝在其中游动。
  秦重不知道胡小仙为什么放心地让留自己下来，不过想来一定不是因为自己“心地不坏”的缘故。
  他心想道：“这贱人是个妖怪，那树下必然有些古怪，还是不要靠近的好。”
  这猜测八九不离十，婆娑罗树下数丈之内，有妖狐先人设下的重重禁制，凶险无比。外人随意撞进去，禁制被牵引而出，那是天雷地煞齐发，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秦重放眼望去，月谷景色虽好，他抬起脚步却不敢乱走，隐约觉得危机四伏：“不知道这小贱人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想起李夕，秦重叹息：“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既然出不去，那就在这里修炼修炼，实力增多一分是一分。”
  秦重也想过报警，但要是对员警说李夕被妖怪抓走这样的话，他只怕要被送到平湖第三精神病院去疗养，想到一天都快过去了，心情不由沉重起来。
  回想那天晚上的状态，几次尝试之后，秦重成功进入那种若有若无的境界。
  他用神念体会周围的元气流淌，如丝如绵。
  元气不断被牵扯融进身躯当中，然后又有极其精纯的丝丝元气被提炼出来，与神念相融合，不多时，他的身躯和神念就有明显舒畅的感觉。
  秦重瞎琢磨，自以为是：“原来修炼是这么回事，用元气来滋养肉身，壮大神念。”
  其实，他连《无定天元经》都没看懂，这种修炼方式自然八竿子也扯不上关系，不过大道无穷，能进入引气境界，也算踏上修行道路。
  他突然想到：“看来是吸收愈多的元气愈好了。”
  婆娑罗双树下的胡小仙笼罩在白雾之中，不远处的秦重浑身亦同样有无数蒙蒙的烟气笼罩。
  月谷是胡小仙某位有大法力的妖狐先辈，在虚空当中开辟出来的洞府，经过数十代先人加持巩固，元气充沛，比城市浓厚不知多少倍，秦重能在此修炼也算是个意外收获。
  此时，秦重所在那团白雾突然凌乱起来，烟雾紊乱，将周围元气吸得干干净净。
  可是那团雾气似乎还不满足，牵扯著月谷当中的气流迅速流动，在秦重身周形成微型旋风，四周一片凌乱。
  大量元气被牵扯进来，然后快速投入秦重体内，就连婆娑罗双树下凝聚的元气，也被巨大的吸力牵扯过去。
  胡小仙突然发觉四周元气空空荡荡，顿时从入定中惊醒过来：“奇怪，怎么会这样？”她警惕的四处查看，惊骇地发现秦重周身的元气团，接著连连摇头。
  秦重直觉体内快闹翻天了，神念虽然看到无穷无尽光芒，正从四面八方涌进来，却又无能为力。
  胡小仙皱眉，哼了一声：“原来也是个修行者。这么庞大的元气一下子涌进去，非撑死不可，真不知道他师父是怎么教的。”
  可惜她现在水准倒退到引气境界，就算要救也是有心无力，何况秦重不过是她抓来的人质而已。
  秦重完全失控了，肉身神念的吸收能力几乎到了极限：“老天，再不停下来，老子就要挂了！”
  胡小仙在一旁连连摇头：“可怜，只怕要落个形神俱灭的下场！”
  “要爆了——”秦重神念恍惚，肉身隐隐有解体溃散的迹象。
  他浑身开始发出“劈啪”的声音，筋络骨头节节寸断，鼻孔、眼睛、耳朵开始流出浓稠的鲜血，极是可怖。
  “爆了！”
  秦重神念哀号，无穷无尽的压力如山压下，刹那间，他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只觉得无边无际的黑暗。
  第四章 肉身妖化
  平湖市因为临近宽阔的平湖而闻名。
  万顷湖面碧波如洗，似与远天相接，湖畔是郁郁葱葱的树林，格外赏心悦目。
  湖畔有座接天峰，高耸难以攀爬，其上伫立巍峨巨岩，名叫接天岩。
  有个灰衣人站在接天岩上，不知怎么爬到上面的，他的面孔好像缭绕著虚无烟雾，给人感觉像是看见了，但又看不清楚模样。
  灰衣人瞳孔闪烁著金色光芒，瞳中有瞳，目光穿透虚空看到月谷之中，沉声道：“胡乱修炼的什么东西！罢了，当日你父曾有恩于我，今日救你一次，也算两清。”
  说著，灰衣人挥手往身前虚空一抓，便抓出一杆长幡，幡面非丝非布，缠绕黑油油的光芒，隐有金铁之色。
  长幡一出，丈许方圆之内，妖气顿时冲天而起！
  这幡型制极是古朴，正是上古妖道秘宝“天妖退神幡”，灰衣人凝练了若干年，也不过仅破除外层数道禁制而已，发动长幡后连妖气都掩饰不住。
  “天妖降临，去！”灰衣人大喝一声，面上灰气大盛。
  幡面之上如同滚水剧烈澎湃，暴涌出无数灰黑色云气，暴戾吼声冲天而起，旋即从幡面探出头顶尖锐大角的凶悍妖物。
  妖物浑身黑金般鳞片密布，接到灰衣人指令，大手探入虚空之中，锐利指甲刹那穿越重重空间，毫无滞涩突入月谷，轻轻点在秦重额前。
  原本秦重神念被那无穷无尽的元气团一冲，登时缥缈不知东西南北，好似眼前有无形的大力牵引，直直就要跌落入黑色漩涡之中。
  “我完蛋了！”秦重最后闪过一丝念头。
  突然间，一道诡异黑光穿过无穷无尽虚空，一把将秦重魂魄勾了回去。
  只见黑光中的三趾巨爪，有黑色妖魂厉啸连连，在四周盘旋嘶吼，凶厉非常。
  而原本黑色漩涡中已经冒出两团黑烟，转眼就结成地府阴神牛头马面，吞噬秦重，突然听得厉啸，还不及反应，迎面就有团黑色妖魂纠缠上来，锐利的妖气在这人间地狱交界处肆虐。
  牛头马面顾不得查看，慌忙再次化为黑烟躲入漩涡之中，不敢再出来。
  妖物巨爪突如其来，凶厉妖气肆虐，吓退牛头马面后，将缕缕宛如实质的黑烟，包裹住秦重残破的肉身。
  胡小仙惊骇莫名，吓得跌坐婆娑罗树下：“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有谁能闯进月谷……”
  而当胡小仙神情呆滞，语无伦次的时候，巨大妖爪突然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月谷之中，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接天岩上，从幡面出来的妖物昂天怒吼，双爪高举朝天，猛然回头恶狠狠瞪了灰衣人一眼，满眼怨恨地没入“天妖退神幡”当中。
  灰衣人身躯踉踉跄跄，猛然喷出一团灰色气息，被“天妖退神幡”当中的妖物反噬，伤了本命元气，叹息一声道：“果然还是不能随意妄动。
  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炼化这件宝物。”
  灰衣人苦笑一声，将长幡放入虚空中的芥子空间，抚著胸口往接天岩前踏空走了几步，随即化为灰色烟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在此时，三道光芒分别从南北快速接近接天岩。
  南边来的是位儒生打扮的中年人，一袭银灰色长袍，手中拿著卷散发银灰色光泽的古书。
  另外两道光芒，则是乔青和金光宗女长老百黎真人。
  来到近前，百黎真人朝儒生稽首道：“原来是天兵的方适先生，方才那道妖气极其凶厉，不知是何方神圣？”
  方适衣裳被山顶大风卷得猎猎作响，冷淡地摇头：“虽然探测到极其厉害的妖气，但还是来晚一步，没有看到是何人所发。”心里却想道：“从卫星传输图像看，好像是有人发动了法宝，才引动这股强大的妖气。”
  自封逸报告了那晚的异常之后，天兵便派出方适代管平湖。
  此时方适再次评估封逸的报告，看来平湖之中果然有强大妖人，但不知是友是敌。
  百黎真人与方适是旧识，平淡笑道：“此獠似是察觉我等到来，已经抹去所有痕迹，无从查找了。”
  隐藏在接天岩附近虚空的月谷，以玄奥法术构建，以方适的“幻神机”根本就发现不了；而百黎真人虽然成就金丹，道行也还不到能察觉月谷的地步。
  方适对修道门派没有好感，在与百黎真人虚应一番后，便告辞离去。
  月谷中，胡小仙良久才从上古巨妖的压迫中回复过来。
  她神情复杂地看著还没苏醒的秦重好一会，低声说道：“似乎是有人救你来著，好厉害的法力，好强的妖气……”
  秦重身上缠绕著灰色的气息，清晰可见其中黑气缭绕，透出浓重的妖气，这是那头上古巨妖有意无意在秦重身上残留上古讯息的缘故，灰衣人走得匆忙却没发觉。
  不久，秦重活转了过来，脑袋传来剧烈疼痛，惊喜万分：“我竟然没死。”
  他的脑海中有无穷无尽讯息残片飞舞不休，有许多类似蝌蚪文字来回游动，偏偏又抓将不住。
  秦重站起来查看自己的肉身，细细品味脑海中残留的讯息，突然哈哈大笑了几声，宛如本能一般，顿时将肉身之外的妖气收入体内。
  秦重浑身登时爆发出炒豆子般的声音，肉体创伤早就被妖物修复，且愈发地坚韧了起来。
  他知道这次不但侥幸，恐怕还因祸得福了，脑海中的残缺讯息显然是某种妖法的修炼方式。
  “喂，你想干什么！”秦重猛然发现胡小仙远远瞪著自己，想起这妖怪心狠手辣，心头喜悦登时被冲得烟消云散，连忙后退了几步。
  胡小仙语气萧瑟：“恭喜你了，有高人相助，道行进步不少。”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心灰意冷：“我这就送你出去。我办完一些俗事之后，也要回到这里潜心修行。”